嚴蒙宇坐在嚴千道對面，他腿上的女人很自然地蜷縮進他的披風，雙臂圈住他的脖頸，扭著頭，凝視嚴千道。

嚴千道嗅出二人身上帶有強烈膻味的奶香，眼睛不自主地瞟向女人胸口。濕漉漉的薄紗下……嗯，又大、又白，很惹眼。只是瞬息，嚴千道就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慌忙將視線上移，快速掃過女人的臉。她容顏極美，一雙杏眼里柔情似霧，看人時既像挑釁，又像挑逗。嚴千道心中暗想，她應該是這府宅的女主人了，便也不再關注，專心把精力放到嚴蒙宇身上。

“堂弟好久不見，姿容越發秀美了，”嚴蒙宇邪邪地笑著，手掌不時拂過飽滿優美的曲線，旁若無人地把玩著懷中的美人，像是在宣誓主權。而那女子更是柔情似水地望著他的側臉，兩人不時眉目傳情。

眼見對方泰然自若的樣子，嚴千道忽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回應了，索性問了一個當下最關心的問題，“堂兄可是去過鳳玨亭？”

嚴蒙宇轉過臉，毫不掩飾道，“想過，不敢。”

這句話說得無比灑脫，灑脫得讓嚴千道有些愣神。

曼珠沙華姑娘曾說過，“若把鳳玨亭當作享樂場，那進了四層便再難活著離開；若把鳳玨亭當作生死關，那闖過第四層的人便是人中龍鳳。只不過人中龍鳳不一定來過鳳玨亭，但鳳玨亭出來的一定是人中龍鳳。”

九韻兒姑娘也說過，“生死關間見生死，見的是本心。縱情而節欲，方是尋心之道。若一個人生來便曉得‘縱情而節欲’，那無論他來不來鳳玨亭，都已經見得本心了。”

初聽時，嚴千道不以為意，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天生通透的人。而此刻，他覺得自己看到了。

“堂兄活得通透，”嚴千道贊嘆一聲，便不再糾結，“我今日到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與堂兄商量。”

嚴蒙宇摟緊懷中美人，轉向嚴千道，眼神真誠，“你我二人雖十幾年不見，但畢竟一家，有什么需求盡管說，我必定全力相幫。”

嚴千道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對方就已經應了他的請求，一時間有些惶恐，但很快進入狀態。直接跳過客套部分，進入正題。“多謝堂兄，我需要一隊幫手，解決一些麻煩。”

“那你應該找大哥，他負責外城城坊。”

“但這件事與你有關。”

“嗯？”嚴蒙宇扭過頭，有些期待，“請細講。”

嚴千道便掏出懷里的信，遞給嚴蒙宇。同時說道，“我今早下山，在城內遇到了一伙人。帶頭的自稱錢九天，他身邊跟著兩個爐火純青境的高手。當時他讓我把這封信送給你，還約我在云城酒家再見。離開后，我發現自己中了毒，好在這種毒對我無效。不過我還是想去云城酒家會一會他。不過礙于實力，希望堂兄能出手相助。”

嚴蒙宇抱著懷里的女子一同把信看了，嘴角不覺掛起一絲怪笑，“有意思。”

說話間，他懷里的女人便揮手揚起一道粉紅色霧氣。霧氣見風就散，可隨著霧氣的消失，三人所在的方塊空間外圍，迅速亮起一道淡光。

嚴千道對這一手并不陌生，之前九韻兒姑娘與他說悄悄話時，便會彈指布下這種魂力結界，所以他并沒有感到慌張。

隨著結界固定，嚴蒙宇放下懷里的姑娘，鄭重地站起，對嚴千道拱手鞠躬。輕聲道，“感謝堂弟信任。”

而他身邊的姑娘直接赤著腳踏在地上，一手壓著胸前的薄紗，一手護著腿間密林，微微屈膝。附和道，“感謝千道公子，信任我家少爺。”

這一幕，倒是把嚴千道驚到了，也慌忙起身回禮。

兄弟倆重新坐下，女子則轉到了嚴蒙宇身后，整理好衣裙，端莊地站定。

“這位是麗姬，我的管家、寵妾、智囊。”嚴蒙宇一臉自豪地介紹完身后女子，便換上一副無比鄭重的表情，“而我是西天云四公子嚴蒙宇，主要負責外城管理工作。我與堂弟分別十三年，恐怕只有當年顏氏開宗時，見過一面。不過不要緊，我對堂弟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堂弟言談間，無需拘謹。”

嚴千道眼見這一幕，忽然不知道對方在賣哪葫蘆藥，便又呆呆地沖兩人點頭致敬。

“罷了，”嚴蒙宇見嚴千道有些呆愣，便笑了笑，直接說道，“我猜堂弟應該不太關注天云城內的情況，所以我便撿重要的說了。”

“八天前，城南一戶木匠全家慘死。表面上看，是木匠殺光了全家人后自殺。但其后又出現了五戶相同的情況。經我查實，這六戶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參與過城主府的修建，其中一人甚至參與了地下密道的建設。所以我斷定，這個殺手的目標是潛入城主府，甚至是地下密室。大概也就在七八天前，東天云的陽明教尋得了一個名為‘錢九天’的男子，并拜他做了軍師。其后五天，天云山兩位太上長老在城西布道時遭人暗算。就目前的信息來看，無論是慘死的匠人，還是中毒的太上長老，都是被魂術所傷。所以我斷定，那個錢九天是一名南疆魂術高手。”

嚴千道看著面前的男人侃侃而談，心中不禁嘀咕，“曼珠沙華姑娘明明說過，‘精泄神傷，除非修煉過采補之術’。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縱情縱性，但智商好像比我還高，難道他練了什么邪功？”

嚴蒙宇發現嚴千道的神色不對，便隨口問道，“堂弟可注意他身邊的高手，長得什么樣子？”

嚴千道回過神，仔細想了想，認真道，“一個瘦弱，武器應該是脖子上的劍型吊墜，另一個短發，看起來沒有太大特征。”

“嗯，那你確實遇到了如假包換的錢九天。你所說用吊墜的瘦子，是陽明教三長老。姓宏，實力不是爐火純青，而是更高一層的大成境初段。論水準，整個西天云能和他抗衡的，不到五人。堂弟還算理智，沒有意氣用事。”

嚴千道回憶起早些時候的經歷，不免為自己的選擇慶幸，可隨即擔憂起來，“堂兄的意思是，不讓我去找他們了？”

“非也，陽明教重神術修煉，天生被我們體術一脈克制。只要準備得當，不愁硬實力比不過。”

“那堂兄已經有計劃了？”嚴千道欣喜道。

嚴蒙宇自信地點點頭，“沒錯，但我還是有一事不明。堂弟你為何下山？難道是顏洪卿掌門已經許你做下任掌門，所以下山歷練么？”

一聽到這話，嚴千道剛剛升起的欣喜，瞬間煙消云散，“說來慚愧，我是下山找師父的。”

“顏洪卿掌門？”嚴蒙宇的眉間忽然有些憂慮，“他怎么了？”

“家師恐怕是遭人暗算，已經失蹤了。”

“什么！”嚴蒙宇猛然站起，滿臉震驚。可馬上就被身后的麗姬按回凳子上。

麗姬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陣，他才嘆著氣，繼續說道，“看來是這樣沒錯了。那陽明教在西天云布有許多諜子，其中大部分都在我們的監視當中。不過前天夜里，城北、城南、大哥府邸邊，三個地方突發大火，其中就有幾個實力不錯的諜子趁亂脫離了我們的視線。如今想來，應該與掌門失蹤有關。只不過，掌門實力深不可測，沒理由無聲無息地被人打敗啊。”

嚴千道聽著嚴蒙宇隨口說著這段時間的怪事，漸漸意識到東西天云確實是要打仗了。難怪師父和叔父都讓他趕緊離開。可尋師心切，他依然問道，“那堂兄覺得，抓住錢九天，能不能問出師父的下落。”

嚴蒙宇搖搖頭，坦誠道，“估計很難。如果陽明教有能力無聲擄走顏洪卿掌門，那他們也沒必要耍什么陰謀詭計了，直接進攻西天云便是。如今看來，一定是有一股強大的第三方力量在幫助他們。只不過這股力量并不好控制，否則他們昨晚抓到人，今天也該發難了。”

嚴千道點點頭，感覺腦子有點跟不上對方的思路了。但還好嚴蒙宇說話時語速不快，而且聲音也好聽，他并沒有走神。嚴千道趕忙理了一下思路，小心問道，“那堂兄覺得，錢九天讓你我到云城酒家，是什么意思？”

嚴蒙宇笑笑，不置可否道，“也許是他覺得手里的籌碼不夠，便想挑軟柿子捏捏吧。”

嚴千道望望外面的天色，距離信上約定的還有些時間，便回應道，“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

嚴蒙宇起身，又將麗姬橫抱起來，喜悅道，“正好我今天狀態不錯，就親自陪你走一遭吧。不過你還要再等一刻鐘，我需要做些準備。”

嚴千道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道，“你這兒的水不錯，輕輕淡淡有點甜，我再喝一會就好了。”

……

四公子府外極遠處，寅天乾一行人正躲在樹林中觀察情況。那公子府墻高院深，完全看不到里面，但幾人還是注意到了嚴千道進去了很久都沒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寅天乾越發憂慮起來，總感覺自己忽略了什么，可就他所知的情況來說，不應該出現紕漏的。

……

寅天乾一行人后方，又一段距離。一只笨拙的松鼠跳到一顆有著粗壯陰影的小樹旁邊，吱吱地望著遠處寅天乾五人。隨著它的到來，那粗壯的陰影突然變形，滑向臨近的一棵小樹，緊接著又滑開了一棵，就這樣一點一點越滑越遠。找更后方的嚴道空，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