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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終章

  • 侯女權宦
  • 起飛的豬蛋
  • 4376字
  • 2021-09-21 21:49:03

云清臉上泛起紅暈,想反駁他的調侃但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看著池塘水面的一圈圈漣漪,才察覺到下起了小雨。

林崇巖脫下罩袍遮在她頭頂,拉著她往樹下走。兩人有了久別以來第一次接觸,才發現,她的手還是冷的,他的手還是暖的。

“你過得好么?”林崇巖將云清打濕了的秀發捋到耳后,輕聲問道。

“挺好。”云清道,回憶她第一次去皇陵找到云海,又與姊妹團聚的情景,點點滴滴都還歷歷在目。

她也清楚得記得,她還留在皇陵照顧兄長的時候,京城沈家的巨變消息已傳回了南京。人們說,沈貴妃被皇帝冷落,沈家抄沒,沈盛沈國舅被判了流放。這個消息傳來不過半月,沈國舅就到了他的流放地。

南京皇陵。

云清當然清楚這是林崇巖的意思,把他流放到她面前,之后的,就看她自己的意思。

她給了帶著腳鐐的沈盛一個應得的死法,當年他怎么看著教坊司的姑娘們死在眼前,她就怎么看著他死在眼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就算是給那些冤魂報仇,給曲惜月報仇。

當然這一切,不會被皇陵看守的官兵查出來,他們有了東廠的囑咐,也不會去查。

云清想著那晚沈盛沉入湖中心的畫面,緩緩道:“我還沒謝謝你,把沈盛送過來。”

林崇巖道:“這有什么,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云清抬起眼睛:“我還想感謝,你能幫云家在皇帝面前說情。”

林崇巖也只輕輕地微笑。他自然知道,云家被赦免的消息傳到南京的時候,云清一定會猜出來。他說過要請求皇帝,就不會食言。

至于如何做到,并不重要。只要有這個結果,云清便會感激他。

“云清。”林崇巖扶著她的臉,幽幽地問:“若我之后想離開京城,想從這個位子上退下來。你愿不愿意我去找你?”

真的會有這一天嗎?云清眼里閃著光。

“我去找你,帶你一起走。”云清的臉龐在他手心里輕點:“咱們…咱們也能像鄭大哥他們一樣,做對夫妻。”

做夫妻么?這在很早之前就退出他人生前景中的事情,還能成真么?林崇巖目光一顫,扶著云清的臉湊近上來,似是想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咣當”一聲,云起刀掉落在地。

林崇巖胸膛被猛地一推,懷里的云清退了出來,神情變得復雜。

“你們做什么?”云海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親眼看著自己的親妹妹會被這個東廠太監攬在懷里親吻。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憤怒,他的妹妹一定是被這個混蛋給逼迫的,一定是!

云海疾步而來要沖到林崇巖面前,還差一步之時被妹妹死死抱住攔了步。

“放開!這個閹人敢欺負你,我宰了他!”云海喝道。

云清依舊攔著他:“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沒欺負我!”

云海愣住。他突然意識到,剛剛云清在林崇巖的懷里,并不抗拒。他半晌才緩過神來,望著妹妹漲紅的臉,問:“你到底怎么了?”

云清注視兄長的眼睛:“我有話和你說。我們單獨找個地方。”

她反手拉住云海的手,將他拽離樹下。云海的惱怒詫異讓他止不住地回頭瞪向站在樹下的林崇巖。

他為什么能那么平靜地站著?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目送他們離去?他到底…他一個閹人…到底想做什么!

手一松,云海紫青紫青的臉被云清掰回來。

“我有話要說。”她道,語氣平靜:“有些事,我沒有告訴過兄長。”

云海深深地望著妹妹的眼睛,那雙眼睛很明亮,很有神,他只消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情緒。

此刻不需要妹妹再說什么,他已經知道了。

團聚以來,云清很少和他說過抄家之后的那段生活,妻子和兩個更為年幼的妹妹也沒有。她們總是對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少言少語,諱莫如深。云海不是不知道賤籍女子的歸宿,因此他只是以為,這都是因為教坊司中的經歷不堪回首,他便只想著加倍關愛妻子和妹妹,讓她們忘卻那時的痛苦。只是他從未想過,原來在痛苦之外,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在這之中悄然而生。

云海扶著墻壁,緩緩彎下身軀。他一時之間還不能理清思路。云清的手撫在他背上,輕聲喚:“哥哥?”

云海閉目,呼出一口氣,再轉身直視妹妹,問:“我勸不了你是么?”

云清道:“你不需要勸我些什么。”

云海深深地嘆息:“你長大了,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了。”

云海望著她,再次嘆息。

再回去時,云海只站在遠處冷冷地望著,望著妹妹重新站在樹下抬頭看林崇巖,林崇巖只給了遠處的云海短暫一眼,就低頭迎接云清的目光。

云海從前覺得,他并不恨閹黨。從云家被抄初始,他,和他的父親,就都知道,誰才是那個真正想把他們投入大牢的人。如今他很想報仇,但一介草民,終究無力對抗那幽深的紫禁城,于是這份恨意,只能深埋心底。

但他現在覺得,他的確恨林崇巖。也許對林崇巖的恨意,從今日始,將終其一生。

他只能回了林崇巖極其威懾的一眼,轉身走入黑暗。

……

不久之后,福建再次經歷大戰,好在軍民一心,擊退倭寇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北邊兩江地區中,最富庶重要的杭州、蘇州等地,也因為安撫民心平息民變沒有被倭寇乘虛而入。多次之后,倭寇終于兵力消減,最終退回海上。

林崇巖再次站上眺望臺眺望海面,再看不到一艘敵船。這次,他比之前更瘦更憔悴了。

鄭同光與他并排站立,感慨:“經此一戰,東南沿海又可以有多一些休養生息的時間了。”

林崇巖頷首:“沒了外患,內憂才能慢慢解決。”

鄭同光頗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道:“林督主此番回京,只怕要高升了。想來司禮監的位子,至今還空缺。”

林崇巖摸摸下頜,說得平淡:“太久未在圣上身邊侍奉,聽說朝廷中已有人在圣上面前參我一本,只怕我回京,不僅進不了司禮監,說不定還要被罰。”

鄭同光略有驚詫:“何人參你?”

林崇巖只一瞥他:“聽說是你的親家,刑閣老那邊的人。”

鄭同光眼中又是一絲訝異,繼而便是長久的沉默。

不認識林崇巖之前,他與清流們一樣,內心著實鄙夷閹人,但與林崇巖共事一年以來,他卻眼見著這人殫精竭慮,為軍事為軍餉奔波不停。見著他如今瘦削陰郁的樣子,恍如見著當年在福建一同抗倭的云如歸。

鄭同光內心五味雜陳,安慰道:“你跟隨圣上多年,他對你早已了解,即使有人參你想必他也不會相信。”

林崇巖仰頭望天:“圣心易變,聽說宮里已出圣旨,不久便到軍營。”他轉身,下了眺望臺。

望著黑色的罩袍漸漸行遠,鄭同心里更加說不出的滋味。

果不其然,半月后京城圣旨,命林崇巖即刻回程,只一點,路上不可行水路,只一輛馬車送回京城。

“不行水路?半月便要回程?”徐錦州忽地站起身,腰刀被他的身軀帶飛出了桌面掉在地上。

他走到門口喚下人:“你們誰,和那個人說!督公身體在這邊已經熬壞了,走不了那么急的路!”

林崇巖喝道:“住嘴!”

徐錦州回頭:“但是…”

“我讓你住嘴!”

徐錦州只能住嘴。

坐在桌邊的云清沉默半晌之后,只問了一句:“是要即刻啟程嗎?”

見到林崇巖點頭,她起身就去了里屋收拾行囊。

“你做什么?”眼見云清將女子的貼身衣物收拾進了行囊中,林崇巖望著她的背影問。

“隨你一起回京啊。你這段時間太過辛勞,一路上實在不能沒人照顧,我陪你回去,也能一路照料些。”

林崇巖扶著下巴注視她,許久問:“若我死在路上了呢?又或者,回了京城被處死了呢?”

云清轉過身子,神情始終平靜但堅定。

“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

京城再傳來消息,卻不再是催促林崇巖回京的圣旨,而是一道圣上駕崩的昭告。

皇帝游玩河上,船支傾翻皇帝落水,不久駕崩。皇帝膝下無子,群臣議后請開封的祿王進京繼承大統,當年先帝以襄王名號繼位的一幕,再次在紫禁城內上演。

林崇巖穿著白衣喪服,站在東廠院內,卻久久沉默。

陳銘進來,仍舊按照規矩下跪行禮。只他喪服之后黑底金絲的蟒袍還在日光下透出亮光。

“你如今濯升司禮監,不用再朝我行禮了。”林崇巖道:“想來,我去福建督戰時,留你在京城,確實明智。”

陳銘以如今的地位還是會惶恐,連忙說:“屬下并無取代督公之意…”

“不必和我解釋,你不是我,我也不是賈銓。”

陳銘抬頭,定在那兒。

“只我如今,還有一事求你。”林崇巖道:“有機會,把林崇巖這個人在宮內除名吧。”

陳銘不解,定在那兒無話可答。

林崇巖露出淡淡笑意:“是我,不想再留在宮內了。我早就在想,如有機會,能在合適的時機退下,那我就可保自己周全,只是作為奴才一生只能依附主子,是進是退從來不能自己做主。可現在新皇繼位突然讓我有了這個機會,我怎么能不抓住。”

陳銘垂下眼瞼,覆住了褐色的眼眸。他從心底里知道,林崇巖說得沒錯。

林崇巖道:“陳銘,幫我安排,宮里交給你,我的事也交給你,我放心。”

陳銘點頭,語氣又落寞了許多:“是。”

林崇巖走出東廠,云清就站在門口樹蔭下等他。他一抬手,胳膊環繞在云清脖子上。

“怎樣?”

林崇巖抿抿唇,反問:“你覺得江南怎樣?”

“江南很好啊,景色好,也富庶。”

“既然好,不如往后,就在江南住吧。”

云清抬頭閃著眸光:“這么說,定了么?”

真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么?

林崇巖伸手摸摸她的頭:“放心,咱們去江南,過過真正的夫妻日子。”

云清搓搓他的手,故意問他:“那是什么?你和我詳細說說。”

她說著這話自己就先笑了。說句實話,她真想知道。她只知道那次在淳安縣的河邊上,林崇巖把頭埋在她鬢發間,沉重的呼吸,起伏的胸膛,收緊的手臂,都是對那樣場景的期待。她也想知道,那樣做,究竟是什么。

很快她便知道了。

他們去江南買了間宅院,又買了幾百畝地,林崇巖雖然不在宮里任職了,但還有許多積蓄,買這些毫不費力。

晚上云清躺在林崇巖懷里,聽他又在她耳邊沉沉地呼氣,指尖纏著她的散發不松開。

“崇巖,崇巖。”她在黑暗里輕輕喚他,夢囈一般,還帶著臉頰的潮紅。

林崇巖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安撫,過了許久自己也才平息,那頭纏他多年的困獸終于緩緩安歇。

她知道這與普通夫妻并不相同,但是否相同卻不重要。

因她知道這是愉悅的,那便夠了。

有時候林崇巖會試探著問她,要不要有個孩子,若是云清想要,他準備私底下托人看看鄉下有沒有養不活的孩子能帶來。

但云清每次只回她還不想。時間久了,林崇巖便不問了。

又過兩年,江南的茶林翻綠了,翠綠環繞小小丘陵一圈圈向上生長。云清摘了幾片新茶放在手心里,迎著日光查看今年的長勢。

這兩年她又長高了一些,人也長開了,脫了清麗更顯出幾分明艷的嬌媚來。她拿了兩片新得的新茶,一路從平緩的坡道上奔下,水青色的衣裳在一片翠綠中搖曳。

一路奔到丘下,平地上早有人在等她,不過一件素雅的月白長衫,負手立著抬頭看那奔流而來的水青。待她落下,雙臂伸開,穩穩迎住了她,笑容和煦地低頭看她在懷抱里抬起手來,將那片葉子放在他眼前展示。

“咱們什么時候有這福氣呀。”采茶的姑娘一邊氣鼓鼓地說,一邊眼睛瞟著他們,指頭一用力,折下來一片葉子。

旁邊的小姑娘拿肩膀戳戳她,笑道:“等你長大一些吧!毛都沒長齊呢,就想這些!”

對方鼻子一哼,不說話了,想要低頭,但見丘下的林崇巖側了側身。真是英俊!

“還看呢!”之前調笑的姑娘撞了同伴一下,笑得更歡:“等咱們長大了,也能有個這么好看的男人,一準比他們更親密呢!”

小姑娘被說得又羞又惱,一把推開她,氣鼓鼓地不說話了,只那目光還憧憬地跟隨丘下的兩人,眼看著老爺摟著夫人沿著路往回走。

一定要快點長大啊!她心里想。

這日晚上云清有些睡不著,一翻身,頭壓在林崇巖胸膛上,望著青色的紗帳輕輕擺動。

她的確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很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

全文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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