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灑落冰晶，遠方的森林漸漸染上白霜，北陸，蒼北，九月中旬又開始下雪了。

齊若抿了一下臉上雪花，收起了手中書，根本看不進去，在蒼北學府學了幾年也沒什么長進。

“外面下雪了……”他回頭沖著屋內的某人喊道，一道身影猛地竄出來一頭扎入雪中。

還有一些人探頭看向室外，雪花飄落，漫天飛舞。

竄出去的人轉了兩圈又回去了，甩了甩頭發，他叫許行，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發不短，被風吹散在額頭，臉上有些欣喜。

“別看書了，跟我去街上轉轉，等了這么久可算是下雪了……”

齊若看了他一眼，又撇了撇嘴，漫不經心道：“前天逃課才被抓到，又想被打一頓？”

聽見這話許行有些萎靡不振，確實，前天才被逮著教訓一頓，運氣相當差勁，剛到街上撞到了他爹，但是……

隨即，他臉上又是一抹淡然：“沒事，前天逮過我一次，今天肯定不會再逮我了。”

你心真大……齊若嘆了口氣，問他道：“你確定真要繼續逃課？”

“確定！”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他穿上外套，還帶上一把傘，踏入雪中。

“行吧，反正我看不看書都一樣，跟你再出去一回。”齊若沒有什么夸張的衣服，黑衣白褲，手腳利索地跟著許行一起，翻墻離開了蒼北學府。

“這倆人……”人群發出幾道嘆息，不知道含著怎樣的無奈。還有一年左右就要迎來重大的考試了，還有閑心瞎跑。

……

雪不大，許行一手舉著雨傘，一手摩擦著頭發，走在齊若的前面。

齊若跟著他望著天空，微微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行突然停下腳步，齊若沒有剎住，撞在他身上，沒等他開口，許行一把抓住他沖入一個小巷。

“不會這么快就有人來抓我們了吧？”齊若看他神色不妙，頓時感覺有些危險，雖然自己也不像許行一樣被打一頓，但逃學被抓到總歸是不好受的。

許行探出頭左右環顧，隨后朝向某地看著，見他這個樣子，齊若也探出頭跟著看過去。

一位姑娘一襲白裙，在人群中慢慢走過，一柄金色發簪挽起青絲，垂下兩條淡黃色絲帶。

“她叫什么來著？蕭……蕭卿鈞！對，蕭卿鈞，你不是跟她很熟嗎？我們要是走過去，她不會認出我們吧？然后……”許行神色凝重，隨后兩人收回了視線。

“額……等她走過去不就行了嗎？”齊若有些無語，你到底在擔心什么？既然害怕就不要逃學啊！

許行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回答道：“確實是這樣，但是我擔心她是沖著你來的。”

這下齊若更不解了：“她沖著我來你又在擔心什么？”

“你想想，如果她去找你，但是發現你不在學府里會怎么辦？”

“額……給我打電話？”“錯。”許行搖了搖頭。你到底想表達什么？齊若斜眼看著他，同時開始頭腦風暴起來。

思索片刻，齊若懶得理他了，隨口糊弄道：“……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泣？”

“什么東西！”許行臉黑了，“你就不能往正常的地方想想？”

“我猜她會在一個小巷里堵到許行和齊若。”“你擱著擱著呢？”許行喃喃自語，“如果她再找老師問我，老師再向我爹反映……那就徹底丸辣！我估計要被關家里一段時間了……”

“我不會找你們老師的，畢竟我只是有事跟齊若說，也不急。”

我怎么沒聽過這個聲音？許行思索片刻，回過頭，看見蕭卿鈞站在兩人后方，微笑著打招呼。

“你好呀，許行，我是蕭卿鈞。”她的紅唇微微揚起，一對眸子閃爍著光芒，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

第一次見蕭卿鈞，許行愣神片刻，隨后打了個招呼：“蕭卿鈞你好。”

沒等齊若開口問她，許行搶先開口：“你真的不跟我爹說嗎？”蕭卿鈞歪過頭，看著他回答：“我又不認識你的父親，我只是找齊若的，跟你父親說什么？”那就好……許行松了一口氣。

倒是齊若臉色怪異，沒有說話，盯著蕭卿鈞。

她慢悠悠地踱步，來到齊若面前，說：“我聽說你決定要隨著星循軍干活了？你不準備干點其他事？”

齊若猜到了她為此事而來，揉了揉眼睛，隨意地坐到了一階臺階上：“最近星空不是又準備打仗了嗎？我也沒心思去謫天什么的，干脆隨著星循他們去立軍功唄，指不定入伍幾年就混出名堂了。”

哎……蕭卿鈞無奈地扶額，這算哪門子事？剛要繼續說這件事，一旁的許行忽然跳了起來，叫道：“你什么時候決定準備這事了？還不給我說？你在想什么啊！”

“跟你說你能把我課桌掀了……”“那咋了！我還奇怪你為什么不準備繼續留在學府了，原來你有這想法……怪不得，前幾天我看見你在專心跑步，原來你是準備從軍了……”

那可不一定，因為……“有沒有可能我是因為逃課，被罰去跑了五千米？”齊若無語了，合著每次都被打是一點都不在乎啊？

蕭卿鈞打斷了兩人的咋呼道：“星循軍在星空可沒那么簡單，你要知道星循軍的平均服役時間只有五年，除了傷殘病死這些退役的原因，一部分人根本不會再回到正常生活，只有不到十萬分之一的人能獲得極少的優待，經歷過戰爭，再次回歸正常生活是很困難的……”

她說話的間隙，齊若搖了搖頭，反駁道：“我不想在這種懶散的環境中繼續生活了，可以過一天兩天，但是以后呢？我感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東西在等著我，而且，我也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不能把時間交給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就是你翻墻逃課的理由？”蕭卿鈞翻了個白眼，“你倒是說說你過的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齊若忽然沉默了，蕭卿鈞瞇起雙眼，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我昨天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說蒼北已經危險了，我需要做出自己的決定。”

蕭卿鈞沒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問道：“你認識那個人嗎？”“他說，他叫秦秋。”

一旁的許行聽著聽著，忽然聽不懂了，怎么都開始當謎語人了？就我一個真傻？

輕咳兩聲，許行準備發布一下自己的意見：“我覺得這種事都可以商量后再解決的，再沒時間，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小人物出場。”

“商量什么？當商人嗎？”齊若沒好氣道：“你擱著瞎攪什么渾水？你再不會水也有人撈你，我可不一樣，指不定哪天就沉到水底了。”

聽見這話許行不樂意了，瞪眼看著齊若道：“我拿你當兄弟的，有什么事不是咱倆一起抗的？你不是要去星循軍嗎？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有人撈我肯定會一塊撈你一把的，我不管你們在搞什么事不帶我一個，反正我是肯定要跟你去搞事的！”

這是莽夫，是傻子。

蕭卿鈞抱著胳膊看著兩人，嚴肅過后，再次笑了起來。

“別站在雪里挨凍了，先找個地方坐坐，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呢。”

齊若擺了擺手：“沒事，直接說吧，我正在坐著呢。”這話說完直接被蕭卿鈞彈了個腦瓜崩，她又翻了個白眼：“哪有讓女孩子受凍的？要點臉吧！”

她的話說完，許行一把拉起齊若，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示意兩人跟上。

“先別說那么多有的沒的，我帶你們去個暖和的地方坐坐，這一次出來，我還又一些其他的計劃。”

片刻后，許行帶著兩人走入一家咖啡店，找了個位置坐下，隨后招呼兩人，“隨便點點，喝點什么吧，我請你們。”

蕭卿鈞坐在齊若旁邊，許行正對著齊若。

“我聽到秦秋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有些擔心的，有些事你們可能不太了解。”蕭卿鈞右手托著下巴，想了想開口道：“人族在星空確實有些式微，而且人族的北域即將成為了戰區你們知道嗎？包括蒼北。時間……大概是幾天后吧，異族已經開始行動了，南陸發現了一些異族的痕跡，而且介于戰爭前夕，讓人很不安啊……

我對齊若還是有些其他的期望的，但是看他這個樣子……估計也不能指望太多。秦秋他讓我尊重你的意愿并且交代給我很多事，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一年后，蒼北大概就要被戰火徹底覆蓋，你知道就好，或者做好去當志愿軍的準備，其他的……

對了，一會兒我再跟許附說一聲，你們好好準備一段時間，如果蒼北真有什么情況，星循軍大概真的會帶上你們做點什么事的，不過……”蕭卿鈞嫌棄地看著兩人，“大概會讓你們去打雜或者當做志愿者一類的吧？”

齊若和許行默默聽完了蕭卿鈞的話，齊若沒有說話，許行倒是開口了：“其實我也沒什么事，就是我爹，許燭修讓我跟著齊若，說他比我更有潛力，更能成大事，還能相互照應，別沒出息地瞎晃之類的，我是不太相信的。”

我？別說你了，我也不相信我能成大事……

“我跟蕭卿鈞不熟，所以齊若，最近一段時間我大概就跟著你混了，懂我意思嗎？”許行朝著齊若擠眉弄眼的，他對面的人一臉黑線，沒有說話。

“哈哈。“蕭卿鈞站了起來，笑道：“那我不打擾二位了，北陸有什么變故我會過來通知你們的，你們也盡量做好準備吧！我先走了。”

蕭卿鈞走后，齊若和許行面面相覷，似乎都有什么話。

許行先開口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所以你故意跟她說話帶上我？想讓我知道一些東西？”

另一人望著蕭卿鈞走遠，沒理許行，拿起叉子叉起一大塊蛋糕往嘴里送，含糊不清道：“可算走了，今天我還沒吃飯呢……”許行等他吃完，有些疑惑地問他：“我感覺我爹也知道什么，所以讓我跟著你瞎轉，前幾天逮我的時候也讓我多上點心。”

“那你別光說啊，多上點心，我還沒吃飽呢。”喝了一口咖啡順了順喉嚨，齊若也有些納悶：“我怎么知道？那個秦秋我也是第一次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神棍呢，我當時也沒說什么，而且我本來就有加入星循軍的打算。

不過蕭卿鈞這么一說，我也得注意了。這個星空越來越亂了。”

看著齊若孩子扒著蛋糕，許行又問道：“對了，你跟那個叫蕭卿鈞的姑娘到底什么關系？我看她也不像你女朋友啊？”

“誰跟你說我跟她是男女朋友關系了？我們是……”說到這，齊若也愣了愣，隨后慢吞吞道：“反正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就是了……”

許行感覺他也沒騙自己，喃喃自語：“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這快二十年我是第一次聽見過‘蕭卿鈞’這個名字。”

窗外雪花融于地面，被另一片雪花覆蓋，正如生命般生生不息，有人像雪花般默默無聞，有人如雪山般矗立于天際，這個世界似乎在趕時間，一分一秒，不論是為了生命還是為了將至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