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攸婳蜷縮在被褥里，受驚過度的大腦逐漸冷靜下來，回憶起剛剛所見之事愈發覺得蹊蹺，那群人明顯是偷偷運了什么猛獸到這皇家獵場里，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要讓某個位高權重之人意外受傷甚至喪命。

那么是針對誰呢？皇上，皇子，還是七王爺？

衛攸婳越是往深里想，越是驚恐，這可不是一般人有膽子策劃實施的，背后之人必也不是簡單人物。她慶幸自己跑的夠快，沒有被他們發現，否則怕是立刻便會被滅口。

沒想到今年的秋狝會有如此多的波折，怕是更精彩的還在后面，這一夜衛攸婳縮在被子里毫無睡意，無數的事情涌上心頭，讓她思考良多。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后，號角聲陣陣吹響，噠噠的馬蹄聲不絕于耳，秋狝正式拉開帷幕。

皇帝照例對參賽的二郎們鼓舞士氣，以彰顯天子對人才的重視。

秋狝第一日，一般不會有激烈的比拼，一般是先對獵場及獵物的分布進行熟悉，也是一種熱身，所以各大世家貴族子弟們都是騎馬四散開來，三五成群在獵場內游走。

而那些后妃命婦們則在專門的觀賽區等待，也有為世家小姐們專設的跑馬場，可以比試騎射，只是大楚女子多是只習書畫女紅，能騎馬打獵的是少之又少，更別說上場比賽了，所以對比男子那邊，這里的比賽氛圍就淡了許多，多數命婦小姐們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很少有穿著騎裝準備騎馬的。

所以長華一身騎裝到了賽場的時候，就迎來了許多人的側目，畢竟長華的容貌本就引人注目，又是一身火紅的騎裝，的確是奪人眼球。

“華姐姐，快到這邊來！”姬蕊一看見長華的身影，就在皇后旁邊坐不住了，到涼棚外沖長華招手。姬蕊也是一身輕便的騎裝，顯然也是要騎馬的，皇后想到等過兩年姬蕊嫁人后，就不能像做姑娘時這般肆無忌憚的玩耍了，也就縱容了她的不規矩。

姬蕊上下打量長華穿騎裝的樣子，再一對比自己，就垮了小臉，喃喃道：“華姐姐為什么連騎裝都能穿的這么好看......”

看看長華不堪一握的細腰和鼓鼓的胸脯，再低頭看看自己，姬蕊更郁悶了，真是好看的人哪里長得都好。不過姬蕊向來心大，覺得美人在側，能一飽眼福也是不錯。又想到郝連綽策馬奔騰，該是怎樣的英姿，狄戎的男子可以說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論起騎射功夫是一般大楚男子不能比較的。

“華姐姐，郝連哥哥也去騎馬涉獵了嗎？若是無事不如咱們也騎馬去四周轉轉？”姬蕊提議道，主要原因當然還是想可以一睹某人的英姿。

“若是皇后娘娘不反對就沒問題，我也想在四周溜溜馬。”長華得了暮雪這匹寶馬，也是安耐不住想要親自調教訓練。

姬蕊聽到遛馬，便問道：“我聽人議論說，太子哥哥昨日送了你一匹羌國寶馬，且還是稀有的雪白毛色，可是真的？”

長華也是沒想到這事傳的如此迅速，也不對姬蕊隱瞞，“是啊，我本來不想收的，但太子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也不能不領情，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議論紛紛了嗎？”

“哎，這宮里的流言從來都是傳的最快的，何況還是眾人都關注的事情，華姐姐可知底下已經有人在傳言說，你就要做東宮太子妃了，大楚與狄戎的聯姻也會很快定下來。”

長華聽完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些是誰傳的倒不重要，只是人言可畏，就怕因此事再惹出什么禍端。又不由想起昨夜姬澤的耳畔私欲，心里更是悶悶的，他若是聽到這些流言怕是更生氣吧。

姬蕊看長華一臉沉思，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便說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煩心，流言也只能是流言，她們也就是只敢私底下傳傳，倒不必太在意。不過我看太子哥哥好像真的對你十分殷勤，華姐姐你心中可有打算？”

聽姬蕊這樣說，長華也知道她是一心為自己著想，“阿蕊，都說太子謙和有禮，是個可有托付終身的好人選，可是我對他實在是沒什么男女之情呀，要如何托付終身？還是說一個女子可有依托的夫君其實也不需要什么情愫來支撐？”長華也是道出了心底最糾結的一件事，到底是應該選一條最省力的捷徑，嫁給太子便是最簡單的，還是遵循自己的本心，可是那條路怕是艱難又坎坷。

況且長華實在想象不出她嫁給太子后的生活，難道像皇后娘娘一般，坐穩自己的位置，看底下的嬪妃們為一個男人斗的你死我活？可是在那最富麗堂皇的宮殿里與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共度一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姬蕊聽完認知思考了一瞬，“別人想要怎樣的日子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是我，我會覺得一生已經很漫長了，要是不找個喜歡的男子陪伴，那豈不是更度日如年，那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姬蕊的幾句話讓長華醍醐灌頂。

其實她內心也明白太子不是自己心中所選之人，可是皇家女子有幾個可以遵從自己所愿呢，必要的犧牲已經是她們的常態，也是她們的悲哀。

長華知道自己身為和親公主，不能任性妄為，能夠平安順遂度過一生就已是足夠幸運，可是她就是不想像宮里那些女人一樣可憐的空耗年華。

二人談論間，侍從將兩人的馬打理妥當牽了過來。姬蕊的馬是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是她剛學騎馬時皇帝給她挑的。而長華的暮雪自然是馬群中最耀眼的。

長華也是第一次在白天見暮雪，愛不釋手的撫摸著她的鬃毛，暮雪也感受到主人的喜愛，低頭乖順的蹭了蹭長華的手心，十分有靈性，讓姬蕊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

一旁涼棚里坐著喝茶的張寶珠不屑的撇撇嘴，她也聽說了太子送馬給長華的事，看著長華這好似在人前炫耀的樣子就心里窩火，太子那樣風光霽月的人物，豈會看上一個粗魯無禮的狄戎女，不過是有幾分姿色罷了，還如此不知收斂，與太子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真是沒有廉恥，哪里可以配得上太子。

張寶珠祖父為太子師，她從小與太子也算是相熟，那溫潤少年的影子在張寶珠小的時候就印在了心里，以前眾人也都覺得不論是家室還是才學，她都是有可能入主東宮的女子，她心底也是默默期待的，直到長華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衛攸婳也與幾位世家小姐坐在涼棚內閑談，敏銳注意到張寶珠看向長華的目光中的怨毒，一時間心中百轉千回。她當然知道張寶珠對太子的心思，更知道紓貴妃不喜張寶珠囂張跋扈的脾氣，所以張寶珠作為張閣老的孫女，也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不過張寶珠倒是沒有意識到紓貴妃的心思，一心還以為自己可以入主東宮。

衛攸婳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想到昨夜紓貴妃對自己說的話，不由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