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警察局

迪恩·賈格爾警官剛剛送走喬安娜·皮爾森。

就看到王超和合威堂小俊帶著一名白人走了過來。

喬安娜好像并不愿意讓別人看到她來過警察局。

戴上帽子，白皙美麗的臉龐被長長的圍巾，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低頭匆匆離開了。

王超其實老遠就看到站在警察局門口聊天的迪恩和喬安娜了。

只是他當時并不會想到喬安娜是來看望吳錚的。

畢竟喬安娜是一名白人女孩，而且據王超非常可靠的小道消息，喬安娜是現任舊金山市長的妻子。

這樣身份尊貴的白人女孩，是不會把一名華人勞工看在眼里的。

即使這名華人勞工受她所雇傭，為她工作。

就像當年華工修建美國西部鐵路，歷經千辛萬苦，付出無數生命代價。

卻在鐵路竣工后立刻遭到疏散。

連鐵路竣工大合照，這些白人資本家都認為華工沒有資格。

本來王超還想借此機會和喬安娜商量一下受傷華工的醫藥費和下一步工作安排，可是喬安娜像躲避過街老鼠一樣，繞過他們匆匆消失了。

王超不禁憤憤的想到，作為在美國社會中，甚至比黑人還低一等的黃種人，這種白人女孩也是高不可攀的。

美國法律甚至為了保證白種人血統的純正優良，禁止白種人和任何其他種族的人通婚。

王超對白人自視優越，高人一等的丑惡嘴臉看在眼里，惡心在心里。

雖然他的工作需要經常與白人打交道，雖然他見到白人一向都是笑臉相迎。

但是他的內心深處，他仇恨對華人的歧視，有時甚至蠢蠢欲動付出行動。

當然，他的行動僅限于故意去白人開的妓院找樂子。

他要品嘗一下白人女孩的味道。

甚至，在他不為人知的歷史里，有一個白人女孩為他生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可愛女兒。

是的，王超有一個白人情婦。

只是那個情婦，是妓女出身。

但是現在已經從良，帶著女兒住在白人區，王超每隔一段時間會偷偷過去看望母女倆。

他直到現在都不敢對已經三歲的女兒說，我是你爸爸。

因為女兒有著白人的外表樣貌，他怕女兒因自己而受到歧視。

對了，王超突然想到，自己該找時間偷偷去看看女兒了。

······

迪恩·賈格爾警官經常巡視舊金山中國城。

因為舊金山中國城地處市中心地段，距離舊金山警察局大本營很近。

社會輿論和政府官員商討過很多次遷走中國城的計劃。

就在1876年，在舊金山王宮大酒店舉行的，“調查中國移民聯合會特別委員會”的聽證會上，中國城成為了一個焦點問題。

委員會中的參議員亞倫·瑟金特說道，在過去的六年里，華人區已經擴展到了幾個新的街區。

這些在政治上無權，在社會生活上被邊緣化的中國佬，不配住在市中心。

很多白人居民強烈希望中國城在舊金山徹底消失。

因為中國城骯臟，混亂，散發著異教徒帶來的疾病。

甚至包括一些中國勞工的雇主們也同樣認為。

雖然他們并不希望驅逐所有華人，但是中國城應該搬遷到一個遠離市中心，更適合他們身份的隔離地區。

王超來到迪恩·賈格爾的面前，摘下圓禮帽，臉上露出了那標準的低人一等的微笑。

迪恩·賈格爾當然認識王超這個中國城的笑面虎。

他清楚的知道，別看王超永遠對你笑臉相迎，但是這種城府極深的人你越是不能小看，不能輕易招惹。

跟隨王超一起來到的那名白人，是一名專門負責為中國佬在法庭上做辯護的律師。

迪恩·賈格爾雖然不喜歡為華人辯護的白人律師，但是也表示理解。

畢竟是為了掙錢，什么工作也得有人干嘛。

不過，迪恩可不相信這些學法律的人，嘴里說出的那一套義正言辭，冠冕堂皇的偉大宣言。

我們是為了《憲法宣言》賦予的人人生而平等的權利，為華人辯護。

切，扯淡，文化人就是這么虛偽。

迪恩當然知道王超他們來是干嘛的，于是雙方經過開門見山的簡單交談之后。

迪恩就將三人帶進警局，安排探視手續。

·········

牢房內

王超詢問一番吳錚是否安全無恙后，便介紹起身邊的白人律師。

“這位是舊金山著名律師，霍爾·麥卡利斯特先生，他應中華會館的聘請，成為你的辯護律師。”

霍爾律師是一名標準的西洋人長相，白皮膚，高身材，腦袋頂著一堆蓬松的金毛，就像荒廢許久的鳥窩。

吳錚站起來看著霍爾·麥卡利斯特。

霍爾律師西裝筆挺，一副社會精英模樣，聲音自信且洪亮的對站在鐵柵欄內地吳錚說道；

“聽阿超說，你會英語？”

“略懂一些。”

“呵呵，”霍爾律師好似覺得很荒唐似的搖搖頭說道：“能夠非常流利的說英語的中國人我見過，但像你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霍爾伸手指著吳錚身上破舊骯臟的衣服。

吳錚自嘲道：“你是說像我這樣的窮人。”

霍爾笑著點點頭說道：“是的，大部分像你這樣的中國人，連中國字都不會寫。”

一旁同樣穿著西裝，卻并沒有像霍爾律師一樣，穿出精英氣質的劉俊，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鳥語。

終于忍不住插話說道：“你叫吳錚是吧？”

吳錚點點頭。

霍爾對劉俊的突然打斷，皺起了眉頭。

“真的是你一個人放倒了十幾個白人？”劉俊急切的問道。

吳錚點點頭說道：“是的，干脆利索。”

“哈哈哈。”劉俊突然拍手大笑。

笑聲的密閉空間的牢房內，引起了其他牢房住戶的牢騷與抗議。

劉俊壓低聲音，突然推了王超一下說道：“阿超，你這人不稱職啊，像阿錚這種人才，你怎么可以派去干那種粗活呢。

你應該直接帶給我啊，那樣阿錚現在也就不會在這里了，到我那里也是有用武之地啦。”

王超委屈的解釋道：“我不知道他會武功啊，我在碼頭接待他們的時候絕對問過，有什么一技之長要跟我說，我會給你們安排更好的工作。”

王超說著看向吳錚。

吳錚雖然對王超說沒說過這話并沒什么印象，但還是附和道：“是的，他說過的。”

畢竟吳錚身在囹圄，他知道自己目前還是要靠王超想辦法救自己出去的

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這回輪到霍爾律師聽著三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鳥語了。

這種感覺可不太好。

就像這三個大呼小叫的異鄉人，正在商量著把自己打包起來賣了，自己都不會知道一樣。

霍爾律師趕緊打斷三人：“喂，各位先生，我覺得我們現在需要商量一下，怎么面對接下來所要面臨的問題。”

小俊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對霍爾·麥卡利斯特的突然打斷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當然，他更加納悶這個洋鬼子在嘰嘰咕咕說些什么？

雖然小俊算是第一批最早出生在美國的中國人。

可是他自從出生就生活在舊金山的唐人街，從小接觸的是父親所教授的中國知識和唐人街的中國文化。

父親從小就不準他接觸白人，也沒有白人愿意和他接觸。

他只是每天會在唐人街看到偶爾來唐人街旅游冒險，探奇掠險的白人游客，好奇的聽著白人唧唧歪歪的說著他不能理解的語言。

劉俊從小生活在堂會的世界里，那是一個刀光血影的世界。

所以，劉俊學會了用拳頭說話。

王超立刻表示言歸正傳，靜聽教誨。

霍爾·麥卡利斯特這才滿意的挺胸說道：“警察不能關你太長時間，你很快就會被法院進行初審。

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對方律師會以什么罪行起訴你。不過應該就是會起訴你故意傷害的刑事罪責。

而且你可能會面臨牢獄之災，然后驅逐出境。”

當事人吳錚還未說話，王超就說道；“那我們該怎么辦？我覺得我們應該起訴他們故意傷害才對吧。”

霍爾抿嘴搖頭道：“我覺得這不太現實，咱們在法庭上本來就不占優勢，之前華人起訴白人傷害罪，并沒有一個成功的案例。

而且這次，受傷的華人只有兩名，而白人有十三名，甚至有五名，重傷住院。

如果法庭再判你經濟賠償，恐怕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監獄了。”

王超感覺自己腦袋要炸了，他不禁看一眼站在牢房內，面色平靜的吳錚，責怪吳錚下手太重了。

然后又納悶的說道；“好像是我要進監獄似的，你怎么好像一點事兒都沒有呢，我在這兒皇上不急太監急的。”

吳錚無奈的笑了：“急有什么用呢。”

霍爾看到氣氛到了，這才說道應對辦法：“不過，雖然受傷的白人人數較多，但我們只要讓法官或陪審團相信，是那些白人攻擊吳錚一個人，吳錚正當防衛，法庭應該就會判決吳錚，無罪釋放。甚至我們可以向對方，提出經濟賠償。”

“這好說啊。”王超興奮的說道：“我們有兩名受傷的人可以作證啊。”

霍爾臉上露出了難為情的神色：“額，雖然目前加州法律沒有明確規定華人不能出庭作證，但這已成美國各州法院心照不宣的事實。

只要對方律師提出華人不可信，華人證詞應當無效，或者搬出作證要求的基督教誓言，證人必須是基督教之類的，我們就。”

“我頂你個肺。”王超爆了粗口，面對如此不公，如此委屈，不把肺氣炸了都算好的。

“所以，我們最好能找一名白人證人，證明吳錚當時被十幾名白人圍攻，被迫自衛。”霍爾律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