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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蘋果樹

對于文不吝來說,陳留是他的引路人。他敬重他,在以前他們常常坐而論道,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等級關(guān)系。

沿街角右轉(zhuǎn),有一條河,上面那座橋是他和謝靈一起搭的。橋的另一頭朝著一座開放的院落,在修建時(shí),陳留就坐在里面看著他們,慢慢地合上眼睛。

這一切成了回憶,當(dāng)他再一次踏上橋時(shí),看著河里的水,他覺得跟這里沒有多大關(guān)系了。他們穿過橋,然后敲響了門。開門的是知守夫人,她還是那么漂亮,氣色很好,臉蛋紅撲撲的,整個(gè)人透露著生命的朝氣。

文不吝朝她問好:“夫人,早上好啊!”

何穎也很高興,上次見到文不吝還是兩年前,她又注意到在文不吝的身后,還有一個(gè)個(gè)子更高的少年。

“你也好啊!不吝,你后面那位是誰呢?”她把門徹底敞開,兩個(gè)人一前一后進(jìn)來。

文不吝回答:“他叫張凡,半個(gè)月前才到云霞鎮(zhèn)的。”

“張凡?”她看著他,眼里充滿好奇,“你就是那個(gè)張凡嗎?”

然后張凡摸著頭,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我應(yīng)該是那個(gè)張凡吧。”

這段對話,張凡明白何穎的意思,但文不吝卻聽不懂了。

他問何穎:“你們以前認(rèn)識嗎?”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陳留的師弟啊!陳留經(jīng)常提到過的。”

文不吝恍然大悟,露出驚訝的神情:“就是那個(gè)知守大人一提到,臉上滿是自豪的師弟。”

“是的,你們是來找他的吧!他早告訴我了,說是你們找他,就到以前的地方,他在那里等著。”

以前的地方,就是文不吝做文書時(shí),陳留辦公的地方。這座開放的院落只有九間房子,前后相依,擺成了“工”字型。

陳留平時(shí)處理政務(wù)的房子是在最后面右邊的一角。那間屋子的墻上有扇向外開的窗戶,一眼望去,外面是無盡的原野。

他們進(jìn)了屋,然后在過道里面走,兩旁是種菜的院子。

“你真的是知守大人的師弟?”文不吝不信,還在問張凡。

“真的,他沒跟你們提我的名字嗎?”

“沒有!他把你說的太厲害了,那時(shí)候我就在想真的有這種人嗎?”

“哪里厲害?”

“說你練起功來不眠不休,道心純凈,而且身上不沾一絲煙火氣,是個(gè)至純的人。”文不吝說到這兒就停了。

他沒說的是:聽了陳留對張凡的夸獎(jiǎng),他深受鼓舞,開始不眠不休的工作。沒有幾天,在第二天的中午,他就睡著了,處理的公文也是亂七八糟,還鬧出了不少笑話。

這時(shí)候,剛轉(zhuǎn)身離開的何穎又原路返回,她來告訴他們,中午一定要在這兒吃飯。

文不吝回答:“嗯嗯!我們知道了。”

何穎臨走前告訴他們,陳留今天很不高興。

文不吝問張凡:“喂!你來過這兒幾次?”

“一次,還是在一個(gè)雨天。”

“那你知道我來過這兒多少次了嗎?”

“應(yīng)該多的數(shù)不過來,但是你問我這些沒有意思的,還是快走吧!”

沒有什么意思?當(dāng)然有意思了。從何穎開心地叫著張凡名字開始,他心里就出現(xiàn)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同齡人之中,她很少這么熱情。他知道這是害怕,還有一絲嫉妒。這個(gè)人一來,就快把自己的位置搶走了。

穿過過道,往右拐,是一間很小的屋子。文不吝敲響了門。

陳留打開門,他還是那副樣子,打著哈欠讓他們進(jìn)去。

他第一句話就是:“先坐,你們讓我等的太久了。”

“沒辦法!”文不吝從懷里掏出了那塊石頭。

借陳留看石頭的功夫,張凡看了一眼屋里的布局。幾乎和柯于清的屋子一樣,一張大桌子還有幾把椅子,桌子上同樣亂七八糟,墻上也同樣掛著一副山水畫。

他猜這副畫是陳留自己畫的,因?yàn)樯厦嬗嘘惲舻拿郑灿辛硗庖粋€(gè)人的名字,顧佳。這個(gè)人是誰呢?張凡腦袋里沒有和這個(gè)名字匹配的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不缺錢,但很喜歡簡單的活著。

“陶蕓不是和你們說了嗎!這塊石頭的名字叫墨云。”他伸出了手指,“看!當(dāng)把靈力放到石頭上面的時(shí)候,這塊石頭會通過吸收靈力而變得渾濁,就像寫字用的硯一樣。”

他算到了張凡他們會來,但算不到是為什么事而來的。

文不吝說:“這是在狐妖身上得到的。”

陳留敲著腦袋,看了眼張凡,聲音里充滿煩躁:“當(dāng)然了!不然你以為呢?這塊石頭就是這么用的。一塊石頭只能切一刀,如果多切一刀,整塊玉石就會碎成粉末。你以為它還能做玉佩嗎?”

不知道是誰得罪了他,讓他有了這么大的火氣。

“不!我的意思是說,霞村里可能沒有妖怪。那只狐妖是修士們搞出來的,他們觸犯了律法。”

“但村里剛開始還是有人死了,你知道這么說,可能會把阮學(xué)仙拉下來嗎?”

他說的話跨度很大,文不吝順著他的意思往回想上幾次,才能明白。

把阮學(xué)仙拉下來的意思是:這件事如果一開始就是修士們搞得鬼,作為村長而察覺不到,反被利用,這是極大的失職。如果往壞的方面想,阮學(xué)仙也有和那些作惡的修士們串通一氣的可能。

想明白之后,文不吝才說:“狐妖一般在晚上現(xiàn)身,阮村長看不清全貌也是正常的。”

“還有什么想法,都說說吧!”

“不,沒什么想法!只是覺得這件事如果是人為的話,只要把那修士抓住就行,霞村的危急自然而然的解了。”

陳留不同意他的看法,但情緒溫柔很多:“這樣不行,而且這件事你和小凡都要爛在肚子里。真正的危險(xiǎn)是你所不能見的,而且就在幾天后來臨。”

對于什么危險(xiǎn),陳留沒有過多解釋。他說話的樣子像是在講一個(gè)不太好笑的笑話。而文不吝皺著眉頭,他不滿意這個(gè)說法,并且可以肯定的是陳留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比起陳留的權(quán)威,文不吝更擔(dān)心霞村的損失。

“知守大人!”文不吝加重了語氣,“如果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去解決你所說的危險(xiǎn)不是更好嗎?”

陳留的語氣也加重:“我說過了,真正的危險(xiǎn)是你所不能見的。這是第二遍,而且我不想再說第三遍了。”

也許感覺到了張凡被忽略,陳留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說點(diǎn)話吧!你也有說話的權(quán)利。”

“可是我不知道說些什么?”

“對!在這里誰也不會想說話的,我們還是到外面去吧!后院里有幾棵果樹。”他轉(zhuǎn)過身,“不吝,記得嗎?你剛來這兒的時(shí)候種的那棵樹。”

文不吝有些不情愿地回答:“我記得好像是棵蘋果樹。”

那棵蘋果樹是文不吝六年前栽下的,果樹的旁邊還有一棵梨樹。這么一想,他從來沒有管過這兩棵樹,也想看看有什么變化。他猜那兩棵樹此時(shí)一定碩果累累。

在陳留的帶領(lǐng)下,他們從走廊上跳下去。那塊菜地里種的是一些沒有見過的蔬菜,邊緣的位置還有一排粉紅色的花。

令文不吝失望的是,他們繞過菜園,到了屋子的后面,看到那棵蘋果樹光禿禿的。

反而梨樹上面掛滿了青黃色的脆梨,最高處的幾個(gè)被鳥啄了,顯得坑坑洼洼。文不吝記得那棵梨樹是后來栽的,當(dāng)初種了蘋果樹之后,他高興極了。每天念著,半年后葉春曉回來了,他興奮地帶著她去看。

這里又多了梨樹,那是葉春曉的梨樹。

文不吝敲了敲蘋果樹的樹干,沮喪地問:“這棵樹是死了嗎?”

陳留回答:“沒有!”

好奇的,張凡走過去也敲了敲樹干說:“這棵樹長的比那棵梨樹還要好。”

“那既然這樣,為什么不結(jié)果子呢?”

還是陳留回答:“因?yàn)檫@棵樹現(xiàn)在結(jié)了果子就會死的,為了活著,連葉子都長的很少。”

“唉!這明顯不可能吧!這個(gè)時(shí)候,蘋果都快熟了。”

陳留沉默了一會兒,故意壓制氣氛,“但這棵果樹不一樣,”他摘了一片葉子,“它結(jié)的花兒,方圓五十里的人畜都能聞到它的香氣,還沒落就已經(jīng)被動(dòng)物吃光了。不信你聞聞,這葉子不是苦的,而是甜的。”

文不吝聞了聞,笑著:“還真是一棵奇樹,葉子竟然是甜的。”

張凡也摘了片葉子,聞了聞,但就是普通的蘋果樹葉。他說:“這不就是普通的樹葉嗎?”

沒想到話語換來的卻是陳留的拳頭,“你還有臉說,給了你一本類天階的功法,你不好好修煉,還差點(diǎn)被只妖怪單殺。好歹也是書院的學(xué)生,太丟人了。還有用你的腦袋想想,出了這種事,你是怎么好意思來我這兒的啊!”

那天晚上,謝靈給陳留寄了一封信,里面清楚地寫明了發(fā)生的一切,包括他走后的事情。

“啊!疼!不是啊師兄,”張凡捂著腦袋,“是那只妖怪,我想勸它的。”

“哼!天真!你說這句話,我就更氣了。”陳留說著又是兩拳,他又抄起鞋。何穎走過來,問他們現(xiàn)在要不要吃飯,張凡順勢跑到了何穎身后。

“嫂子救我,師兄瘋了!”

何穎不知所措:“你們這是怎么了?”

怕老婆的陳留呆住了,支支吾吾地解釋:“這小子,下了山之后也不好好練功,我只是教訓(xùn)他一下。”

“好了!好了!下山幾天玩就玩唄!你們來吃飯吧!”

看到何穎的臉,陳留的怒氣就消了一半。

他對張凡說:“你過來。”

張凡搖頭,還是緊抓著何穎的衣服:“不要!”

陳留把腦袋朝向另一邊,又說:“沒事~你過來!”

“你這樣說,也不太不真誠了。”

何穎反而笑了:“看你把他嚇得,就跟第一次見面時(shí)候的我一樣,我也被嚇到了。”

“唉!那不一樣,算了。小凡,看在你嫂子的面上。我答應(yīng)不打你了。這樣你放心了吧!”

“那行吧!”張凡這才從何穎的身后走到跟前,“真的不會打我了吧!也真是師兄,你脾氣這么暴躁,萬一以后有了孩子怎么辦?你打人還這么疼,孩子會哭的。”

陳留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走,我們?nèi)コ燥埌桑 ?

何穎走在最前,然后是陳留和張凡,最后才是文不吝。

“嘣~”張凡走著感覺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徑直地倒在了木制的地板上,砸出了一個(gè)好大的坑。

陳留直接蹲下去扶他:“哎呀!師弟,這也不小心了吧!”

這種程度對張凡來說不算什么,他看了陳留一眼,揮揮手說:“沒事,沒事!”

何穎沒有過問,她讓張凡和文不吝把方桌搬到外面去,平時(shí)他們兩個(gè)人都在方桌上吃飯的。但今天來了客人,她從另一個(gè)屋子找到了一張圓桌。這在當(dāng)時(shí)等級森嚴(yán)的家庭里,還是挺少見的。

圍著圓桌,張凡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每個(gè)人都把菜夾了一遍,然后他們又聊起了那棵蘋果樹的事。

文不吝問陳留:“我還是不明白,當(dāng)初栽那棵樹的時(shí)候,我和大家一起買的苗。”

陳留回答:“說過了,萬物是有靈的,它可能和你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想想你現(xiàn)在,懂得多不見得是件好事。”

“可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沉默。”

“可你終究是不同的,你有著見微知著的天賦,這是掩蓋不了的。碰到我之前,沒人能教導(dǎo)你,就算陶蕓也不行。可碰到我之后,我覺得只能順應(yīng)你的想法。可你成長的還是太快,你今年多大了?”

文不吝放下碗筷,他感覺鼻子酸酸的:“十八了。”

陳留繼續(xù)說,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他有一種預(yù)感這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你多年輕,把我這里的書看完了,又去看了陶蕓那里的書。我猜你現(xiàn)在肯定很難受,肯定有了理想。又混在人中,大家又總是用自己的要求要求你。”

“所以我成了那棵樹?跟我的處境倒也像。”

“你跟那棵樹的結(jié)果也像。”

文不吝看著陳留,他說話的時(shí)候很嚴(yán)肅,而且堅(jiān)信自己說的一定對的。這很悲傷,一個(gè)人的死亡被預(yù)料到了。每個(gè)聽到關(guān)于自己的死亡時(shí),無論對錯(cuò),總會先問候說話人的家人。

陳留沒有孩子,他感覺父母擔(dān)心的時(shí)候,那種感覺一定是刀子插進(jìn)了心臟,反復(fù)切開,還在騙著自己沒事。

他覺得文不吝肯定會難過的流淚,沒想到他笑了,并覺得這樣也不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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