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回：星星之火可燎原，寥寥數人有赤膽

上回說到傅金陵帶走受傷的殘夢，接受了伊藤布局的決戰。

可是現在最要緊的是殘夢的傷，剛到酒店里，傅金陵就問：“藥還有沒有？”傅金陵擔心伊藤在決戰前還要拿殘夢的傷來作文章，如果沒有藥給殘夢治傷，還談什么決戰？

阿玉見傅大哥很急，自己也就一本正經起來，說：“藥沒得了……”傅金陵一聽更急，沒想阿玉才慢吞吞補充半句：“那咋可能？”

“到底有沒有？”傅金陵沒工夫跟阿玉繞彎子，就又確認，阿玉算是明白了，傅金陵這人，只有為劉殘夢才會這么火急火燎，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有的，傅大哥你還得感謝我嘞，上次我受傷，你和殘荷去拿嘞藥，剩下嘞我都好好收著嘞。”阿玉不想再讓傅大哥著急，就明說了。

傅大哥放下殘夢，扶殘夢躺沙發上，還是看著阿玉，看得阿玉不知所措，傅金陵見阿玉還是不明白，就說：“藥拿來。”

阿玉就去拿藥了，傅金陵問殘夢：“沒事吧？傷口發炎沒？”

殘夢看著傅金陵，看了好一會，才說：“我沒事，剛才還疼得厲害，現在感覺不疼了。”

傅金陵開開玩笑：“不會是見了我就不疼了吧？”殘夢也就開起玩笑來：“肩膀是不疼了，但有個地方疼得厲害？”傅金陵沒留意這是玩笑話，就急了問：“哪里疼？”

殘夢指指自己的胸，說：“心哪！”說的時候阿玉拿了藥過來，傅金陵拿過消炎藥，問：“那先涂哪里呢？肩膀還是心？”

站在邊上的阿玉來一句：“傅大哥，你忘了嗎？心病還需心藥醫嘞！”

傅金陵一下把藥丟開，說了聲糟糕，弄得殘夢和阿玉都莫名其妙，傅金陵才說：“哪里來的‘新’藥，這藥是阿玉受傷時就弄來了的。”阿玉明白了，直接給傅大哥一拳頭，都這時候了還沒個正形。

幾個人都笑了，傅金陵給殘夢涂藥的時候，殘夢問：“傅金陵，不是要跟伊藤他們決戰嗎？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傅金陵像是在解釋：“不笑難道要哭嗎？哭有用嗎？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時候，再哭，河不是更深更難過了嗎？”

阿玉佩服起傅大哥來，不管到什么時候，傅金陵都不會愁眉苦臉，但是揭起傅大哥的短來：“傅大哥我終于發現一個嚴重嘞問題？”傅金陵就順口問：“什么嚴重的問題？”

阿玉自己先笑了，說的是：“傅大哥你啊，誰都不能讓你愁眉苦臉，包括伊藤。但是，殘夢姐姐除外。”

沒想傅金陵還承認了，陷入了思考：“阿玉你說得沒錯，這正是我擔心的一點，因為伊藤布局的決戰，要殘夢與殘荷兩姐妹互相殘殺。”

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傅金陵問阿玉：“阿玉，你了解璇子這個人嗎？決戰的時候要你首先跟璇子……”

阿玉沉默著，她像下了決心，說的話卻是答非所問：“傅大哥你曉得我的名字是咋來的么？我一開始嘞名字其實不叫齊阿玉，我出生以后是在外婆家，后來我兩個哥哥要去當兵，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我兩個哥哥都去了東北，我被接回家，爺爺給我起了現在嘞這個名字，他說玉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嘞意思。”

傅金陵有些感觸，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一種氣節，要是中國人都有你這種氣節就好了。”

阿玉有些不明白，傅金陵就接著：“中國人自古以來，都是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只要還有退路，都不會想到氣節這種東西。秦朝的陳勝和吳廣，如果不是延誤了行軍期程，如果秦朝法律沒有規定延誤期程要被殺頭，他們未必會起義。如果還有退路，你就要起來反抗，你就是出頭鳥，就要被槍斃。”

殘夢一聽，有了共鳴，就說：“這就是我們的國情，地大物博是怎么來的？就比如說魏晉南北朝時期，漢人打仗打不過北方的少數民族，就往南方退，然后南方也開發了，發展了，地域也就遼闊了起來。現在還不是這樣，蔣介石總以為日本人占領東三省還算不上什么要緊的，日本人到北平，他覺得上海還在安全，日本人到上海，他覺得南京還沒事，等日本人占領了南京，他還可以退到重慶去。”

阿玉似乎也領悟到了些什么：“難怪我爺爺要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川軍嘞血戰到底，看起來很憨，卻是真正嘞啊種英雄。”

傅金陵支持阿玉的想法：“被逼無奈才站起來的人，算不上英雄，英雄是像29軍這些人，像川軍這些人，像共產黨這樣被國民黨圍剿還呼吁共同抗日的這種人。”

說到這里，阿玉意識到了什么，突然問：“傅大哥，如果我打不過璇子，我算英雄嗎？”

傅金陵心頭從未有過的沉重，只好說：“阿玉，中國雖然也有成王敗寇的說法，但是在我心里，在傅大哥這里，不以成敗論英雄，英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阿玉，如果決戰后你傅大哥還活著，我一定給大家立碑，包括丁小姑娘、還有張自仁、宛兒、如玉，我知道他們都是英雄。”

阿玉聽了，還是不無擔憂，接著問：“傅大哥，我們能打敗日本人嗎？”

傅金陵明白阿玉的意思，如果最終中國人不能打敗日本人，那像川軍這樣的軍人，包括她自己，有可能就白白犧牲了。

傅金陵語氣很肯定，就拿起沙發上剛看完的《紅星照耀中國》一書，說：“中國人肯定能打敗日本人，一定能。我剛看完的這本書，是一個叫斯諾的美國記者寫的，主要介紹的是中國共產黨的情況。像現在我們在南京，看到的都是陰暗，可以說很難看到中國的希望，但是中國的西北那邊就完全不一樣，那里才是中國的希望，共產黨才是中國的希望，所以這本書叫《紅星照耀中國》，也就是說總有一天，中國人會消滅在中國的這些日本人，共產黨甚至可以打敗國民黨。”

傅金陵為了讓自己的說辭更有說服力，就又搖搖手中的書，接著：“這個書里寫到，共產黨在五次圍剿后被迫進行長征，但是在長征途中，打土豪，分財產，他們把地主土豪的錢財都分給窮人老百姓，只有這種真正為老百姓著想的人，才是中國的希望。”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阿玉現在不為中國人能不能打敗日本人擔憂了，她問：“伊藤說了，決戰是三戰二勝，我打不過璇子，我真嘞沒用，那殘夢……殘夢姐打得過殘荷嗎？”

殘夢就安慰阿玉：“阿玉你放心，殘荷姐不像其他日本人，她是好人呢，你不覺得嗎？”

傅金陵卻不贊成殘夢的看法，就提醒殘夢說：“殘夢，這正是伊藤可怕的地方，他讓你們倆姐妹決斗，這比的不僅是你們的功夫，更是人性的較量。此時的殘荷不是殘荷了，是黛子，你一定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殘夢看著傅金陵，很不想承認這樣的事實，傅金陵就繼續：“殘夢，你有沒有從殘荷的角度想過，她跟你是孿生姐妹，這沒錯，可現在我們得清楚，她在日本長大，她對日本這個國家的感情，遠遠超過對中國的感情，還有伊藤，伊藤從小把她養大，我可是還記得殘荷自己說過，這個世界上，就他爸爸對她最好，有了這些，你還想著決戰的時候你們能夠講感情嗎？”

殘夢終于鉆了傅金陵的空子：“傅金陵，我好像記得，殘荷說的是，除了你傅金陵，就數她爸爸對她最好。”

傅金陵沒想到殘夢能記得這么清楚，只好認了，繼續給殘夢分析：“殘夢，你想想如果你打不過殘荷，我們會怎么樣？我們是不是已經輸了？”

殘夢其實沒考慮到這些，她沒想到伊藤所說的日中決戰，最關鍵的地方居然是自己和殘荷這一局。

傅金陵說：“殘夢，我們必須要清醒的認識到，阿玉打不過璇子，璇子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那一次如果不是殘荷出現，我們都要死在她面前。只有你打敗殘荷了，前面兩局才能保持一勝一負的局面，你明白了嗎？”

劉殘夢還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沒想傅金陵還有更高的要求：“你不僅要打敗殘荷，你還得手下留情，不能讓殘荷丟了命……”

劉殘夢一聽就不滿意了：“傅金陵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憐香惜玉了。”

傅金陵解釋說：“殘夢，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殘荷不是壞人，她跟你決斗，哪怕她要你的命，她都是被逼的，她不是這樣的人。”

殘夢想不清楚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哼了一聲說：“憑什么？憑什么她要我的命，我卻要對她手下留情？這個世界為什么是這樣？這公平嗎？”

傅金陵繼續開導殘夢：“殘夢你別忘了你是一名共產黨員，共產黨的政策是什么？優待俘虜，哪怕你的仇人成了你的俘虜，你都不能報私仇你明白嗎？”

“不明白！”殘夢無法接受，傅金陵體會到了女人是感情動物這句話，但是堅持說：“為什么？就為了你們說的那句話，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干什么呢？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抗日？”殘夢還沒明白，傅金陵不想放棄：“殘荷沒幫我們嗎？她一直在幫我們，我們必須放下個人的情感，你對殘荷手下留情，不是因為我，更不是因為你們是姐妹，因為殘荷是個有良心的人。”

殘夢明白了，沒想傅金陵還有要求呢：“還有殘夢，決戰的時候，你必須忘記你在八路軍那里學的那些你知道嗎？”

殘夢覺得這事對自己不公平，就說：“我受著傷，我學到的東西不能用，要我必須贏，還要我手下留情，傅金陵你說你把我當什么了？神嗎？我就小女子一個又不是齊天大圣。”

傅金陵還能怎么樣呢？對弱者而言，沒有公平可言，就換一種方式，哄殘夢說：“你就是神，你是我的女神，你不明白嗎？”

殘夢破涕為笑，但是嗤了一聲說：“傅金陵，你有沒有良心？”

這傅金陵頓時就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殘夢見了他的樣子，才有些解氣，說：“南京這么多餓死凍死的，你倒好，吃蜂糖把嘴吃得這么甜。”

阿玉先笑了出來，這兩人可真有意思，吵吵吵，吵著吵著還夸上了，真有你們的。

傅金陵正好接上話：“我的女神，看在我嘴這么甜的份上，你就答應我了吧。”

殘夢還能說什么呢，就貧一句：“看心情。”

傅金陵無招，他發現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就是女人了。

阿玉見兩人終于消停了些，就問：“傅大哥，你有把握戰勝那個伊藤嗎？”

這下輪到傅金陵自己發愁了，他說：“我們假如，殘夢能打敗殘荷，其實中日雙方也就是一個平手，最終還是要看伊藤和我……”

“這可不一定！”阿玉說，“如果我也打敗了璇子那老娘們呢？我們是不是就先三戰二勝了？”

傅金陵發現，這次決戰，要掌握主動權，阿玉戰勝璇子，就可以了。

“難道璇子是不可戰勝的嗎？”傅金陵不由自主問了出來，殘夢也有同感，就說：“我們要對阿玉有信心，可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都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傅金陵也覺得是這樣，就回到剛開始問阿玉的問題：“阿玉你了解璇子嗎？”

傅金陵找過紙和筆，開始給阿玉分析璇子，具體問了阿玉跟璇子接觸的過程。

阿玉回憶著，把跟璇子有關的記憶都跟傅金陵說了。

傅金陵仔細聽著，不時在紙上寫著，阿玉說完，傅金陵結合以前跟璇子交鋒的經歷，給阿玉總結說：“璇子本身是一個日本間諜，間諜這個身份所從事的一切工作都具有隱秘性，而璇子本人，實際上非常渴望證明自己，這樣的話，璇子最典型的一個特征，就是狠毒，她崇尚干脆利落，實際上是跟她隱秘性的間諜工作有關的，因為不僅要把事情做好，還要不留痕跡。”

阿玉聽著，問：“璇子有什么缺點嗎？”

傅金陵說了兩個字：“多疑。”然后問，“你知道歷史上還有誰多疑嗎？”

阿玉想不起來，殘夢就說：“司馬懿。”然后殘夢跟阿玉說了空城計的故事：

“空城計講的是諸葛亮先失了街亭，司馬懿率大軍逼近，諸葛亮沒有應付司馬懿的軍隊，就把城門大開，他自己呢，坐到城頭上去，還彈起了琴，司馬懿性格上多疑，就懷疑諸葛亮在城里有埋伏，于是就退了兵。”

“這也太神了這個！”阿玉聽了，不由感嘆到，殘夢說：“要不然怎么說諸葛亮是神機妙算呢？”

傅金陵此時卻不想過多神話這個故事，說：“這個故事在《三國演義》里被有意渲染，是為了刻畫諸葛亮的神機妙算。在現實中，是不能照搬的，就比如，跟璇子決戰，阿玉你能不能像諸葛亮那樣鎮定自若，不好說吧？”

阿玉當然明白，就說：“那空城計說半天對我還是沒得啥子用嘛？”

傅金陵見阿玉有些掃興，就問阿玉：“璇子和司馬懿的共同點是什么？”

“多疑！”阿玉知道，傅金陵接著問：“諸葛亮和你有什么共同點？”

“我……我們都是中國人……”殘夢先笑出來了，傅金陵糾正說：“更準確一點說，你和諸葛亮都是四川人，隆中你知道嗎？”

“這……這有用嗎？”阿玉不明白了。

傅金陵就說：“璇子別的不知道，諸葛亮總知道吧？跟她決戰的時候，你就要學著諸葛亮的那種沉著冷靜，就這一點就夠了。”

“冷靜地死去嗎？”阿玉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傅金陵就說：“我要給你準備炸彈，真的炸彈，反正伊藤沒說怎么比，只要勝利了就可以，準備了真的炸彈去，璇子多疑，她要以為你在糊弄她，到時候就把她炸個底朝天。”

“這不叫空城計，這叫炸彈記！”阿玉有了新詞，傅金陵解釋說：“是從空城計反其道行之來的，到時候你一說你跟諸葛亮是老鄉，璇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諸葛亮的空城計，那她就以為你拿的不是真炸彈，你就正好炸她。”

殘夢發現傅金陵這招實用，就說：“那你哪里去弄炸彈？”

傅金陵得意起來了：“這個不用擔心，以前我哥帶我去中華門游百病的時候，跟我透露過，中華門那里有甕城，里面有他們藏的槍支彈藥呢。”

阿玉有了信心，說一句：“炸璇子那老娘們！”

看傅金陵的這些安排，看來即將到來的決戰真個是勝負難料了。

預知中日決戰如何，請待后面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