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昏暗,死寂的黑烏云攀登到月光之上,遮蔽了所有亮光。
白幻靠在一塊冰冷的石塊上,四周不時地傳來各種怪物的哀嚎聲,它們血紅色光芒的眼睛不時地在無邊的黑夜里閃爍。
如何能形容白幻現在的處境?囚籠中的困獸?孤身抵抗怪物的英雄?都不是…她只不過是一具遵從養父白守勝命令的機械罷了。
這點她和艾河尤為相似,艾河遵從木梨安排,她從不對白守勝下達的命令說不。
白守勝從小就讓她學習如何同敵人戰斗,如果利用各種手段戰勝敵人,她從不拒絕,并且日復一日的堅持著魔鬼訓練。
白守勝對她十分嚴肅苛刻,就像她是仇人生下來的孩子一樣。他留下她,只是為了折磨她。
但事實卻并非如此,他只是為了磨練她,讓她以后能夠依靠自己活下來,才那么做。
白守勝可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父親,女孩該有的玩具,衣物,糖果,鮮花他一樣沒少給。
雖然白幻經常向他抱怨說:“你見過有哪個女孩子喜歡坦克模型,跆拳道服,紅糖,菊花的嗎?”
白守勝對此可不能理解,坦克模型真男人都愛,跆拳道服穿上賊帥,紅糖水姨媽來時必備,菊花簡直了,四個字形容,永遠的神!
自己如此用心,為什么白幻會不喜歡?
白幻每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就會揚起嘴角,發出露齒的,快樂的哼叫,笑了一會,她便把嘴合上。
怪物是噬殺人類的魔鬼,它們現在死死包圍著她,窒息感和恐懼感是個人都會有。
怪物入侵世界以前,人類如果沒有神兵的加持,會淪為什么?奴隸還是食物?
如果稱怪物是懲罰,那么上帝降下懲罰的同時,還降下了神兵,這是絕對的恩賜。
人類強者憑此抗衡于這些不可一世的怪物,但也僅此而已,人類并不能做到反擊,攻到萬葵城之外,獲取真正的勝利。
神兵究竟是恩賜,還是上帝所降下的,更深一層的懲罰?
世上再沒有比這更黑暗的時代,人們再沒有比這更絕望的情感。
明明有希望,近在咫尺的希望,可是,人們卻無論怎么努力,也把握不住這種希望,虛無縹緲的希望。
10米級的坦克破壞者蹲伏在喪尸中央,不時地發出雷鳴般的咆哮,坦克破壞者們最先向它靠攏,然后遵從著喪尸強度高低的序列號,依次排成一排,喪尸領主,毒液噴吐者,龜背喪尸。
紫色能量核心以下的機甲們全部被趕去最前方,無論是惡力還是擬態。
就連炮灰級別的無主喪尸都站在它們后面。
白幻捏緊手中的信號槍,這是她最后的機會。
烈虎小隊,殘龍小隊,或者位于行軍路線正中央的薔薇軍大部隊,受到信號并趕來支援,白幻就能得救,這是她最后的希望。
砰!她舉起槍,一發紅色的信號彈直沖天際,拖著長長的尾巴,照耀了黑夜。
多么希望,事實就和她預想的那樣。皆大歡喜的過程,有誰能不喜歡呢?
但是事實是殘酷的。
不同于任何末世中的怪物,它們除了群魔亂舞的各種形態外,還有著與各類小說或是電影,電視劇里最明顯的區別。
智慧,它們有著遠遠高于人類的智慧。
人類要怎么才能贏?怎么才能活下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所有人都能答出同一個答案。
活不下去了,事實就這樣了,最后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無一例外。
數十只伽龍喪尸褪去隱形外衣,出現在白幻所在的云層中,萬分漆黑的夜里,雷電閃爍的藍色光芒里,它們若隱若現。
信號彈飛到一半便熄了火,急劇墜落。
沒有人會在意這短暫而又低矮的煙火。
伽龍喪尸發出的特殊毒素以白幻為中心點,在上空彌漫。就像一朵巨丑的,橄欖綠扁形蘑菇云。
天空中的這道屏障擋住了白幻唯一的求救方式,隔絕了她的最后一條活路。
沃!!吼!!!
10米級的坦克破壞者發出的咆哮,遠非那時季武面對的7米級戰甲喪尸可比,它不但擁有與戰甲喪尸同樣的神兵洞察,體型更是比它高出3米,這可不是數學中1加1那么簡單。
喪尸到了10米級,那就是條不可逾越的分水嶺,和1-9米級的喪尸有著天壤之別,喪尸的體型和等級為正比,等級不可能比體型低。
換句話來說,7米級的喪尸等級最低為7級,10米級的喪尸更是可以提升這個下限。
10米級的喪尸,在喪尸系統給予的評定中,最少都是S級別的11級,這是什么概念?意味著它可能是只裝備了9件神兵的喪尸。
天諭級的神兵使,能打裝備了5件神兵的喪尸便已是極限,遑論9件?
它之所以不出手,是因為它實在是太機智了。
俗話說,殺雞焉用牛刀,自己根本沒必要出手,坐鎮主場才是最重要的。
伽龍喪尸可不止是構建屏障,防止白幻求援那么簡單,它們雖然攻擊能力弱,但卻有著自己的攻擊方式。
蛛形喪尸,移速最快,攻擊附帶毒素,喪尸中外形最恐怖的喪尸。成群的蛛形喪尸吊著蛛網,從伽龍喪尸背上,緩緩落下。
數量之多,遠超白幻的想象。
根據情報,綺川防線被突破時,伽龍喪尸背上,并沒有這種喪尸。
這恐怕只有艾河是最了解的,畢竟他曾親手葬送過這種喪尸。
人類受病毒感染,大多時候都會變成無主喪尸,但也有一定幾率會變成蛛型喪尸,如果伽龍喪尸有心改變病毒特質,那么這種喪尸便會如工具一樣,被大量制造。
當然那些感受到喪尸系統召喚的人類除外,畢竟他們都自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不會在下一幕掛掉。
無數蛛形喪尸從天而降,白幻抱著神兵天懲急速逃亡,不斷躲閃著它們的攻擊和噴吐而射的蛛網。
10米級坦克破壞者一聲驚天咆哮,機甲怪物們一擁而上,龜背喪尸們四肢著地開始沖鋒,毒液噴吐者們發射漫天毒彈,坦克破壞者們抬起雙臂以防御姿態前行。
白幻的活動圈被不斷壓縮,生命能夠活動的軌跡越來越小。
死很容易,活著卻很難,可人們卻大都選擇掙扎著活著,不是因為本能驅使,而是因為親情,友情,愛情的羈絆。
白幻心里想著父親,想著并肩作戰的隊友,粉蝶小隊的朋友們,想著艾河,雖然他們可能已經永遠離去。
這是個冰冷黑暗的時代,也是個溫暖美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