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民女，還是這紅袖雅筑，觸犯了大明哪兒條律法，須得和大人回衙門？”
羅玉裳倒是絲毫不怯，桃目一凜，瞪著六扇門捕頭。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些官爺街面上不會怎么樣，可這美人兒要是進了六扇門，恐怕是吉兇難料，不被扒掉一層皮才怪。
大方臉捕頭哼了一聲言道：“宵禁結束后，所有新開張的酒肆茶樓紅樓妓館，必須在應天府和六扇門備案，以防賊人混跡其中。”
六扇門這番話倒不假，朝廷頒令其實也是外松內緊，畢竟妖禍發生的地方，是在距離帝都不到十里的郊外，寧枉勿縱。
這個理由，任誰都不能也不敢拒絕，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紅袖雅筑。
正值說話的捕頭頤指氣使盯著面前的羅玉裳時，也不知道是關節炎犯了，還是腳下打滑……
瘦高的身軀猛地撲向對面美人，雙臂張開后將羅玉裳壓倒在地。
“呀，這位大人也太猴而急了吧！”
“六扇門太欺負人了。”
“不要臉……”
…………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哄笑，可多數人還是抱著一絲憐憫和憤怒……
秦淮河畔本就是個是非之地，醉酒嫖客當街撲倒姑娘，倒也不稀奇。只不過，這衙門里的公差干出這事兒，委實有些丟人。
“這還了得，欺負到羅管事頭上了，上，兄弟們！”
紅袖雅筑門口十幾個看家護院的彪形大漢群情激憤，擼胳膊挽袖子圍攏過來，要和這幫鷹犬干架。
六扇門其余捕快見著情形不妙，呼啦一下子也迎了上去。
可惜羅玉裳一介弱質女流，被捕頭壓在身上動彈不得，連羞帶怒竟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
照理說，這捕頭應該立馬雙手撐地站起來，可瞧他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趴在人家姑娘身上，一動不動。
呂長歡見著時間成熟，戳了一下大胡子言道：“還不趕緊救人？”
姜烈光顧著哈哈大笑，被呂蠻子這么一戳，登時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呂蠻子和馬化龍跟在后面，大喊一聲：“北府司繡衣衛在此，休得滋事！”
再瞧紅袖雅筑門前，兩撥人早已扭打在一起，這些看門護院的大漢個個身手了得，絲毫不遜六扇門那幫鷹犬。
呂蠻子身形晃動，一道閃電似地鉆入人群中，嘴里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實則左一招“黑虎掏心”，右一招“老鷹偷雞”……
拳拳到肉，結實地招呼在了六扇門這幫鷹犬的身上，眨眼間，五六個捕快俱都癱倒在地，疼的吱哇亂叫。
以呂長歡如今的修為，頃刻間要了幾個小捕快的性命，輕而易舉。可畢竟彼此之間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懲戒教訓一番便可。
那位捕頭可就沒這么幸運了，被銀衛姜烈大手抓住腰帶，直接扔進了秦淮河……
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眨眼間，等到六扇門的捕快一個個哭爹喊媽的時候，才有人反應過來，這上前勸架的是令天下聞風喪膽的北府司繡衣衛。
紅袖雅筑門前頓時鴉雀無聲，圍觀的吃瓜群眾聽聞是繡衣衛，一時間集體閃現……
大胡子扶起地上的羅玉裳，咧著大嘴笑著說道：“俺是北府司姜烈，以后這幫六扇門的兔崽子再敢上門鬧事，去北府司找我。”
拜呂長歡所賜，姜烈的大名，如今可是家喻戶曉，金陵城斬殺蝎妖的大英雄，誰人不知。
雖說長得磕磣了點兒，不過這虎軀一震，也是蓋世的江湖豪杰。
美嬌娘顫巍巍地直起楊柳細腰，俯身作揖，柔聲言道：“多謝姜大人解圍，玉娘沒齒難忘，若不嫌棄，請移步雅筑之內，粗茶薄酒聊表心意！”
玉娘？這是閨名吧……古時女子若以閨名告知男子，八成有意……呂長歡狡黠一笑，俯首耳語道：“老大，最難消受美人恩……嘿嘿！”
不得已出此下策，美人大姐，對不住啦啊……說罷后略帶歉意地沖著羅管事尷尬一笑。
同時，也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羅玉裳，受如此大辱后還能鎮靜自若，而且獨掌紅袖雅筑，絕非一般的風塵女子……
一旁的馬化龍撇撇嘴，用手肘撞了一下舅舅的腰間，示意他進去喝一杯。
此時，呂長歡轉過身瞧著剛剛爬上岸的狼狽捕頭，噗呲一樂，心思你個小赤佬，今天碰上爺爺我算你倒霉。
滿地打滾的這幫六扇門捕快，一頓胖揍算是白挨了，方才混亂之中，也沒看清是誰出手。
只好將這筆賬，統統算在了方才纏斗的十幾個彪形大漢身上，閻總捕頭不在，借他們十個膽兒，也不敢招惹北府司的繡衣衛！
瞧著六扇門的這些鷹犬連滾帶爬消失在夜色后，呂長歡三人一道邁進紅袖雅筑。
羅玉裳則托詞去換身衣服，同時安排了一個俊俏丫頭帶著他們來到頂樓一處雅間。
VIP大包房還真是裝修考究，一水的紫檀家具，琴幾、茶盤、書案、博古架一應俱全，靠窗一張豁達的八仙桌，擺放著各色點心茶果。
三人落座后，姜烈撓著頭問道：“你們誰看見那捕頭，咋就一下…瞧他有些底子！”
馬化龍也是一副無解的模樣，雙手一攤盯著笑瞇瞇的呂蠻子。
只見他拇指搭中指，“咻”一聲，氣勁橫出，將虛掩的房門哐當一聲關上。
這要是氣海稍微再用力些，那扇門估計就成了一堆木頭渣子了。
“你……破鏡啦？”
反應最激烈的莫屬意土上品境的馬化龍，眉毛一抖，暗自思忖。
這個呆頭呆腦的家伙兒，三天前的氣海還只有半碗水，剛才這一幕，分明就是意土初境高手才有的能耐……
姜烈手下這些鐵衛，就屬這個外甥修為最高，算得上是北府司天資卓越之人。
馬化龍和呂蠻子差不多年歲，可前者二十不到就破鏡成功，花了整整十年。
呂蠻子三天破鏡？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馬化龍面帶著十萬個為什么，一臉懵逼地看著呂長歡，又瞅瞅舅舅……
姜烈臉上的表情倒是平靜，咽了一口茶后，才把呂蠻子吃了兩顆挽夜司神丹的事情，說予了外甥。
“承安，有空可否為愚兄引薦一下那位洛姑娘？”馬化龍頭一次對呂蠻子說話這么客氣，甚至帶著幾分乞求。
呂長歡砸巴了一下嘴唇，一副為難的樣子言道：“這個嗎，哎！一切隨緣吧……”
挽夜司的神丹？呵呵……小心吃完拉死你！妖丹，你要不要……
不大一會兒功夫，羅玉裳換了一件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一件白紗衣，青絲高挽，插一只玉步搖，裝扮極為素雅。
看得出，這紅袖雅筑的管事美人兒，不想在姜烈幾人面前顯得俗媚妖艷。
羅玉裳玉步微挪來至三人面前，柔柔俯身，朱唇微啟言道：“讓幾位大人久等，玉裳先賠個不是。”
說罷后手掌輕拍，先是數名丫鬟魚貫而入，手里捧著各種精致小菜和酒壺杯盞，繼而又是四位姿色絕佳的美人款款而來。
環肥燕瘦各有風韻的美人們玉步輕搖，依次挨著三人落座。
其中一位則是徑直走向琴幾，焚香撫琴，一首《鳳求凰》琴音裊裊余音繞梁！
姜烈和馬化龍，哪曾見識過如此陣仗，佳人在側，美酒當前……登時有些魂飛九霄，耳根發燙。
前世久經戰陣的呂長歡不驚不喜，一副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的勁兒，正襟危坐。
羅玉裳坐在姜烈對面，美眸流盼間頻頻舉杯敬酒，不經意間，觀察著三人的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