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殿內的三大宗門，紛紛表示愿意助朝廷北征。
太后的隱空寺之行，頗為圓滿。
如今，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做。
“哀家有要是與神候商議，各位愛卿，且先退出大殿！”
端康太后不僅支走了兩位親王和腹臣，就連貼身的小安公公，也一并打發出去。
偌大的金剛殿，只剩下兩個人。
而赫連朝樹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道袍清揚，將整座大殿的聲息遮蔽。
守在外面的，不論是小宗師的蜀山劍客，還是清風境的呂蠻子。
俱都聽不到里面的任何動靜……
當然，也不用擔心太后的安危！
蘇閣老和楊延芝在門廊的柱子邊，討論著征調北伐糧草的事情。
司禮監的葉少卿攙扶著寧王，來至一處避風的角落，又命人搬來一把木椅……
玲瓏郡主幾次想要湊到呂長歡面前，可瞧著微微闔目的慶王，又沒那個膽兒。
況且周圍還有一群人，朱綺羅畢竟是堂堂郡主，又是未出閣的妙齡女子。
世俗禮教不可能允許和她和陌生男子主動攀談。
所以只好垂首站立在朱允聰身邊，粉腮羞紅地不時偷瞄著那道偉岸身姿。
而她那位親大哥，世子朱瞻則是拉著慧劫禪師東拉西扯套近乎！
至于呂長歡，正和降龍僧弘海聊得熱鬧。
“大師，待我回去奏明朝廷，賜你龍虎緋袍做個四品繡衣金衛！”
長相酷似大胡子姜烈的這位，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擺手言道：“貧僧追隨呂大人是為了殺燕賊，什么勞什子四品五品，予貧僧而言，都是負累！”
也是，人家要是想當官，何必等到現在……
以他的修為在邊軍中積攢功勛，隨便撈一個三品四品將軍，何等容易！
呂長歡也不再勉強，瞅著降龍僧不住的開口夸贊。
弘海辭別后，徑直回了自己的住所收拾行囊，等著和他一道下山。
太后與赫連宗首在大殿內足足聊了半個時辰，眾人莫不是等的心急火燎。
尤其是呂長歡，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
莫非太后想要碧海長生殿取代挽夜司？
傅老三年的大限，世上除了自己無人知曉。
難不成太后察覺到什么，提前為大明儲備下一任國師……
雖說呂蠻子也曾預感到太后的計劃，但挽夜司被取而代之，終究讓自己心里不舒服。
盡管此前自我安慰了一番，可若真是拋下眼前的富貴前程，還是有些不舍……
隨著金剛殿的大門緩緩開啟，赫連朝樹躬身側立一旁，端康太后緩步而出。
司禮監葉少卿細聲高喊：“起駕回宮！”
呂長歡一溜煙兒地率先來到金剛殿前院，招呼著繡衣衛們開道。
他這么積極，也是想借機躲開赫連宗首。
這位大神的急脾氣，說不定真敢架著他回道院……
三十六計，腳下抹油！
呂長歡故意裝作忙前忙后的樣子，護著太后一路下了棲霞山。
“呂卿家，赫連宗首讓哀家給你帶句話，可愿意聽聽？”太后狡黠一笑言道。
“不愿意……”呂蠻子脖子一縮，露出驚訝的表情，躬著身誠惶誠恐言道：“太后折煞微臣了！”
“你倒不妨猜上一猜……”太后笑著打起了啞謎。
“嗯，該不會要把赫連彩衣許配給我吧……”呂長歡瞇著眼睛，一幅思考狀言道：“微臣愚鈍！”
“你這小子，還真是會裝腔作勢，算了，也不為難你，他說打算收你的二弟呂南奇做入室弟子！”
呂長歡一聽，暗豎大拇指！
這位神人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瞧著拿自己沒辦法，居然向小老弟伸出魔掌。
太后瞅著他愣神的樣子，繼續言道：“還有，人家請你明日赴宴，參加道院的拜師禮！”
“太后，那您的意思？”呂長歡把皮球踢回給李婉兒。
“碧海長生殿予我大明至關重要，切不可輕易開罪，哎！國師老了……”
太后此話并未對著呂長歡，而是將頭側向棲霞山的山頂。
云蒸霞蔚，縹緲繚繞，被夕陽浸染的天邊，已經是一片駝紅。
呂長歡此刻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
傅老對太后說過什么……
心神不安的呂蠻子率領繡衣衛，護送著鑾駕趕回了金陵城，一路并無意外發生。
而寧王一伙兒人，進了永安門后，便直接拐進通向王府的巷子。
玲瓏郡主依依不舍地在馬上，眺望著遠去的儀仗大隊。
安保任務結束后，呂蠻子拉著弘海和尚回了挽夜司。
“大師傅，既然你不愿意為官，但這繡衣衛的官服，還得委屈你穿上，畢竟這里是衙門！”
降龍僧點頭同意，抱拳回道：“曾經的弘海已還俗，世上也再無此人，大人日后叫我牛遠伯便好！”
“牛遠伯，這名字不錯！”
呂大人言罷，吩咐馬瓊帶著他去領一身繡衣衛的玄衣黑甲。
又命人將北府司一處廢棄的偏院全部收拾出來，添置上等的家具和日常一應之物。
樊超在身旁不解問道：“大人，那處偏院有二十多間房，都要收拾嗎？”
“少啰嗦，趕緊去辦！”
此時，袁裘兩位金衛正好回來復命，瞅了眼玄武堂出去的灰袍僧人，一臉驚訝。
“大人，這是？”
“隱空寺的弘海大師，清風境的降龍僧，今日正式加入北府司……”
袁裘二人面面相覷，幾乎一個表情轉身盯著大和尚的背影。
裘金衛臉色黯淡，嘴角一撇言道：“大人，這位大和尚莫非要接替宋智的位置，以他的修為，該是五大金衛之首吧！”
袁金衛隨聲附和言道：“清風境，好家伙，這算是北府司修為最高的繡衣衛了吧！”
“他啊，還不算，過不了多少時日，還會有小宗師境界的強者加入衙門！”
這二位一聽，登時腦袋嗡地一聲。
近些時日，兩大金衛對呂長歡唯命是從，忠心可嘉。
沒想到還是得不到指揮使的信任，竟然要將哥倆換掉……
北府司繡衣金衛的名額有限，不可能隨意擴充。
從四品金衛降到銀衛，傳出去的話，這二位的顏面何在？
呂蠻子瞅著他二人一臉的沮喪，笑呵呵言道：“放心，后面陸續來的高手，包括剛才出去的降龍僧，只當差，不做官！”
袁裘兩大金衛一聽，更是一臉莫名其妙！
“大人，您是從哪兒找來那些高手啊？”
“休要打聽！”呂長歡擺出官威，厲聲喝道。
二人抱拳作揖，臉上雖說青一陣紅一陣，可心里卻是踏實了許多。
看來自己金衛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同時也暗自贊嘆指揮使的手腕，不亞于冷岳冷大人……
“哦，對了，方才傳來消息，薛梁二位大人已經快到城門口！”裘金衛言道。
袁金衛瞅了眼指揮使，補充言道：“姜烈也回來了！”
北府司上下誰不知道，大胡子有恩于指揮使。
此番從山海關回京，指不定呂大人如何提拔這位繡衣銀衛呢！
這時，馬化龍也從門外進來，好奇著衙門怎么突然冒出來個和尚……
呂長歡瞧見后，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你去紅袖雅筑走一趟，就說本官今晚請客！”
眾人一聽，登時喜上眉梢。
那里一晚的花銷，比教坊司的青煙樓還貴。
袁裘兩位金衛去過一次，足足花了三個月的俸銀。
那顆心，疼的直流血！
不過，紅袖雅筑十二花魁的確國色天香，風姿傾城。
馬化龍猶豫了一下，上前小聲言道：“大人，你如今貴為三品大員，是不是太招搖了？”
朝廷雖然沒有明令禁止大小官員不能進青樓。
可每年的吏部都會有一項占比較大的考核，品性和名聲！
太祖一朝時，這樣的考核規矩倒也存在，只不過形同虛設。
端康太后垂簾后，這才三令五申將德行納入官員晉升的重要參照。
袁裘二人當日去秦樓楚館，可不是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皆是易容喬裝！
呂大人側首盯著馬化龍，一本正經言道：“本官懷疑紅袖雅筑是前朝余孽的一個據點，特意微服探查，有何不可……”
“況且花的是本官的銀子，都察院那幫書呆子管得著嗎？”
眾人聞言，莫不是欽佩指揮使腦子轉得快，這太后的寵臣，果真不一般！
予呂長歡而言，不過是想給大胡子接風而已，順便犒勞一番薛梁二位。
家里有圣狐小姐姐，挽夜司有小仙女，莫愁湖還有一位九頭身大師姐……
當然，冷美人夏雪焉也是雪蓮盛容！
哪兒一個不是人間仙子！
區區紅袖雅筑的庸脂俗粉，豈能入了呂大人的法眼！
而且最關鍵的，是給太后留下一個印象，此人好色！
當臣子的，尤其是寵臣，想要活得久，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弱點。
要么貪戀財富權勢，要么好色喜物……
無欲無求的人，容易英年早逝。
偽歷史愛好者呂長歡，總結了不少古代官場的精髓。
時近戌時，也就是不到晚上七點，北府司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而且聽聲音就知道，是梁守正的“黑旋風”。
不大一會兒功夫，風塵仆仆的薛梁兩位金衛來至玄武堂，身后跟著三名繡衣銀衛。
其中就有咧嘴憨笑的大胡子，姜烈！
呂長歡被冊封為指揮使的當日，便下令調回被派往山海關的幾人。
一來一回，足足花了大半個月的功夫。
得知北府司換帥的消息，也是在山海關接到調令的時候。
三人莫不是驚掉下巴，尤其是大胡子，聽聞這個消息時，半天沒回過神！
輪到他看衙門調令時，使勁兒揉著雙眼，這才看清上面的落款。
除了北府司的大印，赫然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呂長歡！
直到今日進了玄武堂，瞅著一身麒麟緋袍的指揮使，這才像夢醒了一般……
眾人齊齊向呂長歡抱拳行禮，口中高呼：“卑職參見指揮使大人！”
梁守正一如既往的包公臉，雙目放光，嘴角上翹。
看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服氣！
向來不茍言笑的金衛之首薛金衛，也是難得眉眼舒展，面色坦然。
在山海關收到調令的同時，他也收到了冷岳的書信。
信中道明了前因后果，并著重提醒他謹守本分，效忠新任指揮使。
而且進城時，幾個衷心的手下將這大半月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予了他們。
呂長歡將昔日上司一一扶起，滿含笑意言道：“幾位老哥哥，不必多禮，多虧你們往日照顧承安，啥也不說了，日后咱兄弟相稱，有福同享！”
幾人修為最高的薛金衛，臉色突然一變，開口問道：“大人到了清風？”
梁守正和姜烈只是感受到他的氣海，似乎又增進不少，可具體境界不知。
聽聞薛金衛如此一說，頓時滿面差異地望著指揮使。
“小有進步，不提也罷！”呂長歡謙虛地擺了擺手言道。
旁邊的馬化龍瞅著舅父，嘿嘿一笑言道：“清風景算什么，再有不到十日，呂大人就能步入小宗師！”
呂長歡瞥了一眼多嘴的大外甥，解釋道：“沒辦法，太后給了期限，一月之內入不了小宗師，打回原形！幸好薛金衛你們回來，從明日起，暫時幫著打理衙門一應事務，我得閉關了！”
按照他的設想，衙門最有資格接任指揮同知的人選，莫屬薛金衛。
不僅是因為他的水母巔峰修為，更重要的是此人心思縝密，沉穩干練。
效忠北府司十幾年，頗受衙門上下敬重！
幫著自己管理這偌大的北府司，以及南北直隸幾萬繡衣衛，他是最適合的人選。
呂長歡頓了頓繼續言道：“明日我便奏請朝廷，晉升薛金衛做北府司的指揮同知，這樣也就名正言順了！”
說罷他又拉著姜烈的大手言道：“老哥哥，你停留在意土巔峰有好多年了，非水母鏡才能升金衛的規矩，咱不能破！我這里有觀想圖，你照圖修煉，不出月余，定能破鏡成功，屆時再升金衛順理成章！”
大胡子天性豁達，從不計較什么，升不升官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聽聞自己的外甥馬化龍已邁入水母境，而且還升了銀衛，已經是心滿意足，別無他求。
呂長歡對他的安排，可謂用心良苦。
一時間，把個粗獷的漢子感動得熱淚盈眶。
其實，即便破例升姜烈做金衛，北府司上下也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
他二人的關系，誰不知道。
“好了，大伙兒去洗個澡換身便裝，咱晚上紅袖雅筑大醉一場！”
呂長歡說罷偷瞄著大胡子，果然一張大臉盤子笑得眉飛色舞……
不過，一想起風姿冶麗的羅玉裳，呂蠻子腦海中同時出現的，還有另一道婀娜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