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多禮了，聽師叔說，姜小友近日才從海外歸來，到是讓貧道有些好奇，敢問小友師承何處？師門可還有長輩啊？”

袁天罡眉眼微瞇，一邊向屋內走去，一邊詢問姜寧的來歷。

事實上早在孫思邈撿到姜寧的時候，便問過他這個問題，畢竟朝堂初定，姜寧這樣一個幼童突然出現，而且一言一行表現地如此不凡，實在很難讓人不懷疑。

不過對此，姜寧卻是早有準備。

若說孫思邈最初問起，姜寧還只能含糊其辭，但過了整整一月，姜寧早已將自己的身世來歷編造了個大概，不敢說滴水不漏，但也算是準備良多。

畢竟沒有獲得唐朝戶籍的時候，他在官方的身份其實就是一個野人，想要在大唐立足，合理的身份是必要的。

“不瞞道長，晚輩師承華胥學派，長輩受迫于五胡亂華，不得不遠渡重洋，直到近日，才艱難回歸，但海路崎嶇，眾師尊年老體弱，還未等到回到故土，便盡皆身死道消，如今只剩下了姜寧一人，也是被孫先生所救，才能堪堪活下?！?

姜寧眼含晶瑩，看上去傷心欲絕，這場景他已經在腦海里排練過無數遍，絕對是發自真心的演技，便是袁天罡這等老江湖都看不出什么破綻。

不過老道士畢竟是老道士，雖然看不出姜寧的破綻，但也不會就這么輕易地相信姜寧。

“《列子·黃帝》篇有言‘晝寢，而夢游于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臺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黃帝既寤，怡然自得。’敢問小友所說的華胥莫非就是此華胥？”

袁天罡詢問，只能說不愧是道門當代的領導者，這知識儲備不是蓋的，姜寧為了找到這點來歷可是在腦子里苦思冥想了良久，結果在他口中卻是張口就來。

不過這樣正中姜寧下懷，他選定華胥夢編造自己的來歷，不就是為了唬住這些盤問自己來歷的人嗎？

而且真算起來，黃帝老祖宗也是道門的開創者之一，《黃帝內經》可是道門的至高典籍，姜寧此番作為也是想要盡量拉近自己和道門的關系，孫先生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要和道門親近許多。

否則拿個佛陀出來編造，以如今佛門和道門之間的關系，說不定袁天罡當場就把自己斬了，畢竟無論是外科手術，還是硫磺飛紙，姜寧都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價值和底蘊，袁天罡肯定不愿意死對頭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天才。

“不瞞袁道長，晚輩師門確是華胥，只是這典籍中的記載和師門中有些出入，黃帝陛下并非夢游華胥，而是真正去過華胥的祖地，求取了一些東西，而且華胥學派并非其上記載的所謂神國，我華胥傳承久遠，先祖有大智，率領眾弟子避世而出，博采眾家所長，鉆研天地間的道理，從未以神國自居?！?

姜寧眼神誠摯，袁天罡細瞇著眼，想要從姜寧的眼中看到什么，但卻什么也看不出來，事實上早在他向孫思邈了解姜寧的時候便已經派人去尋找姜寧出現在大唐的痕跡。

但姜寧的來歷實在詭異地緊，像是突然出現在大地之上一般，除了他自己和那口奇怪的箱子，在世間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讓他一時間也拿不定注意，這才有了之前的試探。

現在看來，雖然依舊不敢肯定姜寧的來歷，但姜寧一個孩童，所言有理有據，甚至還敢貶斥經典，實在不像是在說謊，他號稱相人無數，但對于面前的這個幼童卻是怎么也看不清。

“原來如此，貧道冒昧，想不到小友的師承竟是這般久遠，竟然連黃帝陛下都曾求學，想來必定是大賢之地，如今卻只剩下了小友一人，實在讓人惋惜?！痹祛高z憾道。

“袁道長不必如此，師尊曾言，‘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松皇?，草木一秋，師尊雖然身死，但我卻回到了故土，傳承并未斷絕，想來他的在天之靈會感到欣慰的?！?

姜寧故作釋然，但眼神中卻滿是哀愁，似乎真得是在回憶自己那不存在的師尊一般。

袁天罡聽著姜寧口中高深的話語，也是點了點頭，對于姜寧出自神秘的華胥又信了幾分，這樣深刻的話可不是姜寧這樣一個幼童能說出來的。

“小友抱歉，貧道一時失言，勾起了你的傷心事，不過小友也不必太過哀慟，令師所言大有真意，人生一世，小友當不必沉迷過往，應當注重當下才是?！痹祛赴参康?

“多謝道長開解，道長放心，姜寧雖然年幼，但身兼師尊囑托的重擔，些許的打擊還是受的住的?！?

姜寧則是將眼角的晶瑩擦去，回應道，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兩者相顧無言，場面有些尷尬，袁天罡輕咳一聲，既然姜寧的來歷看不出什么問題，他知道自己該進入正題了。

“姜小友，如今你孤苦無依，不知將來有什么打算，若是小友愿意，貧道愿引你入道門，精研華胥之學，以求傳承，不知可否？”

袁天罡語氣誠懇，姜寧則眼神微瞇，糟老頭子壞得很，什么進道門傳承學識，不就是想把自己身上的學識留在道門，還不給一分錢！

想白嫖老子，沒門兒！

“道長美意，姜寧心領了，但華胥所學，講究入世而為，與道門清凈出塵相去甚遠，姜寧雖對道門妙法神往，但師尊臨終所托之傳承事大，姜寧實在不敢輕慢，還望道長海涵。”

姜寧坐起身子，微微躬身道。

袁天罡挑了挑眉，姜寧語氣中的拒絕他自然聽出來了，但想到姜寧之前的種種作為，他總覺得這小娃娃是在敷衍自己，不過姜寧連師命傳承都搬了出來，袁天罡也不可能再多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