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小的捕頭能有什么法子？”

“上司面前，容不得你一個下屬出風頭。”

坐在兩側(cè)官員都用指點的口吻，他們這些上司都沒法子，他一個下屬憑什么想到好點子？

帶刀捕頭被訓斥了幾句都不敢說出話來，本來他這個小建議也不成氣候，畢竟七號說書人之前那番話他也沒當回事。

如果不是看到大人們因為災荒鬧得憂心忡忡，他也不想站出來出風頭。

“夠了，引魂司什么時候變成狗眼看人低的地方？”司正訓斥兩句，惡狠狠盯著兩側(cè)同僚，大堂上這才安靜下來，轉(zhuǎn)變方向問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議？但說無妨。”

“啟稟司正大人，其實屬下要說的也不算建議，早上去安魂街收尸時碰見七號說書人。”

帶刀捕頭把楊帆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復述一遍。

“胡鬧！”一旁，又有官員拍案大叫：“別人都避之不及，他想要一個人攬下所有亡魂？這不是成心給我們引魂司搗亂嗎！”

“一個文人不帶腦子，難道你身為引魂司捕快也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所有亡魂匯聚到七號安魂樓，一旦出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怕是連鎮(zhèn)守安魂街那些將士都不一定能夠控制得住。

被這位大人呵斥一句，帶刀捕頭也是很聰明回到一旁，他心里開始咒罵七號說書人。

司正這次沒有說話，一個眼神就讓在場所有同僚閉嘴，隨即很輕的提問一句：“七號說書人越說越有精神，你確定嗎？”

“屬下確定，前幾日他還面黃肌瘦，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眼看就要死了，自從三日前那一夜之后，整個人都生龍活虎，完全看不出是長期與亡魂接觸的征兆。”

帶刀捕頭將自己所聞所看到的稟明大人，不敢有半點隱瞞。

司正聞言微微頷首，道：“如果本官記得不錯，七號樓里，住著當朝那位九公主。”

“是。”帶刀捕頭用添磚加瓦的口吻回答：“對于當朝那位九公主屬下早有耳聞，在她生前喜愛捉弄宮里的下人，曾一度折磨死好幾名宮女和太監(jiān)。”

“七號說書人和九公主的魂魄住在一起還活到現(xiàn)在，依屬下之見，他的命格恐怕比起正常人還要硬，能鎮(zhèn)得住死魂。”

司正面色微轉(zhuǎn)，本來他不認同讓七號說書人包攬全部亡魂，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不失為一個辦法：“昨夜他當真安撫了九只亡魂并且還精神奕奕？”

他畢竟是頂著朝廷壓力，萬事要小心，再三確定才能委以重任。

“他的精神狀態(tài)確實一天比一天好，我的幾位同僚都可以作證。”說著，帶刀捕頭便指了指一旁站立的同僚，都是和他一樣早晨到安魂街收尸。

得到肯定回復，司正當即下令道：“你叫什么？”

“屬下姓沈，名雨生，字少玄。”帶刀捕頭道。

“以后七號樓就交給你安排，務必打理好，不要讓本官失望。”司正思緒紛呈間，又覺得此事欠妥，叮囑一句：“先觀察兩日，畢竟那位九公主的魂魄還在，出了什么意外，整個引魂司都承受不住高祖的怒火。”

“屬下明白。”

……

正午，日光毒辣。

盤腿于說書臺上的楊帆，正處于運轉(zhuǎn)道法神通狀態(tài)，接連三日以道法大神通淬煉，洗滌肉身，如醍醐灌頂，勝過習武十年。

前些時日，他這具肉身還一副病嬌的狀態(tài)，如今卻是生猛如龍，脖子不疼了，腳都有勁了，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

“現(xiàn)在就缺一件稱手兵器，要是生死簿再獎勵一把刀劍或者弓弩之類，以后就算戰(zhàn)爭爆發(fā)我也有自保之力。”

思緒電轉(zhuǎn)間，只聽門外傳來一道微弱的腳步聲，在樓外徘徊了好長一段時間，楊帆面露警惕：“是誰在外面？”

這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刺客，就算有刺客，說書人這一行能引起別人來刺殺？

話音剛落，一道消瘦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便邁開步伐走來。

是隔壁九號樓的老杰。

“杰叔？”楊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泡茶招呼。

見杰叔張了張嘴始終沒有說出話來，楊帆這才開門見山，笑道：“杰叔，有什么難題但說無妨，我能幫到的盡量幫。”

“唉……”老杰輕嘆口氣才厚著臉皮回答：“其實也不是什么難題，昨夜我安撫了五只亡魂，精力有些跟不上，今早又有一位大人前來通知我，今晚大概有五六只亡魂會送來九號樓。”

他話里充滿憔悴的韻味，不用看臉色就能猜出老杰此時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災荒難民有災荒難民的難處，說書人也有說書人的苦衷，戰(zhàn)亂大世，都不容易。

“杰叔放心，今晚我會代替你。”楊帆早上找過那位沈捕頭，自己的建議應該會稟報上去，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天的亡魂都會送到他這里。

“叔不是這個意思……”老杰聽到小楊的話，老臉一紅，道：“叔也不是想讓你幫忙說書，只是覺得你之前講那本《西游記》故事性很不錯，想……”

他躊躇幾秒才委婉地說：“想讓小楊你抄錄一卷出來，放心，叔不會讓你將一整部抄錄下來，畢竟是你想出來的作品，叔只要一小部分即可。”

在老杰觀念里，這本《西游記》如果出版，定會在整個大君朝……不，會在整個世界大賣。

僅憑一小卷的故事內(nèi)容，加上老杰說書的經(jīng)驗，足以讓他在安魂街安身立命，不會像以前那樣擔心會不會見到明日的太陽。

“叔你看這就是你見外了吧，今晚之前我就將前邊一部分先抄錄給你，等明天空閑下來了再把一整部抄寫給拿給你。”楊帆也清楚，杰叔這個人心善，平時沒少幫襯自己，既然自己有能力，何不出手拉人家一把？

大家都是在安魂街就職，如果不抱團取暖，遲早會因為長期與亡魂接觸而折壽身亡。

當然了，楊帆除外。

夜，子時。

楊帆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說書臺上一如往常那般，等來了自己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