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媽，我出門了。”少女咬著吐司拽著校服拉開門。

拉開門的那刻，陳兮硬生生止住步子，心跳猛地停了半拍。

門外站著一個高個子男生，雪白的校服襯衫，利落的黑色短碎發。他微微低頭看著這個差點撞到他懷里的女生，面無表情。

“你，你找誰？”陳兮張嘴，嘴里咬著的那塊焦黃的吐司掉落。男生下意識伸手接住：“陳老師在嗎？”

老爸的學生嗎？

陳兮走出樓道口，還想著剛剛那個男生，想著他那雙深黑的眼睛。倒不是因為花癡，只是莫名覺得他有點眼熟。

在哪里見過？陳兮仔細想了想，摸不著頭緒。她性格慢熱，交際圈很窄，班上也只有她座位周圍的學生她才熟一些，其他同班同學也只是點頭之交，更別說別的班了。

自習課，高二一班。教室的電風扇有氣無力地轉動著，帶來陣陣聊勝于無的涼意。

“喂喂，聽說我們班要來一個轉學生。”前桌的孟姣用筆記本扇著風，扭過身子壓低聲音對陳兮說。她今天扎著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那明艷的五官因為八卦鮮活起來。

陳兮轉頭，身旁的林櫻低著頭認真寫著英語卷子，估計壓根沒注意到孟姣剛剛說的話。要是沒人理孟姣，她是不會罷休的，得嘰嘰呱呱一節課。

陳兮只能哈哈干笑兩聲：“是嗎？太好奇了，是什么樣的人啊。”

“要是是個大帥哥就好了。”孟姣托腮星星眼。

陳兮盯著那道絲毫沒有頭緒的數學題應付地點點頭，某種程度上，她也挺羨慕孟姣的心大。

比起轉學生，她更擔心自己這永遠提不上去的數學成績，明年可就要升高三了。在這個尖子班，即便她已經很努力了，也只能艱難保持在中下游，永遠達不到父母的期待。

等到晚自習，孟姣口中那位神秘的轉學生才跟著老班露面了。

“大家好，我叫孟攸。”埋頭苦干的陳兮心里某根弦突然被輕輕一撥，她手一頓，停下了筆。

是早上的那個男生。

陳兮抬頭，直視講臺上的孟攸。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陳兮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他今天帶了副黑框眼鏡，多了幾分書生氣，鏡片后的雙眸似兩汪潭，沉靜地看著眾人。

陳兮注意到，這么熱的天，他校服的扣子還是一絲不茍的扣到了最高處。配上他筆挺的身板，總覺得他不是在這做新生自我介紹，而是在競選總統似的。

教室里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也不帥啊，還沒我歐巴們帥。”陳兮聽到前頭孟姣小聲嘟囔了一句。她忍不住彎起眼睛。孟姣嘴里的“歐巴們”估計又是哪個她追的男團了。

孟攸的目光輕輕掃過臺下傻笑的陳兮，嘴角微揚。

陳兮揉了揉胸口，怎么覺得心里怪怪的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說不出，只是有東西堵在胸口，悶悶發澀。難道是最近熬夜刷題，心臟出問題了？

陳兮想到最近看到的學生猝死新聞，晃了晃腦袋。今晚一定不能熬夜了。

—

第二天。

陳兮沒精打采地從自己房間出來，昨天特意早睡，結果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醒來之后夢的內容基本上都忘光了，人也困得不行。

“鯉哥兒。”陳兮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就記得這一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今天是周六，難得老陳也在家。陳兮從廁所出來，老陳已經聽著晨間新聞在吸溜面條了。徐女士示意陳兮去桌上端面條。

“媽，這面條太多了，我吃不完。”看著那一大盆面，陳兮無語了，每次都跟她說同樣的話，下次徐女士還是以喂豬的量給她準備。

“給你煮就吃，這么啰嗦呢。”徐女士不耐煩地揮揮手，從冰箱里拿了罐腐乳出來：“拿去，你外婆做的。”

老陳劃拉了兩下手機，抬頭問：“孟攸去你們班了？”

陳兮咬斷口里的面條：“啊。”頓了頓，她裝作不在意問：“爸爸你怎么認識他啊，上次他為什么來我們家？”

陳守仁“哼”了聲：“這個老劉，下手太快了，尖子生都被他給淘走了。”陳兮的班主任姓劉，和陳守仁帶的班都是文科尖子班，明里暗里的競爭著。

這么說，孟攸成績肯定很好，怪不得老班昨天臉色那么好呢，對著他笑得和顏悅色的。

“你好好跟人家學學，孟攸文科成績特別優秀，數學也好。”陳守仁放下筷子，開始嘮嘮叨叨。

陳兮只覺得這面條沒甚滋味，應付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既然他是尖子生，那肯定會坐在前幾排，兩個人估計也不可能熟起來。

—

陳兮完全僵住了。

看到林櫻從教室里頭走出來，她趕緊揪住她：“櫻，怎么回事啊，座位換了？”

原本林櫻是她的同桌，兩人都坐了半個學期了。可現在林櫻的位置上卻坐著一個熟悉的清瘦背影。

林櫻咬唇也有些無奈：“是劉老師讓我和他換的，我也不清楚。”

什么情況？陳兮滿頭問號，又不敢去問老班，只能抱著書包走近自己的位置。

孟攸坐的位置在外邊，陳兮猶疑了會，輕咳兩聲，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孟攸，能讓我進去嗎？”

孟攸頭都沒抬，站起身來，目光仍黏在他手上的那本書上。

看起來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人。陳兮默默擠進自己的座位，心情更差了。

今天是陳兮的黑色星期三，因為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

“班長，發一下卷子。”陳兮看著那個站起來接過卷子的俊秀身影，心情更不好了。

偏偏是薛立發卷，偏偏是數學卷！陳兮將頭埋的低低的，耳朵燒的厲害。

孟攸側頭看了身旁的“小鴕鳥”一眼，若有所思。

“陳兮，你的卷子。”薛立將一張試卷遞過來，陳兮沒抬頭，薛立又往她那邊遞了遞。

放下就好了啊，干嘛一直站在旁邊！陳兮簡直要抓狂了。這張卷子大部分她都寫不出來，已經可以想象分數多么慘烈了。

孟攸突然伸出手，從薛立手里抽走了那張試卷。

薛立有些驚訝：“這是陳兮的卷子。”

孟攸抬眼：“我知道。”

薛立被孟攸那雙黑沉沉的眼看的有點發怵，向后退了一步走了。

孟攸低頭掃了卷子右上角的43分一眼，又再度確認了一下這是150的卷子，沉默了。

陳兮見沒聲了，悄悄抬起頭，同桌竟然在仔細端詳自己那張做的跟試卷！她腦袋一熱，猛地伸手將卷子搶走，揉成一團塞進了抽屜：“你干嘛偷看別人的成績！”

“你數學不好。”孟攸想了想，委婉開口。這句話是肯定句。

陳兮簡直羞憤欲死：“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