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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圍堵

小五郎沒想到,自己剛下飛機就被捕,原因竟是自己吸毒這種荒唐的事由??粗巴獠粩噙h離的航站樓,他開始思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洗清自己的罪名。

小五郎被挾持在剛才逮捕他的兩名警官中間,左邊這位剛才給他帶上手銬的是一位三十多歲,身材矮胖的男人,他長著卷曲的金黃色胡子,胡子末端還沾染了些許面包渣,長滿雀斑的臉上鑲嵌了一對麻雀小眼。此刻他雙手抱臂,用胳膊抵著小五郎的上身,從他貼近自己的身體部分,小五郎感覺這個警察平時不怎么喜歡參加訓練。

右邊這個警察則非常瘦高,剛才上車前小五郎目測他的身高大約有一米九,他跟在矮胖警察的身后,不怎么講話,大概是怕人們注意到他右眼下的胎記,那是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黑褐色胎記,胎記正中間還長了一撮黑色的長絨毛,即使他不說話,也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而在前方開車的警察,看起來非常強壯,渾身的肌肉將制服繃得緊緊的,好像隨時會爆裂開來。小五郎在汽車后視鏡里看到,他的右臉上有火燒過后的傷疤,整片皮膚抽搐在一起,給人感覺有點嚇人,他目光兇狠地盯著前面的路,胸前的警察身份牌左右晃動著。

“我覺得,你們肯定是搞錯了,我平時從來不碰毒品的?!毙∥謇稍囍退麄儨贤?。

“哼,每個被逮捕起來的癮君子都這么說,希望到時候法官能相信你的話。”高個警察斜了小五郎一眼,鄙夷地說。

“我說的是真的,我身上的東西是有人陷害我,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飛機上的監控。”小五郎揮舞著雙手的鐐銬。

“閉嘴,你是在教我們做事嗎?”胖警察用藏在腋下的警棍捅捅小五郎的腰部,“你是不是清白的,我們說了不算,到了警察局再說?!?

壞了,到了警察局,身份可能要露餡。小五郎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琢磨得想出個辦法來。

“你在看什么?“矮胖警察用警棍戳著小五郎的頭,“把頭給我轉回去,低下頭,我告訴你,給我老實呆在車里,不要有逃跑的想法,我們哥倆押送過的犯人,比你見過的女人還多。”

“哈哈哈哈”高個子警察被矮胖警察戲謔地調侃逗笑了,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小五郎只好把頭低下來,認真思考怎樣才能想個辦法讓自己在不暴露的情況下脫身。

“喬納森,這不是回總部的路吧。我們要去哪?”矮胖警察問前面開車的警探。

小五郎這才注意到,警車早已開出了城市,車窗外的景象漸漸變得荒涼起來,時不時遠處還閃過片片農田。

名叫喬納森的警探并不答話,仍舊向前開著車。

“是不是咱們剛才逮捕這個家伙時,喬納森接到了別的案子,現在帶我們一起去案發現場?!备邆€警察討好地看著前排說。

“哼,那也該說句話呀,整天這樣,給人的感覺他就像個殺人犯,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么進的警局。”矮胖警察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小五郎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高溫熔化鋼筆還有手套以及納米機器人都在上衣西裝口袋里,現在貿然伸手,很容易讓警察誤以為他有攻擊性武器,為了避免局勢進一步緊張,小五郎只好牢牢盯著手剎,準備一不對勁,自己趕緊拉手剎趁機跑路。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十分鐘后,停了下來,小五郎向窗外看去,他們來到了一個三分叉的路口。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矮胖警察用手里的警棍戳前排的駕駛座椅。

“有個事,我需要先和你們說一下。”那名叫喬納森的警探說話間轉過身來。

“你們真他媽的太吵了?!闭f話間,啪啪兩槍,小五郎身邊的兩名警探瞬間沒了聲息。

“警官,你這是在做什么?”小五郎厲聲質問。

“哼,當然是送你上路了。毛利小五郎偵探。”喬納森惡狠狠地將槍口對準小五郎。

“你在日本害得我們有些不舒服呢,今天就讓我來送你上路吧?!眴碳{森說著扣下扳機。

嘭。

小五郎在槍響的一瞬間,側身躺到車座和車身間的夾縫中,伸手向懷里摸去。

喬納森見一擊不中,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小五郎的背影緊跟三槍。

砰砰砰,三槍都是瞄準小五郎的心臟射擊,他算準這一下,可以徹底解決眼前這個廢物了。

“怎么回事?”喬納森看到三顆子彈在小五郎身后三十公分處懸停住了。

小五郎轉過身來,手上帶了一副黑色的手套,右手還拿著一支鋼筆,筆尖正對著喬納森。

只見小五郎將手放在三顆子彈的下方,打個響指,懸停的子彈瞬間叮鈴叮鈴都垂落到他手中。

“是磁場,喬納森。現在,把槍放下吧。”說著小五郎按下手中的鋼筆,散發出高溫激光。

數百度的高溫,讓喬納森雙手一抖,手槍滾落到小五郎腳邊。

“現在,我們一起去警察局,把事情說清楚吧。”小五郎撿起地上的手槍,示意喬納森開車。

“哈哈哈哈哈。無眠之地萬歲,天父永生?!眴碳{森哈哈大笑著說完這兩句話之后,鼻孔里滲出血來,低頭沒了生氣。

小五郎伸手在他頸間一摸,已經沒有了氣息,撬開他的嘴角一看,該死的氯化鉀鑲嵌在后牙齒中,僅需用力一咬,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毒死一個人。

“警車0677,已收到你們發出的求救警報,現在有二十多名警探正在趕往你們所在的地方,大概十五分鐘后抵達,請你們呆在車內,不要同歹徒發生正面沖突。”

“警車0677,已收到你們發出的求救……”

不好,小五郎聽著對講機傳來的聲音,一定是剛才這個潛伏在警察中的恐怖分子喬納森在自殺前發出求救警報,讓自己無法脫身,除了吸毒之外再背上一個殺警察的罪名,如果真被抓起來的話,自己別說救英理了,下半生就得在牢里度過了。

小五郎不敢耽誤,趕緊從矮胖警察溫熱的尸體褲兜里,摸到鑰匙,給自己打開手銬,推開車門后,看著眼前的三條路,小五郎隨機選擇了最左邊的那條路,向前猛跑起來。

肺里傳來火辣辣的腫脹感,小五郎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高強度的跑步了,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他不敢停下來,以免被追擊警察發現。他邊跑邊想,如果自己選擇了另外兩條路是不是可以少跑一會兒。

終于,前方出現一戶人家。這是一處農場,長長的籬笆圍墻,將方圓數百米的地圈起來,小五郎翻身進去,躲到牛棚里,蜷縮在草料堆成的草垛后調整自己的呼吸。

嗚嗚嗚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小五郎感覺自己剛剛停下來不過三分鐘,警察就跟上來了。莫非剛才他們就一直開著警車跟在自己身后看著自己向前跑?會不會這批警察里還是有恐怖分子的臥底?小五郎雙手握住高溫鋼筆,他沒想好之后該怎么做,先過好眼前這關吧。

小五郎聽見牛棚外傳來嘰里咕嚕的法語對話聲,接著,一行人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來的應該有四個人,小五郎側耳聽著腳步的落地聲,排除掉農場主的話,應該有三個警察。他暗暗攥緊手中的筆。

我這最大的就是這間牛棚了,你們可以看看,里面除了草料和農具,別的什么也沒有。農場主帶著警察走了進來。

小五郎從草料堆的縫隙里看到,農場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白頭發小老頭,他穿著暗紅色的毛衣,灰色襯衫,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矍鑠。

“這里一眼就能望到頭,長官,什么都沒有。”農場主指點著牛棚。

“這個干草垛,我們需要檢查一下。”警察毫不理會農場主的話,朝著干草垛走過來。

小五郎,屏住呼吸,就等警察走過來的一瞬間,自己揚起干草,趁機跑路。

“這玩意,你是說這堆草料嗎?”農場主笑著說,“相信我,這里面不可能藏人的,沒有人可以忍受被干草枝刺痛皮膚的瘙癢的。你看。說著農場主拿起一旁鏟草料的鋼叉,使勁在草垛上亂捅起來?!?

“如果這其中真的有人的話,早就被我叉中了?!鞭r場主在干草垛上亂叉著,一邊叉進去,一邊把草料抖到空中。小五郎盡力向內縮著身子,好幾次鋼叉離自己的胸口不足一厘米。

“怎么樣,警官,你看沒有吧?!鞭r場主奮力揮舞著鋼叉,大力捅著草料,警察被農場主的動作所阻礙,也沒法距離太近觀察。

“恩,看起來是你說的那樣。”隨行的一個警察點點頭。

“呼,呼”農場主拄著鋼叉呼哧呼哧地喘氣,“就跟你們說沒有了。對了,先生們,請問我拜托你們的事,怎么樣了,已經很久了吧?!?

三個警察的臉色都變得很不自然:“你那件事我們正在處理中,你就耐心等結果吧。我們走?!本煺f完,不等農場主搭話,急匆匆夾著筆記本離開了牛棚。

“可一定要記得我的事啊?!鞭r場主跟了出去。

回應他的只有警笛響起,汽車離開的聲音。

小五郎聽見警察由近及遠,發動機聲漸漸消失,不禁松了口氣。

農場主返回牛棚,手持鋼叉,對著草料說:“出來吧,警察已經走了。”

小五郎高舉雙手從草料堆中站起,來到農場主面前。

“咦?外國人?”農場主詫異道。

“你好,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農場主用日語問了一句。

“啊,想不到您竟然會講日語?”小五郎驚訝地說。

“我那美麗的妻子是日本人?!鞭r場主說,“可惜她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真是抱歉?!毙∥謇晌⑽⒕瞎?

“你犯了什么事?聽他們說是殺了警察嗎?”

“我~”小五郎開口。

“算了,你還是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一個人知道太多別人的事,沒什么好結果。”農場主伸手拒絕了小五郎講話。

“跟我來吧,我帶你換身衣服,喝杯暖身子酒,你就繼續趕路吧?!鞭r場主轉身從牛棚出去了,小五郎跟了上去。

小五郎跟著農場主走進他在農場的屋子,一進門墻兩邊就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照片,照片上左右兩邊分別是兩個女人,左邊墻上的女人看起來歲數大一些,笑起來非常溫柔。右邊墻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笑起來非?;顫娍蓯?,像小蘭一樣。屋子里的家具都非常陳舊了,看起來有些年頭??蛷d的地板踩上去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請稍等一下?!鞭r場主對小五郎說完,自己上樓去了。

小五郎看到客廳的壁爐里擠滿了厚厚的灰塵,壁爐上方置物架上的杯子,也都像很久沒有用過的樣子。從杯子的數量看,這里以前應該常常有人來做客,現在已經鮮有人來了。

“這是我外甥三年前放在這的衣服,請換上吧,你這身衣服,被我的草料弄臟了。等你換好了,我會給你倒一杯暖身的威士忌酒?!鞭r場主把衣物遞過來。

小五郎去衛生間換好衣服出來后,農場主已經坐到了沙發上,在他面前擺了兩只酒杯。

坐下后,農場主給他倒了滿滿一大杯威士忌。

“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幫你。是不是有所圖謀?”農場主捧起酒杯對小五郎說。

“如果你這么想,那你就錯了,年輕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就聽完這個故事就好,年紀大了就越來越藏不住事,總怕自己哪一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自己的事也沒人知道。

我曾經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門口墻上掛的照片是我的太太和我的女兒。我的太太是日本人,是我去日本旅行的時候認識的,我們當時一見鐘情,每天在一起唱歌跳舞,后來她就跟隨我來到法國,我們一起經營這個農場。后來,生下來一個可愛的女兒?,F在想起那些日子,感覺就像抹了蜂蜜一樣。農場主抿了一大口酒。

那是我女兒十六歲那年,那天正好是她生日,我們兩個早早就在家布置好了房間,準備給她過生日派對。等了很久她都沒回來,一直等到半夜。我們出門找她,在離家五百米的路上,發現了她,她的褲子被人扒下來,下半身赤裸,脖子上有一雙手勒出來的巨大黑紫色手印。我們夫妻二人抱頭痛哭,當即報了警,在警察來之前,我們注意到,我們女兒的手里握著一張學生證,學生證上是一個男生的名字。當時我們怕破壞了犯罪現場,沒有選擇去拿那張學生證。警察來了之后,把我女兒的遺體拉走,去解刨化驗,在最后的證據清單里,卻沒有了那張學生證。我和妻子都向警察證明我們確實看到了那張學生證,還說出了上面的名字,請求警察去調查一下那個男孩。但警察對我們的請求一直充耳不聞,后來我托人打聽才知道,那個男孩是警察局長的兒子。”

農場主一口氣喝光自己的酒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的妻子非常生氣,她去找警察局長理論,告訴他,如果不讓自己兒子認罪的話,她就去找報社曝光這件事。結果,在回來的路上,她就被車撞死了。我看到妻子的死,當時退縮了,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報社,我茍活了下來,守著這個農場。警察到現在,也沒找到肇事者。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這兩個我生命中最愛的人都離開了我,殺害他們的兇手,卻仍舊逍遙法外。法律的正義,永遠只能照顧到利益群體。我現在明白了,失去愛的人,每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煎熬。我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去執行自己的正義。”

“我的故事講完了?!鞭r場主仰頭喝完了自己的第二杯酒,“去做自己的事吧,年輕人。不論做什么,都不要讓自己后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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