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想太多也好，自作多情也好。
如果張想喜歡自己，她不能讓她覺得自己也對他有好感。
她不能這樣，她沒幾天可以活了，遲早要走的。
而張想不一樣，他還很年輕，還有無限的可能，會去更遠的地方，拍更好的照片，他這么溫柔的人，會遇見比她還要好上幾倍的人。
苘素素看著面碗，嘴巴吃著拉面，這面的辣度不是很高。
基本感覺不到，但是苘素素也滿足了。
等張想和苘素素吃完飯已經是快十一點了，人已經開始漸漸少了起來。
夜幕的街道上，沒有星星，但是微風很舒服。
但是苘素素不想回去睡覺。
睡覺的話時間過得太快了。
想來也好笑，她竟然有一天會覺得睡覺浪費的那幾個小時很奢侈。
“張……”
苘素素想叫張想，還沒說完，張想的手機就響了。
張想看了一眼那個電話號碼眼色一沉，隨即對苘素素說：“素素，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接個電話”
“好”
張想走到了一旁，苘素素聽不清他說話，只能看見張想的臉色可能不太好。
沒過一會就張想就掛了電話回來了。
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張想看見她在看他，臉色又變回了那副溫柔親近人，仿佛生氣這兩個字完全不會出現在他身上一樣。
“是不是有急事啊？”
苘素素見他走近才問道。
“沒什么特別要緊的事情，暫時不用去想”
張想搖搖頭，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很晚了，回去吧”
苘素素不太樂意：“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
苘素素指著兩人前面的那一條路靜靜地開口道：“張想，陪我走到天亮可以嗎？”
這條路會通往哪里呢？
更遠的地方？
還是死胡同呢？
要是別人聽見這種要求，肯定覺得她腦子有病。
張想雖然看著她沒說話，但是苘素素張想也會那么想她。
“好”
張想答應了苘素素，這種可以稱之為荒唐的要求。
張想向前了一步整個人沐浴在黃昏的路燈下，側身對苘素素伸出手輕聲說：“走吧，我們一起”
宛如神邸降臨一般，出現在她的面前，朝著自己伸出了手。
從第一次在醫院門口見面，苘素素就定義過他的樣子。
老天爺偏愛的存在。
一米八的身高輕輕松松的能蓋住她影子，一邊側臉，被燈光影匿。
勾人心弦的桃花眼此刻半睜，看人溫和似水，可能也心甘情愿為此陷進去。
此刻卻更是讓苘素素覺得迷幻，準確來說更像蠱惑人心的妖孽。
苘素素看著朝她伸過來的那雙手，人在不自控的時候，做什么都是后來清醒的。
苘素素的手剛剛搭上張想寬大溫暖的手心，突然又收了回來。
苘素素按著那只手有些忐忑的開口：“就并肩吧”
“好”
張想把不自在的手收了回來，點點頭。
——
兩人沉默的走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
苘素素時不時都會斜眼看一下張想。
他有沒有生氣？
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嫌棄他？
要不要道歉？
可是要怎么說？
心思敏感，顧及太多，容易害怕，這些統統都是苘素素致命的弱點。
“張想，你……”
“素素，能和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嗎？”
“哪一件事啊？”
“害怕鏡頭的事情”
“……”
張想迫切的想知道苘素素為什么會害怕面對鏡頭，想知道她以前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想說的話，也可以不用說的”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小時候被欺負了，沒人幫我，都在看我的笑話，然后就被她們拍了幾張照片而已”
“所以每次拍照片都會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苘素素用清淡的話語帶過自己最懼怕的陰影。
人們說過，不好的事情，要面對，不能逃避。
逃避是沒有用的。
但是這句話一旦到實際上來說，沒有什么用。
逃避的確不行，但是至少可以讓自己少痛苦一些。
苘素素選擇逃避，也逃避懦弱的自己，逃避那一切讓自己痛苦的東西。
苘素素走在張想前面，背在走，沿著邊上的白線，走著。
張想就在后面看著她，聽著她說，他可以從她簡潔的話語中明白，事情絕對不是像這般簡單。
張想心里有些微微酸痛，抿了抿自己唇色有些淡的唇。
“我沒法體會到你當時的感受，至少那些不好的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
“應該吧？”
苘素素語氣正常的依舊走在前面，只是跳出了那條白線。
事情是過去了。
受害者心里無法釋懷，始終走不黑暗。
施暴者轉身就忘，依舊瀟瀟灑灑。
校園霸凌受害者，或許要的只是一句道歉。
但是這句道歉，或許永遠等不來。
兩人走了很久，一前一后。
“張想，好像是個死胡同了……”
苘素素已經不需要在走近也能看出來了，這是個死胡同。
苘素素又重復了一遍：“是個死胡同……”
“我們可以換一條路”
——
苘素素沒有按張想所說的換一條路繼續走，而是原路返回了旅社。
苘素素和張想道了晚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走到窗戶簾前，把它撩起來，看著外面。
一條路走到底，是死胡同，他們也沒能一起走到天亮。
早霞應該是會很美的吧……
另外一間房內的張想，和苘素素一樣，只不過多了很多愁緒。
腦子里還有他和醫生通話的殘音。
“張先生，你現在病情穩定嗎？有沒有頭暈或者忘記什么？”
“有過一瞬間的忘記，但是我又拼命的想起來了”
“這真是個好兆頭”
張想知道苘素素在看他，轉過身去語氣十分冷然好像又有一絲害怕：“不，我差點忘記了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