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最熱的那幾天一過，夏蟬的盛宴早已收場，古樸的大樹上偶有幾片發黃的葉子落下，象征著秋日的到來。

一葉落知天下秋。

林敬與五弟下著棋，一邊閑說。

“你當真讓外姓女孩子入了族學？二兄，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林慎面色不是十分好看，但也勉強保持著平日里的風度。

“是大哥的意思，那對母女上了門，我總不能拒之門外吧？”林敬眉眼舒展，神色并無變化，他落下一子。

“我真是越來越不懂大哥在想什么了！”

“其實大哥的意思是想讓陸宛寧入家學，我知道入家學事情太大，我一個人扛不下來，便只能作罷。一是想等著大哥年節時回來，二來也是好奇，這個女孩有什么特殊之處讓得大哥青眼有加。”

林慎心里一驚，私學！他自己就是庶出，他的子女便只能在族學里讀書，等到考核通過了才能入族學。

他與大哥雖是同父異母，到底從小長大，也算是兄友弟恭，大哥卻從來沒有給過自己的子女優待，如今…卻為了一個外姓女。

林慎心里有了一種可怕的想法：該不會……這姑娘是大哥的私生女吧？

他的神色變了又變，林敬看不下去了，擺了擺手，說：“且先看著吧。”

林慎見二哥已經做了決定，自知自己的意見是沒有什么用的，也不再多說什么，專心下棋。

世家的女子多聰明，但如林氏這般肯讓女孩如男孩一般讀書的世家，應當也是獨一份了。女孩本就不笨，不過是世人偏見了。不說班昭那樣續寫《漢書》的才女，便是臨朝稱制的女帝，換做了是男人，也未必如她們的。

但如宛寧這般，來歷不清不楚的，便進入了一個大世家的族學的，也十分少見了。

正好，外面有人來報：“主人，陸家姑娘入族學了，已經拜見過先生了，并無其他特別的事發生。”

林敬擺了擺手，示意小廝下去。

宛寧恭恭敬敬的拜見完先生，先生問他讀過什么書，識得多少個字，宛寧一一答過，先生又考校了一番，甚是滿意。

“你既是千里迢迢來潁川求學，我且問你，你求的是什么學？學成以后又要做什么？”先生嚴肅地板著一副臉，宛寧的背不由的挺得更直了。

“我求學自然是先生教什么，宛寧就學什么了。”宛寧頓了頓，認真地說：“我常聽我阿娘說，這世上有很多吃不飽穿不暖的人，也有很多不能像我這樣自由的女孩。我想打破偏見，讓世上沒有不公，無論是貴族與平民，還是男孩與女孩，都應該被善待，被愛，被賦予自由。”

先生反問：“若是我所教與你心中所想有所不同呢？”

宛寧摸了摸頭，忍不住地笑著說：“那就只能當反面教材了呀。”

先生不怒反笑，他倒是覺得這個女娃娃有意思極了。林氏愿意讓女孩普通男孩一般讀書，就說明了林氏的思想是超前的，能夠接受這種理想化的思想。雖知這樣的路途艱難，也看不到終點，但先生還是認可宛寧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