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蘇妃在后面追喊，韓彬把圓圓交給她，騎上摩托車趕往墓地。

天色陰沉，雪花片片飄落，迎面刮骨的寒風(fēng)把韓彬頭發(fā)吹凌亂。

很快，在墓地，他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身影。

墓碑前擺放有一束鮮花，陸放撐著黑傘站在哪里，聽到身后回頭，兩人四目相對。

“聽蘇妃說你每年都來？”

“嗯，每次都在他們之后，今天早一點。”

韓彬看著被刨開的墳?zāi)?，淡淡道：“我謝謝你哈。”

“不用謝?！?

走近，韓彬摘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丟在腳下：“我那邊開業(yè)，你怎么沒去？”

陸放嗤笑：“掛羊頭賣狗肉，我才不去?！?

大學(xué)時期，某個夏天。

“老陸，我這個月生活費(fèi)到了?！鼻酀捻n彬勾著陸放肩膀，神神秘秘說道。

“你又騙你爸錢？”

“什么叫騙，他的不就是我的，他是幫我保管錢呢?！表n彬不樂意擺手，“算了，不說這個，咱們宿舍就你沒談過女朋友，哥們實在看不下去，今天心情好，帶你去開葷?！?

“開葷？我上周才吃的肉?！?

韓彬嘿嘿一笑，“不是這個開葷，去了你就知道了?！?

出了學(xué)校門，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一條隱秘的巷子，一家店面大門虛掩，厚厚的塑膠簾子擋住視線，看不清里面情況。

只是掛著紅色彩燈的招牌上，夢巴黎幾個大字很刺眼。

看名字陸放就知道這地方不正經(jīng)，轉(zhuǎn)頭要走：“我還是不去了，你去吧。”

韓彬把他拉回來：“別啊，來都來了，還是我請客，你別辜負(fù)我一番心意，這地方我盯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的，平時很少有人來，大門也不開，來來往往全是男人，進(jìn)去少說幾十分鐘才出來，有的一去就是一天?！?

這個時候陸放要是還不知道韓彬說的開葷是什么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了。

這筆是自己想來不好意思，拉他過來湊熱鬧呢。

自己能去嗎？

可能嗎？

一分鐘后，兩人揭開簾子，眼前是前臺，地方很小，只能放下一張柜臺和一個火爐子。

再后面是一米二寬，長十幾米的幽暗過道，過道盡頭用簾子遮擋，散發(fā)著微光。

前臺小姐姐很漂亮，一頭秀發(fā)盤在腦后，臉型是小家碧玉的瓜子臉，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人心魄。

修身的水墨旗袍把身材展現(xiàn)淋漓盡致，下擺開叉到大腿，更是誘惑。

“咕嚕！”

兩人偷偷咽唾沫。

“一次十塊，點鐘二十?！?

小姐姐聲音很好聽，清澈干凈，酥到骨子里，韓彬和陸放一哆嗦。

“咳咳，那個，點鐘是什么意思？”捏著口袋里的錢，韓彬弱弱問道。

他怕錢不夠，到時候讓老爹來撈人，樂子就大了。

小姐姐抿嘴，膚如凝脂的臉蛋聚起兩個小酒窩，憋著笑道：“就是特別的服務(wù)，有人服侍你們?！?

韓彬很仗義的拍出四十塊錢到柜臺上：“一人一個鐘?！?

白皙的手掌一閃而逝，把錢收到柜子里，小姐姐勾人的眼睛眨了眨：“要加道具嗎？”

韓彬心臟砰砰跳：“有什么道具？”

“都是一些對身體好的小玩意，需要的話我給你們點兩個，不貴，一個兩塊錢?！?

“來兩個?！?

“跟我來?！?

跟在小姐姐屁股后面，兩人慢慢來到過道盡頭，還沒掀開簾子，一股讓人臉紅心跳的熱氣撲面而來。

“自己進(jìn)去吧?！毙〗憬忝嫒籼一?，笑著推了兩人一把。

轉(zhuǎn)身，咯咯咯的笑聲延綿不絕。

五分鐘后……

“輕點，疼，啊，我不行了?！?

“叔，我第一次，身子骨弱，能不能不要這么用力。”

韓彬和陸放光著膀子，面部朝下，躺在案板上，身后，兩老大爺給他們搓背。

周圍全是大老爺們，有的在池子里泡澡，有的披著浴巾下棋。

搓著搓著，大爺?shù)挂话邀}在韓彬背上：“這東西去死皮，去角質(zhì)，對皮膚好。”

這特么就是道具啊，韓彬欲哭無淚。

“?。　迸赃叺陌赴?，陸放叫得更大聲，大爺死死摁住他：“這就不行了，以后還是得常來?！?

搓澡舒不舒服韓彬不知道，總之出來的時候他是一路罵罵咧咧。

“這地方掛羊頭賣狗肉，不道德，以后要是考不上巡查司，老子也開一家夢巴黎，不能我一個人吃虧上當(dāng)?！?

“陸放，你要是考不上巡查司，你干嘛？”

扶著腰，陸放開玩笑道：“回家當(dāng)清道夫。”

清道夫是美稱，其實就是掃大街的。

……

墓地，韓彬眉頭輕皺：“當(dāng)真是一語成讖，我開了夢巴黎，你當(dāng)了清道夫，只不過我是謀財，你是害命。

在蘇妃給的卷宗上，陸放有三次在兇案現(xiàn)場附近出現(xiàn)。

只不過身份原因，沒人懷疑他。

要不是清道夫這個外號，韓彬也不會把殺手和陸放聯(lián)系起來。

“這話從何說起？”陸放反駁：“紅月三年了，你們復(fù)生人哪個不是滿手血腥，你敢說自己是大山里喝動物血活到今天的？”

“你們殺人放血是天經(jīng)地義，我殺你們就是謀財害命，彬子，賬不是這么算的。”

“出來混早晚要還，當(dāng)你們殺人喝血的時候就該知道有今天?！?

面對失態(tài)的陸放，韓彬冷道：“我樓上大爺，在你殺他之后第二天，他愛人自殺了，我店里員工昨天晚上死了，她高中兒子現(xiàn)在還在巡查司做筆錄，你良心還在嗎？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

陸放失笑：“一口一個良心，愧疚，說到底你也只是關(guān)心你身邊的人，別的復(fù)生人死活與你無關(guān)，韓彬，你沒資格說我。”

“我曾經(jīng)認(rèn)識的那個韓彬，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愿意為了陌生人拼命的人，是面對罪犯不妥協(xié)，生死拋之腦后的人。”

“你看看自己什么樣？喝了幾天血就不把自己當(dāng)人！你可憐復(fù)生人，那誰可憐死在復(fù)生人手里的普通老百姓?！?

“你跟我說復(fù)生人家屬，你們喝血的時候想過人家家屬嗎，誰特么不是爹生母養(yǎng)的，憑什么就要像畜生一樣被你們放血？”

“你只是見過兩個復(fù)生人家屬難過，我見過無數(shù)普通人家屬難過?！?

指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陸放道：“這些年死在復(fù)生人手里的百姓大部分埋在這，有的全尸都沒有，只有衣冠冢?！?

扯著韓彬的衣領(lǐng)，陸放吼到：“你問我有沒有良心，殺人時有沒有愧疚？你看著這些墓碑告訴我，你們殺人喝血時愧疚嗎，有良心嗎？”

一把推開韓彬，陸放丟掉雨傘，張開雙手擁抱墓地：“我問心無愧！”

“你呢，有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