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丑時末梁家坳劉家

今天是月底，是劉家與何家約好結(jié)賬的日子。劉家老爺子劉大山準備帶著四個兒子一起去，一是再送些貨物過去，二來，快要秋收了，外面的短工需求多，而自家的地少，地里的活家里自個和女人們在家就可以完成，兒子們想到鎮(zhèn)上去看看，看有什么短工可以打。三來，他還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何掌柜，是昨天四兒子跟他談的。

“他爹，真的要讓四兒去做學徒啊？”劉大山的媳婦張氏一邊擺著飯碗，一邊對劉大山說，她還是有點舍不得。

劉家有四個兒子，這個四郎是最小的，但人很活泛，也很聰明，也是最得張氏的喜歡。

老頭子帶大兒子、二兒子去鎮(zhèn)上賣了幾年的藤器了，還是小兒子聰明，找到了何家鋪子代賣，而且，還收了許多其他東西，短短幾個月，家里不僅還掉了以前欠下的借款，還又存了3兩銀子，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次，又帶了2百多斤的干蝦仁，就這一項，就可以帶回四兩銀子，更不用說，還要結(jié)上個月賣藤器竹器的錢，據(jù)四郎說，好像這個月賣的不錯。

昨天，老兩口還在盤算，如果這個月賣的好，就買一些陳糧回來，因為，馬上要秋收了，今年的新稻要下來了，很多地主家和官府要把去年的陳糧拿出來賣掉，好空出倉庫，裝今年的新糧，一般這個時候的陳糧價格要比平時要便宜一些。

自家的地少，只能插空種些粗糧、蔬菜，一家人從早忙到晚，地里的活忙完了，還有去山上撿山貨，下魚簍子撈蝦子，家里人沒有一刻閑著，但就是這樣，幾個小子還是吃不飽。

以前是沒辦法，現(xiàn)在手上有余錢了，有條件了，老兩口決定，還是多買些糧食，至少今年過年要吃飽飯啊。

眼看著家里越來越好了，這個四郎，昨天找老頭子說了半天，說不想在山坳里再做個篾匠，想去何家鋪子當學徒。

當學徒哪有那么好的，說好聽的是學徒，說不好聽的，就是不用給錢的傭人。

但這倔小子非不聽，非要去學打算盤做賬什么的，雖然說能學到本事是好事，而且，還可以節(jié)約一個小子的口糧，可是，這一去兩三年，他才虛11歲，張氏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嗯，現(xiàn)在馬上要8月了，咱們兒子這樣跑，也就能跑兩個月了，一進10月中，山里早晚就下小雪子了，路就不好走了，我也不敢再讓他們來回跑了。這一歇就是小半年，窩在家里也沒什么事情，還不知道何掌柜肯不肯收呢，如果能收，那就是四郎的造化了。”在這一點上，劉老頭比劉張氏想的明白。

劉四郎把跟著何家二少爺認字的事情告訴劉老頭了，他留了個心眼，沒說是跟二小姐學的。

劉老頭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能跟著學兩年的字，如果運氣好，能學會打算盤記賬的話，那在鎮(zhèn)上就很容易找到一份工，那比在山坳里窩著要強上百倍。

哎，自家老太婆還不舍得，還不知道人家何掌柜的收不收呢。今天去，要好好的求求何掌柜的。

劉老頭對自家兒子的小算盤很是贊同，聽說，何家大公子明年要考童生呢，要是能考過了，那以后沒準就是秀才老爺了，能在秀才老爺家當個學徒的，說出來也很有面子呢，以后說不定也能在鎮(zhèn)子上安家呢。

劉大山雖然在山坳子里生活了一輩子，但他在梁家坳里也算是個能人了，腦子活，人也聰明，手藝也好，可惜，就是家里負擔太重了。

前幾年二老還在，但身體不好，雖然還有個弟弟，但他家條件也不太好，而且，自己是長子，父母親必須要跟自家住的。所以，前幾年，家里掙點錢就只夠給老人買些細糧熬粥調(diào)養(yǎng)和買湯藥了，就這樣，最后二老先后走的時候，辦喪事還是欠了一些債。

而且，自己家的男孩子多，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家里四個小子，一直處于吃個半飽狀態(tài)，一年到頭，也就剛收完糧食這段時間，能吃個飽飯。

吃飯還能勉強維持，可眼看著大兒子都19了，還沒娶到媳婦，這是現(xiàn)在自家最要緊的事了。這也是劉大山雖然知道路上危險和辛苦，還是要兒子們結(jié)伴去鎮(zhèn)上賣家什的主要原因，家里著急掙錢給兒子們?nèi)⑾眿D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