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很多年,保寧府的人們說起這一天,都還是心有余悸。
這一次,馮師爺不僅帶著一千劍南道守備軍,還用皇上暗旨讓吳將軍派了兩千兵丁,再加上督政司三個衛(wèi)所的錦衣衛(wèi),將連家嫡支庶枝,一共五百多人,抓入牢中。而穆連琮也被當場斬首,尸首被錦衣衛(wèi)悄悄的帶到了京城。
最后皇上判決,連家因私采銀礦,勾結越國,殺害朝廷命官之罪,滿門抄斬。連家所有財產都抄沒入官府,嫡支連家大爺、連家二爺、連家五爺滿門就地斬首,五族之內的庶枝,男丁被判流放,女人全部入賤籍。
一時間,保寧府城內,行刑臺上血染成河,哭聲震天。
“何大人,身體不適嗎?是不是覺得太殘忍了些?”馮師爺看著坐在行刑臺上首,身體有些顫抖,臉色蒼白的何博文,忍不住的問。
“嗯,第一次看到是有些不適應。不過,我不覺得殘忍,就是覺得上位者的決定,對無辜的族人是多么重要。權力越大,責任越重!”博文很老實的回答。
看著連家眾人的遭遇,其中不乏無辜者,但他知道,這都是被連家家主和連家二爺所拖累,而連家家主的做法觸碰到皇上的逆鱗了,連家其他人的遭遇,他也無能為力。
“對了,馮師爺,對于連家庶枝的婦孺,我有些想法,你幫我掌掌眼,看能不能上折子。”對于連家的嫡支,這些年一直魚肉鄉(xiāng)里,博文覺得也算是罪有應得了,但那些庶枝,原本就有一些是被嫡支欺壓的,這次也被連累,他覺得有些不忍心。但他是第一次做主官,他不知道他這樣的善心會不會反而壞了朝廷的大事。
博文的想法是這樣的,對于那些沒有做過惡事的庶枝婦孺,如果愿意跟隨自家男人流放的,就放一家人團聚,一起到流放地安家。如果不愿意的,就留在本地的作坊里做事,雖然工錢不多,但也能養(yǎng)活自己。而那些未婚少女們,可以在作坊里培訓幾個月,學會些生活的技能,讓當?shù)伛v軍低階將領和兵丁們挑選,看是否愿意迎娶。
“馮師爺,我是不太贊同營妓的。我覺得這些姑娘原本也是被人連累的,要是淪為賤妓,反而會激起她們的仇恨,如果能正經(jīng)成家,也許她們反而會放下仇恨,好好的過日子的。而這些兵丁們大多是單身,如果能成個家,留個后,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幸事?!辈┪倪€沒說,軍中招妓最容易得病,對部隊將士們來說也不是好事。
馮師爺聽了博文的話,半天都沒出聲,他知道博文心地善良,但沒想到他能提出這樣的建議,想了想,還是決定幫博文一下,于是對博文說“大人暫時先不上明折,一方面,我讓他們再查一下這些婦孺的底細,另一方面,我先上報上面,探探口風?!?
“多謝馮師爺!”博文一聽,喜出望外,不禁深深的向馮師爺鞠了一躬。
“何大人折煞老夫了!”馮師爺趕緊回避,沒有受博文的這個禮。
“馮師爺不用謙虛,博文是為那些無辜的婦孺感謝的,多謝大人的善心和費心周旋!”博文很誠懇的說。
“嗯,這也是應該的。對了,何大人,這連家查抄的財產還需要處理,大人有章法了嗎?”博文的一席話,說的馮師爺老臉都有些紅了,趕緊轉換話題。他在錦衣衛(wèi)這么多年,看慣了生死抄家滅門,一般都不再會心生波瀾了,也就看在博文的面上才想著要幫著疏通一下的。
“嗯,有了,我做了個方案,馮師爺幫我看看?!币宦犨@事,博文趕緊把之前做好的方案拿出來,跟馮師爺一起商量。
這次,因為是突然襲擊,連家各房都沒時間轉移財產,各房共查抄出白銀一百多萬兩,十來箱的珠寶字畫,五十多家店鋪,二十多座宅子莊子,千余畝的田地。
按照慣例,這查抄出來的白銀和珠寶是要上繳朝廷國庫的,就是查抄的店鋪、田地宅子,也需要賣出銀子后,上繳國庫的。
而何博文的方案是,白銀和珠寶全數(shù)上繳國庫;府衙留下來三所宅子和兩個莊子,三所宅子分別作為新學堂和府學所用;兩個莊子則是開作坊,安置新入賤籍的連家婦孺;那千畝田地暫時也不發(fā)賣,留作駐軍屯田,向朝廷承諾,以后川邊衛(wèi)全年的軍糧都從本地產出,不要朝廷再調配軍糧;剩下了的店鋪、宅子和莊子,公開拍賣,所得銀兩,一半上繳成國庫,一半用于保寧府當?shù)爻鞘械缆方ㄔO和安置當?shù)仉y民所有。
馮師爺仔細看了博文的方案,對于博文的大膽也有了新的認識,這擺明了要貪污朝廷的銀子啊,還明目張膽的明說!
不過,好在這次行動勘稱完美,不僅沒有引發(fā)當?shù)乇鴣y,就是連家藏匿的秦王余孽落入法網(wǎng),也悄沒聲音,沒有引起其他人的猜疑。而且,把連家連根拔起,還白得了一百多萬的銀子,估計皇上也沒想到能有這么多的意外之財吧。聽指揮使的意思,皇上對他們這次行動很是滿意。
或許,這何博文就是員福將呢。
想到這里,馮師爺緩緩的點點頭,對博文說“雖然這有些違背慣例,但這蜀地情況復雜,想來皇上也是能明白何大人的難處。大人先把常規(guī)的做好,其他的我們先上個密折吧,這樣也快一些?!?
馮師爺還有話沒說,那就是,萬一不行,也不會太丟人不是,頂多挨一頓臭罵唄!
“多謝馮大人!”博文一聽嗎,激動不已,有馮師爺從中周旋,想來,他的方案通過問題不大了。
說實話,這次做的方案,他私心太重,為保寧府扣留下的資源太多了,他害怕皇上說他太貪心。不過,即便是他太貪心,也是為保寧府百姓考慮,他自問是問心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