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哥,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嗎?”睡了一天的清妍,已經緩過勁了,跟四郎一起逛青州的夜市,走著走著,發現四郎有些心不在焉的。
“嗯,妍兒,你還記得何春姑姑的畫像嗎?”
要找到被賣掉的何春,這么多年,何名禮從來都沒有放棄過。特別是這些年,家里的情況越來越好了,他總是會夢見何春在哭著找他。考慮到孩子們都長大出門了,有的還會到很多地方,何名禮想著,也許有機會能遇到何春呢。因為孩子們都沒見過何春姑姑,何名禮就畫了何春當時的畫像,讓每個孩子都帶一張,雖然只是非常渺茫的可能,何名禮也不愿放棄。
“記得的呢,怎么啦?你看到相似的人了?”清妍也停下了腳步。
父親是多么執著的找到姑姑,何家的孩子都很清楚。當年,何名禮畫出何春年輕時的畫像,清妍后來還淘氣,比照著何名禮和何老爹年老的樣子,在何春年輕畫像的基礎上,模擬了一張年老何春的畫像,驚得大家都說與何名禮很像。
“嗯,今天在醫館前看到一個老婦人,有些像你畫的那個年老姑姑的畫像,那堆很臭的皮子就是她們家的,家里有人受傷著急用錢,皮子沒硝就拿來賣,沒有人買,我就買了。”四郎簡單介紹了一下買皮子的過程。
“關鍵是我聽旁邊的人喊她‘阿春’!”四郎又補充說,其實那婦人實在是很蒼老,如果不是這聲‘阿春’,四郎也不會往何春上面想的。
“四郎哥,我們過去看看吧,這不是也沒關系,萬一是呢?你說呢?”清妍沒有心思逛街了,緊緊拉住四郎的袖子。
她明白,自從哥哥考上進士后,父親基本就沒有什么愿望要實現了,完全心滿意足。可能唯一有的遺憾,估計就是沒找到何春姑姑了。就是這次清妍他們到泉州,臨行前,父親還念叨著,留心一下姑姑的事情。
“好,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們到醫館去吧,她們今天剛送病人到醫館,估計明天也走不了的。”四郎安慰著清妍。
“嗯,好吧。”清妍悶悶的答應,想起何春姑姑的遭遇,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第二天一早,四郎就帶著清妍來到醫館,問了醫館的伙計,找到了昨天來就醫的那戶人家。可能因為賣了皮子有錢了,這戶人家租了醫館的一個小房間里,除了病人住,還可以有家人陪著,做些飯菜。
“嬸子好!”想著婦人的年紀,四郎覺得還是喊嬸子比較靠譜。
“哎呀,是恩人吶!”正在洗碗的婦人看見四郎兩人過來,趕緊擦擦手,站起來。
清妍一看見這婦人的面孔,心里咯噔了一下。
這婦人樣子比昨天好多了,面上已經洗漱干凈了,雖然還是黑紅黑紅的,但也干干凈凈的。可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太大了,這婦人看起來跟姥姥都差不多大了,但那雙眼睛,確實是跟何家人一模一樣的。
“嬸子,你家里人的身體怎么樣了?”看著清妍愣愣的,四郎趕緊來搭話。
“好多了,多虧了老爺的銀子,總算命是救回了,就腿是沒法子留了。”說著,婦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
“嬸子,你娘家貴姓?”清妍怯怯的問,看著婦人強作的笑顏,她覺得與爺爺越發的像了
那婦人看了看清妍,沒說話,
“嬸子你別介意,只是你太像我家的一個親人了。”四郎趕緊解釋。
沒想到那婦人苦苦的一笑,說“我娘家姓何,應該沒有那么大的福氣是你們家的親人。你們看起來不大,還沒過二十吧?呵呵,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家里人了。”
“那您認識何名禮嗎?您,您知道他的,他的生辰嗎?”清妍說著,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說話也已經有些哽咽,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婦人就是何春,清妍沒想到,怎么會有這樣巧的事情,她居然真的找到了姑姑,像是做夢一樣。
“名禮!你是他什么人?他在哪?”婦人一下子抓住清妍的手。
“姑姑,你先說一下何名禮的生辰好嗎?我們慢慢說。”四郎扶住何春的胳膊,現在他也肯定了,這婦人就是何春,師傅找了二十多年的姐姐。
“何名禮的生辰是**年六月初八,他后背左肩上有個銅錢大的胎記。我是何春,我的生辰是**年三月初十,是他的親姐姐,我們有個大哥,三歲夭折的。你們是誰?怎么會認出我的?”何春一邊說一邊流淚,同時,她怎么也想不通,這兩個孩子,根本不可能見過她,怎么能認出她來的。
“見過姑姑。”四郎和清妍趕緊跪下了,給何春磕了三個頭。
“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來!”看見四郎和清妍給自己行這么大的禮,何春有些愧疚,聽他們喊自己姑姑,應該是名禮的孩子了,唉,第一次見孩子,也沒有什么見面禮可給。
于是,四郎和清妍就把家里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聽他們說,弟弟這些年從來沒有放棄尋找自己,何春的眼淚又流下來了,被親人惦記的感覺太好了。
接著,何春也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歷。她的確是被曹氏賣掉的,當時她跟著曹氏到親戚家,喝了一杯茶后,就人事不清了,醒來后就在一艘船上,聽說是被賣了二十兩銀子,買她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行商,船到杭州的時候,被行商的老婆發現了,又被發賣了,就這樣,輾轉幾手,何春最終被賣到了青州附近的琨山深山里,做了胡姓獵戶的妻子。
一般情況,胡家都住在琨山深山里,胡老大打獵,何春紡線織布,自給自足,可這次胡老大兄弟倆打獵遇到了老虎,為了救弟弟,胡老大被老虎咬成重傷,山下的郎中無法治療,沒辦法,就抬到青州城里,找有名的大夫治療,可這治療的費用很高,要一百兩銀子,無奈,只得把家里還沒洗硝好的皮毛拿來賣,幸好遇到四郎,不然,胡老大這條命就不好說了。昨天四郎看見的黑壯漢子,就是胡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