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啊,您看我爹在這,離開了老街坊鄰居們,住的不踏實啊,老是鬧著要走呢,您看,要不,咱拿個活計把他拴著?”“那不合適吧?不能累著他了。唉,都是為我,也為難你爹了。”唐師爺心里也難,別看平時跟妹夫斗嘴,心里還是挺在意的,可又舍不得妹妹一家就這么回去,好不容易有這么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太舍不得了。
“舅公你看這樣合適不,您那,就說缺個管后勤的,給他安一個大帽子,封他一個副山長,其實,那后勤大多都是我娘在管,他就主要是管門戶的。要不,他一人回去,我們也不放心啊”三舅舅說的也有情有理。
于是,清妍目瞪口呆的看到,在晚飯的桌上,舅爺爺千請萬邀,一定要姥爺擔任副山長,幫他看守好門戶。楊老爺子則是再三推辭,半推半就樂呵呵的答應了擔任副山長。
從此,每天早晨一大早,楊老爺子就看守在學堂的大門口。而且,作為山長和副山長,舅爺爺和姥爺,經常會就學堂里的雞毛蒜皮大事進行討論,愉快且持久。
等副山長楊老爺子看自家的振奕、祁山都過來了,就召喚了劉大石,把大門關上。然后,就抽著旱煙,回家去了。“嗯,還得吩咐老婆子,多燉點好的給博榮他們送過去,這孩子最近都瘦了。”
何博榮現在有點博文附身了,這讀書刻苦的程度,就連振遠都看不下去了“阿榮,歇歇吧,別練得太狠了!”
博榮結束了早鍛煉:順著操場小路,蹲跳兩刻鐘,拉單杠100下,蹲馬步打拳各半個時辰。關鍵讓振遠覺得恐怖的是博榮在做這些運動的時候,胳膊和腿上,都綁著鐵砂袋子。
這鐵砂袋子可沉了,振遠上次試了一下,綁上以后,打了兩套拳,就感覺胳膊都抬不起了了。可他看博榮做的時候,還不是很吃力,而且,一邊鍛煉還一邊背書。他不知道,博榮像這樣鍛煉已經堅持快一年了。
博榮沒理振遠,端了一盆涼水,直接走到院子里,從頭往下澆了下去。
他想起青松師傅的話。去年十月,青松師傅回來了一趟,在何家住了半個月,他告訴博榮趙繼宏已經考取武舉人了,已經進入京城附近的軍營從軍了,青松沒有從軍,他準備先回晉陽派,讓師傅林掌門再多指點一下他的武藝。
他讓博榮盡快考上秀才,這樣,他就能帶博榮去晉陽派。博榮天資好,后天又勤奮,進步很快。他想讓師傅再指點指點博榮,這樣,博榮考武舉才能更有把握。
能讓晉陽派掌門親自指導武藝呀,這對博榮是多么大的誘惑與鼓勵。從那時開始,博榮就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一定要在下一次院試中,考過秀才!
學堂里的宋舉人也能迷惑,何博榮這孩子干嘛把自己逼得這么緊,天天拿著文章過來找他請教問題,經常是問到掌燈時分。
宋舉人是唐師爺請來的夫子。
宋舉人與唐師爺也算是棋友了,唐師爺對他家的情況也很了解,當唐師爺聽三舅舅一說要辦學堂的時候,就想著要找宋舉人來當夫子了,他讀了三十幾年的書,非常扎實。
一個舉人來教蒙學好像是委屈了點,但唐師爺給的待遇好啊。自己當夫子一年三十兩銀子,兒子作為秀才,算是助理夫子,一年十五兩銀子。還有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免費住,不到學堂里吃飯,還可以拿些米面油回家自己做,每隔十天還發些蔬菜魚等。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小兒子可以免費在學堂里讀書。
其實,一般都說“窮秀才富舉人”,按道理考上了舉人就不應該財務這么拘謹了,但宋舉人家里情況也有些特殊,他就是個書呆子,不會打理家業。
他本來就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家里省吃簡用的把他供到舉人,考上舉人了,把各方面送到東西變現一下,也不過就能在老家,給父母家人買了二十畝地,蓋了個大院子,剩下的只夠在府城買個一進的小院子了。如果當年,他能很快就考上進士,那也好一點,可惜,他考了十幾年都沒有考上進士,反而把家里都考窮了。直到前段時間,自己的老妻因為長年勞累病倒了,他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只讀書,需要掙錢養活一家子了,更別說,自己的大兒子都開始考秀才了。
宋舉人讀了三十幾年的書了,其他的活計他也不會,就只能找學堂做夫子了。可到學堂做夫子,一年也就是二三十兩的銀子,要說也不少了,但這要維持一家五口的生活,還有老妻的醫藥費,更別說兩個孩子上學的費用,大兒子今年已經考上秀才了,二兒子也到了要上學堂的年紀了,這么一算,那就不怎么夠了。
接受唐師爺的邀請,宋夫子覺得這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事了。搬到學堂里以后,全家人都很開心。自己大兒子,除了輔助自己做些學堂里教導孩子的事情,其他的時候,還可以去請教唐師爺一些學問上的東西。唐師爺是誰啊,那就是一本衙門百科全書,在衙門里呆了三十余年,各種事情都門兒清;小兒子,終于上學堂了,還有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又玩耍有學習,開心的很。就是老妻也是很高興,現在家里的銀錢富裕了,不用整天做針線活賺錢養家了,就可以帶著女兒到旁邊唐老太太家,與那群小姑娘們一起玩了,女兒有了朋友,也開朗了許多。你看,搬過來就這么些日子,老妻的病都好了幾分了。
而且,這學堂里的孩子們,還真招人疼呢。別看同時淘的很,走路都恨不得連蹦帶跳的,玩起來就更瘋了,但對夫子還是很尊敬,而且,上課也很專心,書背的也快。宋夫子很有信心,一定能教出幾個童生來。
宋夫子不知道,何博榮找他看的文章,是他給自己定的模擬考題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