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向花牛沖刺而來。
來到背后的時候掀起一個飛腳,直接把花牛踹得趴在了籬笆上。
隨后大手像鐵叉一樣箍住了花牛的頭,帶著幾縷頭發扯下來孤零零的沖鋒衣帽子。
從頭到尾,老萬一個字也沒有說。
他也沒有糾纏,把帽子扣在頭上,呼啦呼啦的夜風隨時都要把帽子卷走。隨后他把帽子裝進兜里,用力提著沖鋒衣,一直扯到露出白花花的腰才把腦袋蓋住。
老萬離開的時候,戴奇望著那張側臉,讓人不寒而栗,他的膚色似乎和沖鋒衣融為一體,緊咬的牙讓臉上隆起一道道線條,像綠幽幽的大蚯蚓在皮膚之下蠕動著。
接下來的很多天,人們再也沒有見過老萬。
花牛脫下四筒的工服,踉踉蹌蹌,這一次徹底丟進了垃圾桶。
這天以后,花牛也不見了。
……
酒館已經一周沒有營業了。
老萬和花牛一直關機。
戴奇打開一罐啤酒,坐在茶幾前看著漆黑的電視機,手機彈出招聘網站發送的日報,廚師、調酒師兩個崗位投來了簡歷都是0。
“在哪?有空沒,過來喝酒?!?
戴奇給四筒打了個電話,那邊顯得很倉促。
“你哪位?”
戴奇看了眼屏幕并沒有錯,“我戴奇呀!”
“奇哥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耳機接的,我現在需要聽歌鎮定一下自己!”
“闖禍了?”
“我能闖什么禍,我要開始第一次相親模擬了,學了這么久終于要派上用場了!先不說了!”
一口氣干了一小罐啤酒,戴奇打開招聘網站,在原來待遇的基礎上都加了三千,隨后又添加了新的崗位——服務生。
還有幾分鐘就到十二點的時候,沈妮打來電話,那邊也很倉促。
“哥,生日快樂呀!我今天一直在收拾東西,差點給錯過了!”
“謝啦!不晚?!贝髌嫖⒁恍?,又開了罐啤酒。
“我找了個跑腿,一會給你送個手機過去,你在家的吧?”
“不用了,我這手機還好著呢。”
沈妮沉默了一陣,“哥,是這樣的,我要去外地學習一段時間,兩點多的飛機……”
“剛回來又要走!”戴奇立時急了,“你要是走了,姨媽得罵死我!她讓我栓著你在這邊給你找對象呢!”
“哥你急什么!先聽我說完嘛!”沈妮毫不示弱,“正因為這樣,我才給你送個手機過去,我在那上面錄了很多我的話,適合各種場合。我媽打電話過來要是聊起我來,你就放一段我的錄音,不過你要先熟悉一下每一段的內容,別到時候放錯可就露餡了。每一段錄音我都起好了名字,足夠用半年了,要是他們給你打視頻,你就說……”
戴奇猛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
很快,他又拿起手機重新打開招聘頁面,下拉到底又添加了一欄——酒吧駐唱。
他站在陽臺上,夜要深了。
戴奇低頭望了望,小區花壇邊的垂柳下,有一只躡手躡腳的流浪貓,嗷嗚嗷嗚叫了叫,卻又不敢驚動什么。
時鐘走過十二點,生日就這樣過去了,糟糕的一天也終于過去了。
戴奇的生日過去,陸雪的生日便到了。
陸雪要大戴奇一歲,若看證件他們相差十多天,可要是數陰歷,一個是昨天,一個是今天。
陸雪眼前的景象要豐富很多,有篝火、有舞蹈,有熱鬧的人群、豐富的民俗。
坐在客棧的木階上,陸雪托著下巴遠遠看著那些熱鬧。不多時,那里開始組織起一個儀式,捆得像傘蓋一樣的柴木被接連搬了出來,幾個健碩的小伙子舉著火把立在一旁。
人們也安靜了下來,不遠處有人拿著一個镲,如倒計時一般敲了十下。緊接著,火把點燃了柴木,同一時間冒出璀璨的煙花,人們爆發出更為劇烈的歡呼。
新的一天開始了,美好的祝愿完成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陸雪的手機響了起來,急促而有力,似是覺察到眼前美妙的畫卷。此情此景遇見此時此刻,陸雪心有絲絲期待。
“福利補貼!大牌好物最高直降888!”
“您被幸運星砸中!猛戳有驚喜!”
除了這些彈窗,還有同樣內容連發好幾遍的微信。
“免費辦理POS機,需要的掃碼加微信,不需要的幫發個朋友圈,感謝!”
“親,睡了沒,朋友圈第一條,幫忙砍一刀!”
陸雪把手機扔在了木階上。
半晌之后,她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夜色星云,有一顆顯眼的星星,一閃一爍眨又眨,卻只有她知道它的存在。
……
陸雪去往下一個地方,沙丘、溶洞或是湖泊,哪里都美。
戴奇留在原地,廚師、調酒師、服務生,什么都要。
“戴老板,您這個待遇我是可以接受的,但工作時間我只能接受到一點半,冒昧提個建議,您可以在一點半之后只賣瓶裝酒。”
“戴老板,我的長處是肉類與海鮮,本地小吃這一塊并不精通,我希望您能給我請個助手,或者您將餐食這一塊改一改方向。”
“戴老板,我不認同您之前的酒單,甚至可以說是Outdated。在這樣激烈競爭的環境下,守舊就意味著滅亡,雞尾酒代表藝術和想象,從這張酒單上,我只能看到回首與禁錮以及不斷被重復的想象?!?
“我希望對廚房進行重新改造,現在的狀態不符合我工作的習慣,而且我不會接受試用期?!?
調酒師和廚師都是很不愁工作的職業,多數的時間都是他們挑對方,一旦戴奇不能滿足一些條件,一個都留不下來。
連著面試了三天,沒有做出讓步的戴奇,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