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老王在派出所內。

并非審訊室，而是一個會客室中。

他坐得筆挺，雙手捧著一杯茶。

“所以，您信奉的那位神，并沒有名號？”對面的所長小心問。

他原本將老王當成騙子，讓人帶來問話。

然而對方神乎其神地念了句話，在他臉上一指，就讓他臉上多年的老疤痕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他的心態剎那變了。

老祖宗沒騙人，世上真的有神仙！

“名字只是我們凡人的代稱，神不需要名字。”老王一臉嚴肅。

“那總有個名諱吧？要不然怎么區分……”

所長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老王打斷：“祂就是神，跟外邊那些偽神不一樣。”

中年所長點頭附和：“也對。”

“還有問題嗎？”老王問，“沒事的話我得離開了。”

“一起吃個飯吧？”

老王搖頭：“我要為神傳播信仰。”

“我能做點什么嗎？”這個被下屬稱作“老虎張”的所長面露期待。

老王本想擺手，突然想到什么，說道：“我想把我住的地方作為神廟，能不能不要拆掉？”

“這個……”張所長有點頭疼。

他知道老王在天橋下住著，那塊兒是規劃市政的綠化帶，旁邊還有一片待建的商業區。

他一個小小的所長怎么可能搞定這種事。

至于將老王神乎其神的能力說出去……

他倒是有這個打算，可是他級別有限，跨部門的大領導他也沒路子。

盡管他有七成把握把這個問題拋上去能得到肯定答復，可萬一呢？

等等……

“神廟應該還得重建吧？”張所長說，“不能太寒磣不是？”

老王猶豫了下，仰頭期待道：“您想捐點香火嗎？”

他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這樣跟乞丐一樣。

以前最落魄時，他去垃圾桶撿東西吃也沒跪著討飯。

不過都是為了神明……

他坐直身體，恢復自信。

“不是，”張所長忙搖頭，又點頭，“捐肯定是捐，但我也沒多少錢，不過我認識個大老板。”

老王皺眉看去。

“一個搞房地產的老板，你住那旁邊的地都是他的，咱們可以讓他一并把神廟建了，手續上的問題應該也可以解決。”張所長說。

“他愿意幫忙嗎？”老王不確定道。

張所長故作沉吟了半分鐘，說道：“我也是因緣巧合才跟他認識，聽說他是部隊大院長大的，一向不怎么信鬼神……”

見老王臉色不快，他忙將話鋒一轉：“不過那是他沒見過您這樣的高人。”

“不，我只是有幸得到了偉大仁愛的神的一點垂愛。”

張所長點頭說：“那個大老板的兒子以前飆車，腿給摔壞了，您如果能治好的話……”

“截肢了？”老王問。

“那倒不是，但是只能用助步器勉強走路。”張所長說。

倘若真能治好，他這個引薦人的好處少不了。

對方跟市局領導關系不錯，因為其項目恰好在他的轄區內，因而才有了一點不值一提的交情。

老王松了口氣：“這個簡單，那我們現在就去？”

他心道：蓋一座宏偉的神廟，神明應該會很高興吧？

隨即他又否決：不，以神的地位怎么可能在乎這些。

他輕吐口氣，心道：無論如何，作為祂虔誠的信徒，我可不能不在乎。

神的顏面，重過一切！

“這個……”張所長本想說太早，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家伙更非常人，便用力點頭。

當著老王的面，他拿出手機，撥通大老板電話。

客套交流幾句之后，不等對方問題有什么事，他便直接到：“李總，其實我找您是有個事？”

“張所這么客氣干什么，有事您盡管吩咐！”

“誒，看您說的，是這樣的，今天網上那個神明顯圣的視頻，我不知道您看過沒有？”

坐在辦公室中的李隆沖著秘書擺了擺手，說道：“我一天都在開會，您說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高人，能治好您兒子的病。”張所長直接道。

“什么？”李隆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用名聲擔保，要是治不好，我就找宋局遞交辭呈！”張所長咬牙道。

開始還有點不信的李隆聽他這么說，頓時激動起來：“這說的什么話，您能這么熱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張所長打斷道：“如果信得過，這會兒就帶著您兒子過來吧，晚點高人就走了。”

盡管心頭仍舊狐疑，李隆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行，我這就過來。”

掛掉電話后，沒理會一直等著的秘書，他先打了個電話給老同學宋玉，也就是張所長的上司，打聽了一番這個張所長的為人。

得知對方行事穩重之后，他又拐彎抹角地聞了一下對方之前提及的“神明顯圣”的事。

“估計又是哪個想當網紅的搞得吧，”宋玉笑說，“這東西影響不好，上邊讓先屏蔽了，我讓張麟去調查了，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李隆心頭疑竇叢生，卻沒說出來。

他隨口敷衍幾句，便沖著秘書道：“等會兒的會讓王總去主持，我有點事。”

說完之后，他拿出手機，讓家人將兒子往派出所送去。

……

在老王喝完兩杯茶之后，兩輛汽車才先后進入派出所的院子。

當先一個汽車內走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容貌威嚴，身形筆挺。

后邊的車上一陣忙活，下來兩人。

一個氣質優雅的中年女人，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

司機并沒有跟進來。

所長張麟出門相迎。

“李總，人在里頭呢。”張麟說著又沖那女人跟年輕人點頭。

女人熱情地說了幾句場面話，年輕人一聲不吭地玩著手機游戲。

張麟看得欲言又止。

李隆注意到他的神色，沖著兒子道：“手機放下，你這是來治病還是玩游戲了？”

女人張了張嘴，沒說話。

年輕人視線都沒動一下。

李隆臉色微紅，伸手一把將手機奪過。

“李隆你干什么呢！”年輕人大怒。

“李崇麗你叫老子名字！”李隆感覺面子掛不住。

他的妻子，張麗忙道：“出來你倆就別吵啦。”

她又抓住兒子的手：“咱們過來看病的，手機就先別玩了，啊。”

李崇麗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低聲道：“也不知道哪來的騙子，梅奧都治不好的病他能治。”

“梅奧還要給你截肢呢！”李隆怒道，“還不是國內醫院給你保住的，年紀輕輕的少點崇洋媚外的心思。”

李崇麗繼續扭頭：“在外邊不許叫我名字。”

“名字怎么了，你還不滿意嗎？”李隆氣道。

張麗急著父子倆打圓場。

張麟在一旁聽得頭都大了。

眼看已經到了會客室外，他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幾人道：“幾位麻煩忍耐一下，接下來這位可不是普通人……”

李隆想到了路上看的視頻，瞇著眼睛輕輕點頭。

“不是普通人還是神仙不成？”李崇麗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不是神，只是祂的信徒與仆人。”老王的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