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邊，桂花樹下，文君正吹著笙簫。陽光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曲吹罷，她又聽見了熟悉的掌聲。正是那日在山上碰見的那位奶奶，帶著同樣的笑容，慈祥的，給人溫暖。

奶奶走了過來。

“姑娘，你每天都在這里吹嗎？”

“嗯。如果沒有下雨的話。”

“我想學點樂譜，你能教教我嗎？”

“當然可以的。您喜歡樂器？”

“我老伴在世的時候，是民樂團里拉二胡的。生前教過我一些基本的指法。我還沒怎么練好，老伴就去世了。二胡就一直擱在那了。聽你吹的樂曲，又勾起我的興趣。”

“好的。那你明天拿琴來，我們一起演奏。”

“那太好不過了。姑娘，作為回報，我想授你一套’五禽戲’，強身健體，我看很適合你練。”

“求之不得！”這是個意外的收獲，對文君而言。她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們明天開始。”說完，奶奶開懷大笑地離開了。

第二天，他們如約而至。奶奶放下二胡和曲譜。

“姑娘，你先跟我拉拉筋。然后再開始學’五禽戲’，完后，再學樂譜。”

“遵命！”文君學著古人的架勢行了抱拳禮。

文君十分認真地跟著奶奶操練起來。奶奶對文君的表現甚是滿意，因而對她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奶奶學樂譜的勁頭也很足。譜架上擺著《化蝶》的曲譜。學完一段，便開始試著用二胡拉出來。奶奶拉二胡的手法生疏，但很勤奮。

旁邊的大爺們喝著茶，無事閑聊，看著奶奶，嘲笑道：“你看，這老太又在鋸木頭了。”邊說邊筆劃著唯妙唯肖地學奶奶拉二胡的動作及姿態。

“這把年紀還學拉二胡，真是自不量力。”

他們高談闊論的聲音傳到文君耳朵里，文君忍不住站起來要去跟他們理論。奶奶示意文君坐下。

“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么說就讓他們怎么說。我們拉我們的。河水不犯井水。不愛聽的，就裝聽不見。”

“奶奶聽力還蠻好的。”

“我戴著助聽器呢！年輕的時候在織布廠工作，噪聲很大，時間長了，耳朵就不好使了。戴上這玩意又能聽見了。很神奇！”奶奶說著從一只耳朵里取下一個看似樹脂做成的耳塞給文君看。

奶奶說起她的過往。她四十歲時便得了子宮癌，手術后，隨人學了太極，而后又自習了五禽戲。每天堅持鍛煉，她現在身體還很硬朗，除了耳朵不好使，沒有其他的毛病。如今已八十六歲了。女兒在日本，嫁給了日本人，外孫女也已經結婚生子了。女兒很孝順，原本每年都會回國看望她。現在因為疫情，不方便回國了。兒子住的離她不遠，每天晚上會過來陪她半小時左右，每個周末都來接奶奶過他們家吃飯。老伴去世后，奶奶自己一個人住，生活簡單，鐘點工負責打掃衛生做飯。她平時早晨來公園鍛煉完，回到家中無事便寫寫字看看書看看電視。這把二胡是老伴生前用過的，對她而言有特殊的意義。她每天都會花些時間去擦試擦試這把年代久遠的二胡，回憶回憶與老伴共度的時光。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得很快。現在有機會再拉拉它，日后九泉之下也可以和老伴合奏一曲《化蝶》——老伴生前最愛的曲子。

奶奶說著她的故事，始終面帶笑容，很知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