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塵抿一口茶水，放下茶盞，盯著盒子里的東西，愁容滿面，“拾約這孩子性格倔強，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誰都勸不回來，那些孩子還在日日盼著她回來……”

“不知白仙士要做什么？若我能幫得上忙的，師叔盡管吩咐。”姜夢客客氣氣地詢問。

空塵合上盒子，嘆了口氣，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之事罷了。”

白搭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余下的三人也沒了胃口，空塵讓悟昭把盒子放回抽屜，看向姜夢，愁眉不展，“賢侄可知牽燈如今可還在你師父處？可有聽聞鮫人淚是何物？如何獲得？”

“牽燈有所耳聞。空洞師叔坐化前，把牽燈送于家師作為留念，如今應還在師父手中。”姜夢微微蹙眉，略一思索又道：“鮫人淚，我卻是不知為何物，不知師叔找尋這兩樣東西是要做什么？”

“如今也沒什么不能與你說的。”空塵悵然道，“我那徒兒拾約，她的養兄前些年得病，病得甚是嚴重，藥石無醫，這孩子東奔西跑到處尋找治病方法和藥材，前些日子我聽說牽燈燃鮫人淚可以喚醒神識，便想著等她回來，與她商議一二……誰知這一頓飯功夫，話沒說兩句，她又走了。”

“既是救人，我回去便轉告師父。”姜夢語氣甚是從容，仿佛空塵借的只是一盞普通的燈籠。

“記得和你師父說，我要借兩年。”空塵看著姜夢微微一笑，十足的傾國傾城桃花精。她的身體最多只能再撐兩年了，兩年若再不成，他只能想法子逼她放棄了。“你師父若是不借，我只好和他耍賴皮了。”

姜夢輕笑一聲，“師叔見外了。”

……

飯后，姜夢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空塵親自送他到寺門口。

兩個時辰后，姜夢回到云城，接過影衛傳回來的書信，眉頭緊鎖，立于窗前的身影，在夕陽下愈發蕭瑟。

姓白名搭，字拾約，十二歲出現在永城，明明是女子，卻常年戴面具，以男子身份示人，熟悉姜蓮、孔祥見甚至周中進等人的法術，甚至那囂張霸道的打架方式，還有今日對他突然產生的討厭之情……

一切似乎都能串起來，除了那一頭及肩短發和周身無一絲靈氣，這該作何解釋？

姜夢垂下眼簾，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眉頭緊蹙。

汨原雪山惡斗雪蛟龍，甘地大沙漠尋相思草，奧特斯大賭場取歸靈花，這些事沒有一件不是兇險萬分，可今日游子寺中，他沒察覺到她身上的靈力波動，甚至一絲真氣也感覺不到……

收起書信，身影一閃，他站定于一石洞前，石洞里便立即傳出一道清亮的男聲，“是思慎嗎？”

“正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師父請教。”姜夢拱手行禮。

“快進來吧。”男子聲音愉悅，“正好我有一棋局怎么也破不了，都琢磨三日了，正想去找你。”

男子一身青色道袍正撫頜看棋，一頭烏黑長發，用一根銀色絲帶隨意系起，搭在腦后，看起來不過三十四五歲，察覺姜夢走近，對他招手道：“快來看看我這盤棋，該如何破解？”

姜夢撩起衣袍，隨意坐在男子對面，看著棋局，“師父，你說有人周身無一絲靈氣與真氣，一出手卻有天界二階巔峰期的力量，她是如何做到的？”

男子看著棋局，頭也未抬回應道：“為何這么問？”

“弟子今日遇到一人，頗覺奇怪。她是空塵師叔的弟子，昨夜在明珠大賭場贏了歸靈花的武賭冠軍，她能一劍震碎蕭苻十把寶劍，能一拳將孔祥見打出場外，能一瞬擊破阿蓮的浮游冰籠，但我在她周身竟察覺不出一絲真氣與靈氣。”姜夢看著棋局，一邊思索，一邊回憶。

男子一聽眉頭輕皺，年紀輕輕境界再高，不會隱藏到一絲靈氣與真氣也無，莫不是修煉了什么旁門左道？但空塵應該不會讓弟子胡來才對，“那人多大年紀？可還做了別的什么？”

“看骨骼身形，年紀可能比我還要再小些。”姜夢撫摸手中棋子，仔細回憶，“她三年前去了薩拉格斗場，在那里待了一年；前年五月去了汨原雪山，據說斬了雪蛟龍的角；去年三月去了甘地大沙漠深處，應是去尋找相思草；加上昨夜在奧特斯大賭場參加歸靈花的武賭，贏了歸靈花……”

男子眉頭緊鎖，棋也不看了，盯著姜夢，打斷他：“孤身一人？”

姜夢眉頭微蹙，輕輕點了頭，視線在棋盤上沒有挪開。

“這樣的人怎會籍籍無名？又怎會成為空塵的弟子？他不是一直待在永城那深山小破寺里嗎？”男子不可思議，心里已有一番思索，“那人為何做這些事？”

“聽說是他的養兄得了重病。”姜夢回想起空塵與他說的，“師父，空塵師叔還想和你借牽燈一用，說要用兩年。”

“他是不是還問了你鮫人淚？”男子語氣生硬。

“正是。”姜夢驚訝一瞬，“師父知道那是什么？”

“胡鬧。”男子生氣喝道，站起身來憤怒踱步，“空塵這家伙會毀了那孩子的，他要借兩年牽燈，怕是那孩子的身體，最多只能再撐兩年了。”

姜夢手指一頓，從棋盤上抬起頭來，看向驚怒不已的師父，“師父何出此言？”

“可憐那孩子怕是個至情至性的啊。”男子怒嘆一氣，“他那兄長不是得了重病，怕已是個活死人了。”

活死人？姜夢愣了一瞬，又聽師父說道：“第一步取雪蛟龍的角，是為了冰鎮身體機能不至快速退化；第二步采相思草，是為了織相思綢維持身體機能活性；第三步取歸靈花，歸靈花能為垂死之人延一線生機，雖不是生死人、肉白骨那般夸張，但也是極好的續命良藥；第四步便是取牽燈、鮫人淚，牽燈燃鮫人淚七日，能喚人神識。這是多年前我與空洞、空塵一同游歷天下時，在一本古書上無意中發現的。”

男子話音一落，長嘆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