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晴并不想評論這頓飯的味道如何，她能選擇來，當然不是為了吃東西，只是既然在餐廳，總要做些與餐廳有關的事。現在做完了，那么該進入正題了。

“聊聊你那些不能在酒吧說的話吧！”

何啟華愣了一下，可能沒想到顧婉晴進入話題會這么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又幫顧婉晴和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次顧婉晴沒有回應他端起酒杯的動作，讓他拿著杯子的手在半空中尷尬地懸了很久，才干笑著自己喝了下去。

“婉晴，你還在恨我對嗎？”

“不要叫我婉晴，剛剛說過，現在的我已經不同了，那個懦弱的顧婉晴早就死了，請叫我情姐。”顧婉晴面無表情地說著。

“好，情姐。”何啟華的笑容看起來更加不自然了。

“這半年多你去了哪里？為什么我們都聯系不上你？”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眼不見心不煩，你自由了。”

“不是的，我一直都在找你。”

顧婉晴冷笑了一下，但眼中卻隱隱有了些許淚花。

何啟華繼續說著：“那個晚上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當天喝了太多酒，腦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那段時間你也知道，店里的事情很不順，我壓力太大，又不想讓你知道，所以總希望用酒來麻醉自己。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回家找過你，但你不在家。當時沒想那么多，以為你只是出去走走。自己也還不那么清醒，便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去店里了。這一去，又是忙綠、又是應酬，每天都折騰到很晚。那時候你懷孕了，我不想每晚都打擾到你休息，便一個人暫時住在了店里。直到幾天之后，莫莉他們找到了我，才知道你竟然不見了。”

看著似乎真情流露，一滴淚自何啟華臉頰上滑過。何啟華沒有去擦拭，任由它滴在了面前的餐布上，仿佛都能聽見淚水破碎的聲音。

“我趕回了家中，發現鑰匙留在桌面上，你的東西都不見了。我看到了地面上干枯的血跡，意識到自己曾經做了什么可惡的事。我的心那時候在滴血，整個人都懵了。我打過你的電話，但是始終不通，我嘗試去過任何能想到的地方找你，甚至懷疑莫莉他們是不是故意把你藏起來了。我求過他們，不惜與他們發生了沖突。那時候我真的嚇壞了，很擔心你出什么事，我愿意用任何來交換，只要你可以回來。這半年我從沒有放棄過，我把你的照片始終放在身上，經常會跟身邊的人提起。”

說著，何啟華掏出了自己的錢包打開，里面果然夾著一張顧婉晴當年的照片。

“直到那天，一個朋友和我說起了西區情人酒吧，說起了那里的老板情姐與照片上的你有些像。終于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確變了，變得有些不像你自己了。那個晚上我就像現在這樣看著你，卻不敢相認。那晚我喝多了，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里都是你回來的樣子。我確定那就是你，我怎么可能認錯，無論你變成了什么樣，都還是我牽掛的那個你。你真的回來了，就坐在我的面前。對于當年的事我不敢奢求你原諒，可我終于找回了你，便不會再放開手。讓我來保護你好嗎？讓我用余生來贖罪。”

顧婉晴倔強的臉上還是被淚水滑過，聲音也哽咽著說:“你喝醉了？不記得那晚的事情了？”

“我…”何啟華一時有些語塞。

“我也曾經那樣安慰過自己，我也希望可以說服自己相信。可當我無助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時，當你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時，我還能用什么來繼續欺騙自己？”

“我錯了，我不是人…”何啟華突然打了自己兩巴掌，好在餐廳里人不多，并沒有引起什么騷動。不過服務員還是向這邊多看了幾眼，相信如果何啟華繼續這樣的舉動，為了不影響正常營業，服務員將不得不請他們出去。

“你現在不需要這樣，如果還是曾經的我，也許真會傻傻地原諒你。可是不一樣了，當從醫生的口中說出那個晴天霹靂，我的心就死了。知道當一個人躺在醫院病房里，不停重復著絕望的感覺嗎？離開醫院那天，我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靜的死去。是未出世的孩子救了我，在那片夕陽里，我看到了他的臉，他在對著我笑，而我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我多想去那邊陪他，可是我又該如何去面對他？本是我給了他生命，卻讓他連這個世界都來不及看上一眼。”

“婉晴…”何啟華抓住顧婉晴的手，想要試著安慰她。

顧婉晴身子僵了一下，把手從何啟華掌中抽出，聲音也變得冷厲了起來。“不要叫我婉晴。”

餐廳的服務員終于不能任由著他們在這里繼續爭吵下去了，冷著臉匆忙地走了過來。

“對不起二位，你們這樣已經影響到了其他人的正常用餐，希望能夠理解，稍微克制一下。如果二位用餐還沒有結束，我可以幫你們調整到單獨的包間中繼續，這樣我們大家都方便。”

服務員說得已經算是很客氣了，不過任何人也都聽得出來，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說，如果你們吃完了，就快點離開吧！

顧婉晴此時雖然情緒激動，但這點還是聽得出來。她也不再看對面的何啟華，起身對服務員說道：“不用了，我們吃完了，這位先生付賬。”說完，轉身便朝餐廳外走。

何啟華站起來想去追，卻被服務員擋在了身前。他無奈連忙掏出了銀行卡，耐著性子跟服務員去到了前臺將賬結清，這才得以脫身趕了出去。

莫莉坐在角落里，并不能聽清那兩個人都說了些什么，不過看樣子應該不怎么愉快，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很清楚何啟華給顧婉晴所造成的傷害，這次她回來，沒有去找這個男人麻煩，就已經算是克制了。也許她是真想嘗試放下曾經的那段悲慘往事。

可是今天他們竟然會又坐到一起，這讓莫莉無比驚訝了，如果不是看到現在這樣的結果，莫莉一定會懷疑自己的三觀是不是還依然停留在正常的軌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