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望無際，波濤洶涌的汪洋，腳下是一片木筏，它隨時會被巨浪打散。

木筏上備好的水果和大量牛肉豬肉，時不時被海水淹沒。

這么多肉食是美猴王特地安排的，周樹不能吃素，任何植物的果實皆不能吃，放在嘴前便覺得干嘔，膈應。

周樹認為這是同類，同類不相食，便也理解，頓頓吃肉也很快樂。

他總覺得自己因為這個奇怪的食癖好像會錯過一些東西，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兩妖在茫茫大海中漂泊，根據日出日落辨別方向，一直朝日落的方向劃舟。

或許上天樂于助人，見兩妖在大海中一日劃出不到數里，偶爾還會被巨浪卷回來，便起了西風，海面平靜，順風而行，便也平穩。

閑來無事，美猴王并不是安靜的美猴，便問，“弟弟，你上次給我講你那個時代最惡心的事是什么？我記得你說你在街上混太保，怎么又去黑公司找活做了？”

周樹愣了愣，看向碧藍的天空，又看向汪洋大海，短暫回憶一下，慢慢講來。

那個時代，宇宙生命探測器尋遍了銀河系也找不到另一顆“地球。”

本土的人口大爆炸，資源緊缺，只有濃濃的霧霾和沙漠，還有荒山。

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看一眼碧海藍天，汪洋大海，原始森林，需要花費幾百元去自然科技博物館，進入一個小型艙進行體驗。

幾百億人里總會出一些陳吳之類的人，世界一直在動亂。

上層人為了管控這種不安定的因素，將知識階級傳播。

比如什么飛碟，腦電波控制，星辰艦等驚世駭俗的發明，周樹這種下等人只能在報紙上看到，這與讀多少書沒有關系，除非能得到他們的認證。

階級一層一層又一層。

生態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圈外是富人，圈內是窮人。

那時的博士研究生已經不是啃書啃出來，而是戴上一個頭盔，幾分鐘后就制造出一個博士，或許這個博士只有幾歲。

這樣的殊榮周樹這類人是得不到的。

生活中所看到的新聞，影視作品皆被階級分化，不能與時俱進，周樹活在2598年，卻只能閱讀1900年至2020年的書籍和影視。

生活在一個被人定制圈養的生態圈里，被士兵堵住向外的路。

上層人已經在玩頭盔腦電波控制的社交網游游戲，他還在玩老掉牙的《LOL》。

惡心就在于一直蒙蔽就好了，這一層人不知道圈子外人類已經可以駕駛星辰艦自由遨游太空，但是偶爾會有外面圈子的新聞插播進來，進行“炫富。”

這樣的政策有利與否？沒人做出評價，因為他們并不知道上層人隱瞞了更多的真相。

科技似乎走到了盡頭，世界興起了神學，底層人都渴望神來搭救他們，將他們從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里解救出來。

美猴王聽到這里，問，“我記得你說你們那個時代只有熱武器，最強的武器就是彈，沒有神，那么這個神來了嗎？”

“來了！”

周樹從初中退學，受“良師益友”蠱惑，去街上當太保，學捅人，如果按照他的夢想正常發展，讀下去或許是一名律師或者醫生，最撇也是一位工地項目經理。

太保是當時社會最真實的縮影，那個時代有許多太保，是常態，也是病態。

周樹并不是唯一一個“周樹人”，而是人人都是周樹人，在網絡上狂噴不正之風，極端統治，歪風邪氣。

從一鱗半角的消息中，周樹聽說這個世界誕生了靈氣，已經有人能御劍飛行。

周樹并不信，一直以來都是唯物主義者，科學價值觀，這是被人一直灌輸的觀念。

什么靈氣，妖魔鬼怪，諸神仙佛都是街邊小說里的幻想物。

直到一天他的“良師益友”被人御劍飛行，大卸八塊，伸張正義。

見到幾十層高的寫字樓被人攔腰斬斷。

圈子外的人進來了！

美猴王笑道，“所以你怕了？規規矩矩去黑公司被使喚？”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周樹笑了笑，眼神中有些慚愧，說，“我忌憚這些突然出現的修真者，他們殺人是伸張正義，懲惡揚善，不受法律監督，雖然當時的法律已經形同虛設。”

“那一天，我餓壞了，去街上看到一個三歲小女孩提著一袋米……”

美猴王問，“你搶了？”

周樹點點頭，“我是不是不是個東西？”

美猴王猶豫了下，說，“你們那個時代遍地是太保，人人自危，也不全怪你。”

“猴哥，你不能因為我是你弟弟就偏袒我。”

美猴王只好說，“好吧，真不是個東西，你猴哥我在花果山也只搶壯的惡的，不搶老的幼的。”

周樹點點頭低下頭，沉默片刻后說，“我回去一天后，始終提心吊膽，我至今還能記到那個小女孩的哭喊聲，拉著我的褲腳讓我把米還給她，她還有個快病死的媽媽。”

“我感覺煎熬無比，最終折回去找到了她，她的媽媽已經死了，生前沒有吃飽一頓飯，餓得沒有一點肉，全是皮包骨。”

“米是小女孩賣了自己換來的，她的買家來了，要帶走她，我把他們都殺了。”

“自此之后我再次沒有混太保了，我不知道我哪次搶劫會害死一個人或者將一個人逼入絕境。”

美猴王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不由得認真起來，拍了拍周樹的肩膀，“還有后續嗎？”

“我后來一直養著她，她叫小野，一開始天天都會打我罵我，甚至躲在門后趁我進來砍我。不混太保沒有飯吃，小野還小，經不起餓，還需要上學，我只能去那個黑公司被使喚。”

“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

美猴王糾結，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周樹，眼珠轉動，便問，“既然你們那里已經出現了修真者，怎么不聯合殺了擎天惡魔？”

周樹收拾起憂郁的情緒，想了想，說，“他們聯合了！”

“我看過那場直播，全球直播！標題是世界修真者聯盟屠妖，那個場面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氣勢沖天，十多萬人沖上云霄，各施神通……”

“然后被擎天惡魔一巴掌全部扇飛，隨后便吐了一個白色光團……”

美猴王拍拍手，“看來不過爾爾嘛，皆是沽名釣譽之輩，等我學會神通，與天地同壽，活到你那個時代，看猴哥如何虐死這個擎天惡魔！”

周樹不禁被逗笑，那個惡魔是他一輩子的陰影，它為什么蘇醒后一直在大地上行走，經過荒山沙漠總是抱著頭發出咆哮，最后一直安靜矗立在山脈之中，仰望著天空，吹出一口氣，霧霾的天空便化作湛藍色。

它好像在守望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