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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去世了?

“吃席?吃誰的席?”

“也沒聽說家里最近有啥大事啊?”

徐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臉便秘的問道:“難道大哥又結婚啦?”

對于這個便宜大哥徐琰,徐梟除了欽佩還是欽佩,大哥才華有,相貌也有,唯獨就是不近女色,婚后多年無子。

在大明,無后可是天大的事,夫妻若遇到這種事,不止男方壓力大,女方壓力也大啊。

前兩任大嫂,就因為這個,無奈和大哥提出和離。

當然,這個和離不是徐家退婚什么的,徐家家風開明,深知娶妻取賢的道理,對此并不看重。

再者,正妻生不了,小妾也能生嘛,大戶人家真不至于為了這個事情就休妻。

主要還是大嫂們受不了外界的風言風語,壓力太大,想換個丈夫證明自己的能力。

在大明,所有人都會把無子怪罪于女人,對女子的風評尤為不好。

第一任大嫂和離后迅速嫁人,很快生下一子,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可以生孩子。

然后,第二任大嫂半年前與大哥和離,正走在證明自己的路上。

看來馬上有三嫂了。

徐梟摸著下巴,嘿嘿嘿的笑,感嘆大哥艷福不淺吶。

“不是大少爺娶妻。”小廝一臉認真的說:

“是老爺在給您辦出殯,中途想起來,畢竟是您自己去世,怎么也得喝杯自己的喪酒,這才吩咐我來國子監(jiān)尋您。”

我吃我的席?

徐梟臉頓時黑了,咬牙問道:“我去世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老爺是這么說的,牌位都給您準備好了,大家就等您開席了,再不回去,菜就涼了。”

小廝很著急,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吃席了。

畢竟這次吃席他們下人也有份,菜都挺好吃的。

浪子歸家。

一推門,偌大的徐府人聲鼎沸,賓客滿座。

好一幅熱鬧景象。

若不是中間布置的是靈堂,還以為徐府在辦喜事。

徐梟站在門檻上,望著靈堂中間擺放的牌位,額頭青筋直跳,拳頭攥的很緊。

牌位是用爛木頭刻得,左下方還缺了一角。

正中間刻著:不肖子徐梟字北修之靈位。

右下角寫著:好爸爸徐陟親立。

掃過滿堂賓客的笑臉,徐梟重點尋找著父兄的身影。

很好找,笑的最開心的就是他倆。

父親徐陟也年近五十了,從外表看是個很有威嚴的中年人,只有徐梟知道這個老爹有多不正經(jīng)。

大哥徐琰是個面若冠希的大帥哥,一雙桃花眼盡顯多情,骨子里卻是個老實人,不敢親近女色,成親多年或許還是童子。

在徐梟眼里,這一家子只有自己表里如一般正經(jīng),外表忠厚老實,內(nèi)心重情重義。

六目相對,誰臉皮薄誰尷尬。

大哥強撐著笑意,卻緩緩低下了頭。

父親笑容慢慢收斂,換上的是一臉悲傷,嘴角卻不自覺的揚起弧度,憋的臉龐抽搐。

好了,這餿主意百分百是老爹徐陟出的。

本來笑的很開心的滿堂賓客,見牌位上的男人站在門口,多少有些驚恐。

徐梟倒懶得理會他們,面無表情的走向徐陟。

徐琰看弟弟這幅模樣,摸不清徐梟的想法。

當初就覺得父親這事辦得不地道,哪有人活著就強行辦喪事的,此刻自然擔憂徐梟沖父親發(fā)火。

當著滿堂賓客的面,父子兩人就都下不來臺。

于是,徐琰小跑著攔在徐梟身前,帶著討好的說:

“弟弟莫氣,都是哥哥不好,你夜宿青樓一月多不歸家,父親擔憂你,為兄只能出此下策,逼你回來。”

徐梟心里清楚,自然不搭理哥哥,繼續(xù)往前走。

完了,完了,看來弟弟是真生氣了。

徐琰急的不行,跟著徐梟身邊一直勸慰。

倒是徐陟淡定的一批,還饒有興致的喝了口酒。

及至身前,徐梟望著父親,沉默半響:

“爹,因為啥啊,你要強行把我送走。”

徐陟略帶悲傷的說:“爹也沒辦法,這不是一個多月找不見你,想著你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

“爹又想到你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人世,連個葬禮都沒有,實在是可憐啊。”

徐梟聽完臉都綠了,按這么理解,不但錯誤全在他,自己還得感謝老爹的一片好心。

“爹,我覺得你這事辦得忒不地道。”徐梟陰著臉說。

瞥了眼兒子陰沉的小臉,徐陟完全不慌,淡定的問:

“你在秦淮嫖了一個多月,就地道啦?”

“呦,您老人家剛才不說找不見我嗎?現(xiàn)在怎么知道我在秦淮了。”

徐梟抓住父親話里的漏洞,開始反嘲諷。

與兩人的淡定截然相反,徐琰在一旁急的不行,卻找不到機會插嘴。

滿堂賓客此刻安安靜靜的吃瓜,偶爾還有幾個沒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笑出了聲。

徐陟淡然道:“不回家的孩子,做父親的,只能當他沒了。”

“反正我今天咋地都得沒唄?”抬頭瞅著徐陟,徐梟有點無奈。

畢竟這是大明,爹要兒死,兒不得不死。

這南京城,無人懂我的悲傷。

瞥了眼兒子,徐陟沉吟道:“都開席了,菜不能浪費了。”

“哥啊,攤上這么個爹,咱兩活著不容易啊。”

徐梟心里委屈,可憐兮兮的看著老哥徐琰,想從兄弟那里汲取些力量。

徐琰并沒有感同身受,笑道:

“弟啊,話不能這么說,老爹也是一片好心,你想想,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活著參加自己的葬禮呢。”

這說的是人話?

真羨慕外面流浪的孤兒。

世道艱難,人心不古,老實誠懇的哥哥,居然也這么不要臉了。

南京的冬日再冷,也不如我此刻的心冷。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哈哈哈...”

望著串通一氣的父兄,徐梟悲傷無語,仰天長笑:“能聽見我內(nèi)心的長笑嗎?”

徐陟拍拍兒子肩膀,遞了杯酒,說道:“潤潤嗓子再笑,爹疼你。”

“是啊,把酒喝了,要不這席白辦了。”徐琰也一臉正經(jīng)的勸。

這是一點臺階不給啊。

望著兩臉微笑的父兄,徐梟悲憤的接過酒杯,抬眼望著蒼天,吶喊道:“敬蒼天。”

低頭一飲而盡。

還沒完,徐梟從桌上取過第二杯,悲憤道:“敬大地。”

苦酒入喉,再苦也敵不過心苦。

取過第三杯,徐梟輕輕念道:“敬自己。”

飲罷三杯苦酒,徐梟再次望著父兄,說道:“余生各自安好吧。”

說完,轉身離去。

面上雖然悲苦,心里卻在默數(shù)三二一。

“哼,我就不信你倆不留我。”

離門口越來越近,再走一步就出去了,身后卻沒有一點動靜。

“怎么還不挽留呢,我很好留的,一留就能留主。”

望著近在咫尺的門檻,徐梟強忍著回頭求饒的欲望。

唉,都怪這該死的面子。

“梟兒,你等等。”

身后傳來老父親的呼喚,徐梟豁然轉身。

畢竟是親爹,哪舍得讓兒子流落街頭呢。

同樣的聲音,上一秒有多傷人,此刻就有多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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