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嶞河河流湍急，橫截蒼茫大地腰肢，如仙人持劍在地處中央劃開一道裂縫，其中怒濤向來都是從地處高勢的東海流向西海，當(dāng)年陸沉鎮(zhèn)守青州城，為護(hù)城而掘的一條寬數(shù)丈的深邃溝壑，便是引用嶞河中的浪濤。安槐青梔等春秋四雄曾派鐵騎聯(lián)袂攻城，陸沉在橫跨嶞河北流分支的石橋上點(diǎn)兵后大獲全勝，于是當(dāng)?shù)匕傩斩荚敢夤苣亲瘶驗(yàn)殛懗僚_，成為各大將軍出征前都要踩上一踩的戰(zhàn)神仙境。當(dāng)年陸沉以嶞河水流急促大作文章，命人用大石在嶞河上游堵住部分河水，陸沉親自引兵大戰(zhàn)假敗退軍，待四大國鐵騎強(qiáng)渡嶞河追擊，陸沉命人將石頭瞬間搬移，如虎添翼的怒濤翻涌，輕而易舉將河中士卒淹個一干二凈，把拉開戰(zhàn)線的大軍截成兩端，周軍戰(zhàn)意高漲回?fù)舳珊拥臄撤缴茴I(lǐng)將，這一戰(zhàn)以區(qū)區(qū)兩萬人的代價傷敵十?dāng)?shù)萬，此后陸沉名留青史。嶞河也成了蒼茫大地極負(fù)盛名的河流之一。
此刻名為陸沉臺的拱形石橋上，一位腰別長劍，身材魁梧著銀白堅硬盔甲的男子，一手按住劍柄，另一只手輕輕壓在兩側(cè)欄桿上，望著河流滾滾思緒萬千。男子名為龐宣，他和多數(shù)人一樣，在安槐仕途中可謂是辛苦攀爬了大半輩子，倒是憑借著春秋亂戰(zhàn)時闖出的一些名聲，做到了素有上馬能安邦，下馬可安民美譽(yù)的沂州別駕職位，本來他的才能不止于此，乃至更精進(jìn)一步，坐上沂州一把椅刺史的位置指日可待，但隨著素來重視他的先帝駕崩，向來一根筋聞名的龐宣可從未在時下四位皇子中站過隊(duì)，也就不存在當(dāng)今圣上對他多情有獨(dú)鐘，加上現(xiàn)如今太平盛世，只會帶兵打仗的龐宣即便想建功立業(yè)，也沒有機(jī)會，倒是憑借內(nèi)心那股子倔強(qiáng)費(fèi)勁熬著，熬成滿頭白發(fā)，熬成知天命年紀(jì)的體弱多病，再過幾年衣錦還鄉(xiāng)能跟祖上交個差，也算功德圓滿。
但天下事難料，青梔安槐眼看又要起架，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辭呈的龐宣突然接到南淮王的親筆信，說是念在同鄉(xiāng)情誼，替他求了一個旁人擠破頭顱也妄想沾染的美差，若是做得好，雖不奢求一飛沖天，但至少不枉費(fèi)他龐宣辛苦熬這些年，最起碼往后官任仕途，不至于還像如今這般磕磕碰碰。龐宣往日滿腔抱負(fù)，年輕時便有提攜玉龍為君死的大氣魄，但隨著額上老年斑逐漸凸顯，褶皺深壑，沂州別駕的清淡生活漸漸抹去了內(nèi)心那股千騎卷平岡的勢破，沒了爭功奪利那份力氣，現(xiàn)如今兒孫滿堂也沒了心勁，但在旁人看來，也正是他龐宣膝下有兒孫的緣故，不僅未遞交辭呈，反而幾乎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下來。沂州別駕一職，雖然官位算不得小，可也絕對不算大，安槐王朝官制明確指出，兒子世襲父輩官位，除去立功升職另當(dāng)別論，那可要連降兩級，若后世并無才得之人出現(xiàn)，世世代代延續(xù)被貶為庶民并非不可能，龐家孫子暫時還小看不出，但兒子三人可是方圓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庸碌無為，用他人的話嘲笑一句，就是虎父犬子。龐宣不會對兒孫自有兒孫福那么看得開，所以他越老卻越愛折騰這事，十之八九是為了自己那幾個不成材的兒子，他在前面道路上蹚得越開，后輩走得越舒坦。
一個手持長戟，樣貌頗為年輕的白袍男子緩緩踱步上橋，然后與龐宣并肩立在規(guī)模并不大，但名氣不小的陸沉臺最高處，默默眺望著水流良久。
年輕男子不說話，龐宣也就不問不言。一時間，竟只有小鎮(zhèn)街道人來人去的熙熙攘攘。他二人身后緊隨的是數(shù)十個身披鎧甲，手握鐵槍的挺拔士兵，整齊有序排列一排。眾多百姓駐足觀看，時不時停下腳步指指點(diǎn)點(diǎn)。
陸沉臺乃是春秋大周王朝一位被貶到此的詩人，組織修建。當(dāng)年他意氣風(fēng)發(fā)，醉酒后在廟堂作詩一首痛罵朝中權(quán)貴，得罪了不少人，然而皇帝陛下聽了之后不怒反喜，甚至隱隱透露出重用的意思，自然而然會讓朝堂里大多數(shù)人不滿。自古以來，一國九五之尊看似一言九鼎，但朝中也有不少勢力能與此抗衡，即便是風(fēng)光如萬人之上的皇帝，在詭譎云涌的皇庭最深處，也有不足為外人而道的苦澀。
那人雖得天子賞識，但與朝堂眾臣大多不和，皇帝日日聽得他人三言兩語的瑣碎，以及某些傾野朝臣明里暗里的敲打，也就逐漸疏遠(yuǎn)了他。久而久之，發(fā)配邊疆也只是缺一個合適的理由罷了。
嶞河為界，北安槐南青梔。與青州城隔水相望的，正是素有不夜城稱謂的燭紅鎮(zhèn)，與其他地界邊境而言，向來沒有戰(zhàn)火滔天。鎮(zhèn)內(nèi)坐落了郿縣一縣府邸，極為繁華奢靡，與夜間死寂沉沉的青州城相比，這里的夜間繁華當(dāng)屬于另一個極端，每日直至喧鬧到三更天方才漸漸安寧。
銀絲幾近掩蓋黑發(fā)，卻要身披鎧甲重入戰(zhàn)場的龐宣，身形佝僂，顯得有些疲憊。
察覺到身邊那持戟男子，便緩緩開口道：“真卿，那孟勝自入安槐以來，能高歌猛進(jìn)坐到宰相一職，是我們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先前政事堂議事，孟勝看似竭力反對壓境青州城這一決策，實(shí)則內(nèi)心里巴不得陛下犯老糊涂，可別忘了，法家那位陸乣淵陸先生，可是孟勝擔(dān)保舉薦給皇帝陛下的。趙析鹿與孟勝思想偏差嚴(yán)重，致使好端端的墨家分庭而治，但春秋時一句百家爭鳴就斷然不可能讓墨家真正老死不相往來，南淮王口中的這個美差，呵呵，要吃人的。”
這持戟男子名為徐真卿，春秋時跟隨龐宣征戰(zhàn)四方，看似弱冠左右年歲，實(shí)則年齡與龐宣不相上下，只不過這徐真卿自小沉迷武學(xué)，全靠體內(nèi)真氣流轉(zhuǎn)駐顏，倘若修行極致，長生不老也的確不算欺人，兩百年前呂茂貞呂祖飛升位列仙班一說便是證長生一途。
徐真卿握了握長戟，嘆息道：“南淮王春秋一戰(zhàn)大顯神通，可謂之亂世梟雄。先帝曾說過，陸沉禍水東引一戰(zhàn)，安槐若是南淮王領(lǐng)兵，結(jié)局肯定不一樣，雖說這一代天驕與你龐宣同出一方沃土，可這些年你不還是常居別駕之職未曾精進(jìn)，此次安槐青梔戰(zhàn)事再起，便直接將你推向風(fēng)口浪尖，他南淮王的心思雖不至于司馬昭之心，但你龐宣可也看的通透。偏偏擋不住陛下一道圣旨。”
龐宣無奈道：“我一小小沂州別駕，他朱藍(lán)辭還犯不著如此算計，恐怕是我身居官場，過于多慮了。”
白袍徐真卿寬慰道：“青州城是遠(yuǎn)離青梔京城的一座孤城，自李神通擔(dān)任城主以來青梔皇帝便直接將城內(nèi)外守衛(wèi)撤去了大半，只有稀稀零零幾人算是被發(fā)配邊疆，以后再想吃軍功這碗飯相當(dāng)于沒了門路，想來是即為自信李神通一人，就可擋下萬師。所以我們身后幾萬人真正要面對的，不過也就他李神通一人而已，即便真是廟堂上不為人知的詭譎云涌，也無需擔(dān)心。只不過，這趙析鹿今日率兼谷近百人大搖大擺入城，這其中……”
龐宣搖搖頭，打斷道：“墨家兼愛天下，巴不得天下太平。”龐宣頓了頓，顯然因?yàn)橼w析鹿這八年的布局與墨家兼愛背道而馳，實(shí)在是過于諷刺，“安槐這么大的動靜，要說墨家沒有動作，那才是該有所顧慮。不過那趙析鹿也是閑得鳥疼，只想著怎樣拯救人世小苦小難，不曉得如何讓人間實(shí)實(shí)在在富裕，使國家實(shí)實(shí)在在強(qiáng)大，要我說，與其竭盡全力幫助弱國防止侵略，還不如咱們法家陸乣淵主張變法，全心全意讓弱國強(qiáng)大。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法家廣推變法以強(qiáng)國富民，免不了對權(quán)臣、官吏、甚至是平民百姓的殘暴殺戮，墨家思想命題向來與此等行為形成悖逆，認(rèn)為是偏激狹隘的擾亂，然而孟勝卻三番五次向陛下引薦法家陸乣淵，支持大興變法，并讓法家主持大局，這其中若說沒什么隱情，那可真是荒誕至極！”
徐真卿冷笑道：“怪不得韓君子之后，墨家沒有才德之人舉族擁戴，鬧了個四分五裂的下場。活該！”
……
青州城偏僻小巷內(nèi)。
一個皮膚黝黑男人蹲在地上一聲不吭，時不時伸出手指杵著地面，挖出一個個小坑。
身旁站著韻味十足的中年婦女，以極為古怪的站姿，擺出一副街頭潑婦罵街的姿態(tài)。
巷弄內(nèi)人滿為患，三三兩兩駐足看熱鬧，停頓下來竟有五十來號人，搬個板凳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素來不怕事大壓不住。
只見那婦人指著男人，咧著嘴破口大罵：“姓張死人，老娘摸出銀子，讓你去那得意飯莊給兒子換頓好吃的，結(jié)果倒好，從河邊提個破長蟲，咋花了老娘整整十文銅錢？瞧你那沒出息的德行，看到得意飯莊那老板娘是不是連路都不會走了，還是那銀子，用來讓那隔壁早死了丈夫的寡婦做了一回花活，老娘的櫻桃秀嘴伺候不好你還是咋的？看你那出息，也就滿腦子那點(diǎn)破事。”說到這里，這胸脯頗為壯觀的婦人，突然笑了笑，峰巒起伏，“要不是晚上還算能折騰，老娘樂意跟你過日子？”
周圍看戲的街坊鄰居一陣哄笑，不乏出來吹口哨，說渾話打岔的。
“徐花嫂，咱們兄弟幾個光棍一輩子了，死之前不嘗嘗女滋味枉在世上走他一遭，這李四沒出息，哥幾個養(yǎng)你，晚上我們兄弟三個輪著提槍上陣，我打包票，用不了一個月，讓你想到男人就犯惡心。”
三個相貌猥瑣的漢子對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婦人聞言突然暴怒道：“給老娘滾一邊子去！毛都沒長全的小王八蛋玩意兒，也不扒拉扒拉底下的小泥鰍，調(diào)戲到老娘身上了，我家男人還沒死呢！想女人啊？找隔壁李寡婦去，三十文一夜，愛咋折騰咋折騰。”婦人越說火氣越大，快步走去，那堪比水桶粗細(xì)的腰肢，竟然扭出了別樣的風(fēng)情，對著蹲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一腳，踹的男人斜躺在地，“沒出息的孬種，跟死了沒兩樣，老娘受了氣也不見你多威風(fēng)，也就晚上窩在炕上，欺負(fù)老娘的時候看你像個男人。”男人別說還手了，就連還嘴也不敢，連滾帶爬的跑遠(yuǎn)，然后繼續(xù)蹲著，眼神幽怨。
婦人眼見男人這窩囊樣，氣的重新將矛頭對準(zhǔn)那三個猥瑣漢子，大聲道：“老娘六文起價，半個時辰減一文，若是哪個挨千刀的死人，能折騰老娘三個時辰，老娘權(quán)當(dāng)免費(fèi)伺候他一宿，要是金槍不倒過了時辰，老娘倒貼錢都樂意！”頓時笑聲震天。
蹲在地上的男人哀嘆不已，嘴里嘟嘟囔囔半天，但始終悶不出一個響屁。
那三個漢子眼前一亮，異口同聲道：“此話當(dāng)真？”
婦女翻臉比翻書還快，罵罵咧咧道：“滾蛋！你們還真敢有這心思？活該一輩子光棍，別以為老娘不知道，隔壁李寡婦墻頭，天天粘著三股滂臭的東西，嘴里喊打喊殺不過是做個針線活，真要到時候提槍上陣，怕你們沒那個膽量。”
三個男人吃了敗仗，不僅不惱，反而覺得有趣，每天除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沒錢去那胭脂閣，徐花嫂罵仗這份熱鬧看的津津有味。
婦人正要收拾東西，打算帶著兒子回娘家住，可又實(shí)在不情不愿，自家李四那個悶葫蘆，誰知道有沒有心思說上一句留下來，倘若真是這樣，到時候下不來臺的可是自己。婦人滿心煩躁，面朝意猶未盡的人群，咬牙切齒道：“沒熱鬧看啦，都散了散了。”然后又踹了一腳蹲在地上唉聲嘆氣的男人，扭頭氣沖沖的回了屋子。
青州城占地不算小，要不是酆都的名諱以及實(shí)錘的鬼城，家戶必然更多。雖然如此，徐花嫂罵架功夫可算在整座城內(nèi)都小有名氣，她若稱第二，絕沒有人敢穩(wěn)坐頭籌，街坊鄰居見婦人眼神鋒利，很怕天降災(zāi)禍，看熱鬧的就怕被看熱鬧，徐花嫂這一家每天都能整出兩件飯桌上的笑談，今日依舊，也都陸陸續(xù)都散了去。
夾雜在人流當(dāng)中的一個錦衣男子，逆流而行，獨(dú)自穿過人群，緊挨著李四蹲了下去，壓低聲音道：“齊仙神，城主不計較你魯莽入城的無禮行為，修行不高偏偏張狂如斯，那一劍就是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可你小子卻被一劍破去了道心，甘心窩在這青州城做一個無人問津的李四，對外宣稱被李城主一劍捅死了。你說，要是徐花嫂，或者她那橫豎看你不順眼娘家人，有一天要是知道你就是武評榜封號‘東神’的齊仙神，那面色是會多精彩？”
窩囊漢子抬起頭斜了錦衣男子一眼，提醒他少拿以前說事：“說吧，李神通找我什么事？”
錦衣男子清了清嗓子，輕聲道：“城主知道你這些年重在磨煉心境，境界武力恐怕都不退反進(jìn)，眼下怕是都九轉(zhuǎn)通神境了吧，那一劍既是震懾，可也給了你前所未有的機(jī)遇。你在這里苦思冥想這么多年，以你的天賦恐怕早就大徹大悟，城主想不通的是，原話問你，這些年也不見你走上城頭，手持‘鶯弦’一雪前恥，莫非真的留戀徐花嫂的口舌，不想重出江湖？”
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漢子，緊緊盯著錦衣男子，后者趕忙改口道：“得得得，是我陳松奉的疑惑，城主沒說過這話！”
窩囊漢子站起身，緊緊握著拳頭，把雙臂上的肌肉握的緊繃。背對著先前同他蹲在一起的錦衣男子說道：“回去告訴李神通，我齊仙神既然受了他的恩惠，就要對得起東神二字，青州城酆都之名世人皆知，但我齊仙神在江湖中沉寂太久太久了。”
陳松奉面露喜色：“明白了明白了，我再多嘴問一句，這些年你不愿出城入江湖，有沒有幫城主守城的意思？”
李四默不作聲，只是原本略顯駝背的腰桿，今日挺得筆直。
……
李四返回自家庭院，將關(guān)在籠中的蛇斬殺煲了湯，然后默默炒了一桌子菜，端到了徐花嫂母子倆面前，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一個勁的給兩人夾菜，徐花嫂早便心花怒放，什么氣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對自己來說，李四這一桌子菜，養(yǎng)胃，更養(yǎng)心。
李四比往常沉默，徐花嫂知道這漢子的脾性，大不了一會把兒子遣出去，好好補(bǔ)償他一下，天亮又如何，好讓別人知道知道自家男人的功力。
李四吃著飯，突然說了一句話，讓徐花嫂更加覺得李四比以往不同尋常，難道今日給他罵醒了不成？
“孩兒他娘，一會咱們提壺酒去看看岳父岳母如何？”
……
青州城煌煌城頭，左右望不見頭，遠(yuǎn)看正北門一個黑點(diǎn)，緩緩登上城墻，抬頭望了望赤紅的斜陽，伸手一攔，一股無倫以復(fù)的氣機(jī)傾巢而出，北城墻內(nèi)，黯然無光布滿灰塵的鶯弦，瞬間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蟬鳴龍吟。
對世人來說，齊仙神的傳奇早在好些年前，就被一個名為李神通的后來者居上，只是一劍，東神的名頭便在人們心中易主。
世人皆知齊仙神曾被青州城主所誤，一劍便敗并不算什么，鶯弦塵封也不算什么，這都不是他畫地為牢，隱居在此的根由，哪怕這么些年，他非但沒有境界大跌，反而心境愈發(fā)澄澈，隱隱有紫氣東來，羽化飛升的勢頭。
在這個化名李四的人看來，與世無敵并不如何，反而他更加向往很久很久以前，那時李神通威震天下的一劍使他亂了道心，渾渾噩噩的徘徊在青州城，那一個結(jié)著發(fā)簪，衣衫襤褸但笑容澄澈的少女，挽著他的臂膀，一字一句憧憬著未來。
男人扭頭望向城內(nèi)，洞穿熙攘的街道，視線停留在比鬧市還要繁華的小院，一個婦人叉著腰和街坊鄰居罵成一片，與世已無敵，與己當(dāng)如何？
男人閉上眼，直逼真正仙人的氣機(jī)布滿全身，鶯弦化為一道白芒直直飛來，男人一句話炸裂在全天下人的耳中。
“齊仙神持劍青州城，安槐鐵騎，有本事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