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遲疑了片刻,腰刀歸鞘,盯著莊平,等著他說什么。
莊平活動了一下被壓得酸痛的肩膀和僵硬的脖子,揉了揉眉頭。
呼……十萬輩子碰不上這樣的事。
“姑娘,敢問芳名?”
“易菲。”
“嘶……這名起的。姑娘可是一名捕快?”
“是?!?
好吧,連職業(yè)都對上了。
如果不是長得不像,差點就對號入座了。
“女俠,請問你在這里站了多久了?”
“一個多時辰?!?
“哦,那就是兩個小時,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你應(yīng)該對周圍的環(huán)境有所了解了吧?”
“算……是吧,周圍都很怪異…”
易菲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更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說什么。
“是不是與你所認(rèn)知的世界不一樣?”莊平繼續(xù)問道。
“是,很不一樣,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
易菲看著四周點頭說道,這次很肯定。
“那就好,你能意識到這一點事情就簡單多了?!?
莊平之所以問這些,決定于他該怎么跟這只受驚的小野豹解釋。
“除了這里,易姑娘還去過其他地方嗎?有沒有與像我這樣……穿著奇怪的人發(fā)生沖突?”
確認(rèn)這一點也很重要,決定于莊平要不要直接報警,雖然出于好奇和好心他很想幫助這個古人,但前提是她在這個世界底子干凈,不然落個窩藏的罪名,不值得。
易菲果斷搖頭道:“沒有,我本在追疑犯,追出柳巷胡同,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至于沖突…”
莊平內(nèi)心一沉,“有沖突?”
“那個…剛才那個算嗎?”
易菲并指成掌刀,對著莊平簡單比劃了一下。
“那個不算!”莊平松了口氣。
“哦,那就沒有了。”
“那就好!”
“那公子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易菲不傻,她意識到莊平問這么多是在確認(rèn)什么。
“女俠,你穿越了…”
“穿越?不懂?!?
“意思是,你從很多年前意外到了很多年后,從古代到了現(xiàn)代,呃…應(yīng)該就是這樣!”
“不懂。”
易菲似乎更懵了。
莊平也感覺自己沒解釋明白,蹲下在雪地里畫了兩個圈。
“這個圈代表你原來的年代,經(jīng)過了很多年后,現(xiàn)在到了這個圈代表的年代,而你,就在這個圈里?!?
“你在詛咒我?”
“……”
畫個圈圈詛咒你?我閑的?
“好吧!這么跟你說吧!你以前所在的時代已經(jīng)成為過去,世界或許還是那個世界,但是時代變了!
你所看到的路是瀝青路,上面跑著的是汽車,腳下是人行道,是用你從未見過的荷蘭磚鋪的,你身后這根十幾米長頂端發(fā)光的鐵桿叫路燈,還有這是綠化帶,遠處那些是高樓大廈等等,都是這個新時代的產(chǎn)物,在你原來的那個時代還沒有出現(xiàn)這些!明白了嗎?”
莊平手舞足蹈解釋了一番,易菲抬頭仰望著昏暗的路燈,好半晌沒有說話。
顯然,她懂了。
莊平很滿意,這是個聰明人。
她沒有大喊大叫,沒有驚慌失措,只是缺少對這個時代的認(rèn)知處于迷茫和無助罷了。
“女俠,你來自哪個朝代?或者說當(dāng)時的皇帝是誰?”
“武周皇帝?!?
“武則天?”
易菲臉色一變。
“公子不敢!哦…都過去了…”
“嗯,她已經(jīng)死了1300多年了?!?
兩人都沉默了起來。
風(fēng)雪持續(xù)呼嘯,變得更猛了。
這是北城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風(fēng)雪,今晚怕是消停不了。
易菲抱著雙臂,雖然她一直在強裝鎮(zhèn)定,保留著捕快的形象,但冷是表象生理反應(yīng),藏不住的。
“女俠,你有什么打算嗎?”
問出這個問題后,意味著莊平?jīng)Q定要把她領(lǐng)回家研究了,哦,是收留。
易菲輕輕搖了搖頭,她看向?qū)γ娴穆窡簦^續(xù)沉默,眼神中閃爍著淚光,在堅持著最后的倔強。
莊平嘆了口氣,拍打著棉服上的雪片。
“你相信我嗎?”
易菲回了回神,奇怪地看向莊平,沒有多想,說道:“不相信。”
莊平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點點頭。
“也對,換作是我,就是相信穿越這件事,也不會相信一個路人?!?
正常人,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相信對方,何況只是萍水相逢,多聊了幾句而已。
“如果我想幫你呢?”莊平忽然問道。
易菲明顯眼睛一亮,不過隨即眼神一閃。
“你為什么幫我?”
是?。o利不起早。
沒有任何目的的援手,令人不踏實,是奸是盜尚不可知。
不愧是一名捕快,凡事都要打個問號,說不定還是一名神捕,深諳世故。
莊平開始正視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太精明了,只是缺乏對這個新時代的認(rèn)知。
要是傻白甜的話,現(xiàn)在都說不定可以洗洗睡了。
“姑娘,你看我打得過你嗎?”
“適才如果我沒留手,你早已身首異處,而且你不會有任何察覺!”
說到自己的專業(yè)相關(guān),易菲頗為自信,只可惜來錯了時代。
“你很幸運,在這個時代,你留手就是救你自己!”
“你還沒說為什么幫我?有什么企圖?”
莊平心想也只能如實說了,不然產(chǎn)生誤會再解釋,更加困難。
“對于我來說,你是古人,古人你懂嗎?我很好奇,想探究?!?
“探究什么?”
易菲警惕道,手再次下意識摸向刀把。
莊平眉頭一皺。
“女俠,再動輒拔刀我可就幫不了你了,理性是我們談話的基礎(chǔ)!”
這一點必須嚴(yán)正聲明,動輒就咬人的小野豹不值得好奇,更不值得好心。
易菲的手從刀把上移開,盯著莊平,等待他的解釋。
莊平點頭繼續(xù)說道:“如果換作是我,以這樣的狀態(tài)去了你們那個時代,你作為捕快難道不會領(lǐng)回家去仔細(xì)盤問探究一番嗎?”
“我會把你帶到刑部,然后…”
“行行行…你別說了!”
不用她說,莊平也知道然后怎么樣,武則天時期的刑部,想想就顫栗,那還不如切片研究呢!
“總之,我對你作為古人這件事很好奇,而且也是出于好心,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不過你落到別人的手里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
莊平只能攤牌到這里了,如果不行,那自己也只能權(quán)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了。
尋求刺激可以,但是抱著隨時爆炸的彈藥那就是嫌命長了。
易菲倒是遲疑了沒多久,輕輕點了點頭。
“希望你說的是真話!你要怎么幫我?”
“跟我回家…”
鏘!
這次莊平有心理準(zhǔn)備,而且也不怪她拔刀,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說,這一刀必須拔的,不拔那穿越的就不是捕快,而是青樓女子了。
“女俠,你只有跟我回家,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這個時代,對于我來說,威脅極低,可是對于你來說,處處都是威脅!你是一個聰明人,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
易菲眼神閃爍,再次把刀收回刀鞘。
“讓公子受驚了?!?
莊平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繼續(xù)拍打棉服上的積雪。
“無妨,自從我決定幫助你,就已經(jīng)游走在刀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