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尸”文邪狐疑的嗅了嗅自己的袖角，卻是有一股子尸體上的臭味。

他卻苦笑的大吐苦水。

“我有什么辦法，師父讓我把關這批仵作班里的新手們，如果他們有一個不合格的，我TN的就要去打掃地下的獄房整整一個月啊！”

“你看我這么柔弱，怎么能干那種粗活累活，還是讓白虎班那些牲口去干吧，對了，今天晚上咱們去喝花酒吧，據說浮生館里面來了個新的花魁……”

叨叨叨，叨叨叨。

寧缺剛開始還有些懷念，這個家伙的廢話。不過才剛剛過來一刻鐘，他就滿臉黑線恨不得掐死文邪。

這丫的，說起來就沒個完。

寧缺沖著仙子使了個手勢，意思嘛倒也是簡單：這丫的，潑他！

啪！

文邪這次還算是有準備的，所以才躲過了這次的茶水襲擊。

寧缺腳尖在他腳踝一點。

啪嚓！

文邪這可是結結實實的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哎呀呀呀……”

“鬼判，你……你TN的跟老家伙一樣陰。”

文邪嘴里的老家伙，當然是指的他們那位師父了。

六扇門總統領。

一身黑色素衣，頭發總是一絲不茍的梳理整齊，雖然鬢角已見白絲。

寬濃眉，丹鳳眼。

三縷胡須隨風飄擺。

“師父。”

寧缺躬身行禮。師父師父，如師如父。在寧缺心里，自己親爹都沒有眼前這位師父地位重。

“爹。”

凌雪起身行禮。

“你們不用聯合起來騙我，老家伙現在還在皇宮里面呢，根本就……”

文邪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大鵝，只能發出音節不明的哼哧聲。

冷汗就已經下來了，文思一骨碌就爬起來了，抬腿就往門外沖，嘴里還不忘了交代：

“我想起了要事，就先走了……”

砰！

文思出去了，不是走出去的，是被一腳踹出去的。

凌罰收回來自己穿著布鞋的右腳。

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在了主座上。

書案上還壓著一堆卷宗跟折子。

凌罰沒有多余的時間，只能一邊辦公，一邊隨口問道。

“終于肯回來了……”

寧缺只能低頭稱是。他再怎么狂，在師父面前就好像老鼠看見貓一樣。

“陸凝華是個好姑娘……好好對待人家，畢竟是陸大人的獨女。”

寧缺一點不意外，自己這個師父可是掌管六扇門這耳目無數，制衡百官的猙獰巨獸的。這點消息要是都不知道，他就愧對于自己現在的位置了。

“是，我會的，師父。”

凌罰抬起頭，目光直直停留在了寧缺的臉上。

“匣子里的東西拿走吧，我算是物歸原主了……去看看你師娘吧，她都念叨你一年了。”

“是。”

寧缺頓首，起身從匣子里面取出來兩樣東西，便離開了閻羅殿，凌雪緊隨在其后。

兩個人不過說了三句話，可三句話就已經足夠了。寧缺的消息，凌罰全部都知道，所以沒有什么好說的，寧缺也知道自己的消息師父全都知道，所以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寧缺看著自己手里的兩樣東西。

一把通體如墨染的直刀。

一件猙獰可怕的鬼面具。

這是他作為“鬼判”的代表物，整個六扇門里的人真的認識鬼判的人，不過只有一手之數，都是他至親至近的人。

……

唐雨依，現在已經是四十歲的婦人了。歲月光輪的流逝下，眼角早已經是多了些許細微皺紋，不過還是可以窺探出年輕時的一分半分風采。

“你個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

唐雨依上來一把就揪住了寧缺的耳朵，毫沒有氣質的掐著腰，罵道。

“師娘，師娘我錯了……”

那還能怎么辦，寧缺就只能小心翼翼的陪著笑。

“你還真敢啊，一貓在那個江城就再也不出來是吧？連老娘我的壽辰都敢不來，就送了盒破胭脂給我！你是不是想死啊！”

唐雨依越罵越起勁，大有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師娘，我錯了，您罵的對……”

寧缺送的那盒胭脂，可是江城最新的，買的可貴了。他好不容易訂到了一份，又掐算好時間送去梵都。

右手背在身后，不停的向凌雪發著手勢求救。

“娘。”

仙子就是管用，手放在唐雨依的手臂上，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唐雨依也就坡下驢，松開了手。

“你那盒胭脂我送給雪兒了，我這年紀也真是用不到了……”

“怎么會呢，師娘你好好打扮一下，跟雪兒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姐妹一樣。要是師父看見了，一定把眼珠驚掉下來。”

“臭小子，一年不見嘴倒甜了。”

無論什么歲數的女人，只要你夸她年輕漂亮，那就什么事情都沒問題了。

三個人走著，進到里屋。

寧缺又跟唐雨依聊了一會兒在江城的閑事，然后才緩緩開口：

“師娘，我有件事情要求您幫忙。”

寧缺打懷里拿出來一個小帖子，笑著遞給了唐雨依。

“什么呀……這是你跟陸姑娘的生辰八字？”

“我想請師娘給我們選個良辰吉日，我和她成親。”

“你家里……好吧，這事情就包到師娘身上了，不過到時候可要讓你那新媳婦給我敬杯茶。”

唐雨依本來想說寧缺的家里人，然后想了想他那個常年不在的爹爹，跟恨不得天天排擠他的后媽，就明白他為什么十歲就一意孤行的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了。

嘴里只好答應下來。

寧缺笑道：

“別說敬茶，到時候我還要請師父師娘去做高堂，帶著新婦給你們叩頭呢。”

“小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唐雨依眉頭一皺，倒不是她不愿意，只是畢竟寧缺有親父后母，怎么著也不能讓師父師娘去做高堂啊。

“當然不是。”

寧缺目光坦蕩，看著自己喊了許多年師娘的人。

“好吧……大不了你爹那里，讓你師父去應付。”

唐雨依毫不在乎的把自己的老頭子賣了出去。

“那日子大概要在什么時候？”

“呃，這個月到下個月初之前吧。”

寧缺知道飯要一口口吃，但是他也不可能就這樣花好幾年的時間去培養陸凝華跟他的感情，而且他知道陸凝華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這就足夠了，比那些掀蓋頭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要強吧。

“你小子還挺猴急的……行吧，這幾天就給你答復。你要好好準備，不能隨便的糊弄人家姑娘。”

“陸家的丫頭啊，也是個可憐人。”

“陸大人當年啊……算了，你當時估計才一兩歲大，什么也不知道。”

唐雨依回想起來當年，陸大人梗著脖子不同意議和，當庭頂撞圣上，撕毀了罷職詔書，當庭撞柱而亡，陸夫人也自縊于后堂之上。

因此陸家犯了冒犯圣上大不敬之罪，被整個株連。依照律法，男丁發配，女眷沒官。

唐雨依嘴里期期艾艾，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囑咐著寧缺要好好對待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