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學校里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可是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不知道竇小豆的行為舉止為什么總透露著一種怪異,不知道為什么小男孩會出現,也不知道他的意圖,所以我真的很頭疼,身體很疲憊,黑眼圈也很明顯。
所以我懷疑我出現了幻覺,這年頭哪還有人穿繡花鞋啊?還這么小,是小孩子穿的嗎?
我急忙搖搖頭,繞開了下水道施工處,趕回家去,希望這幾天能睡個好覺。
“姐,你怎么才回來啊?我可想死你了。”這是比我小兩歲的弟弟周毅。
面對他,我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能被治愈大半,我抬手揉揉他柔軟的頭發:“我也想你~”
我媽從廚房里出來:“小鈴回來啦,快洗手坐下吧,你去了大學之后就不經常回家了,我和你爸天天盼著你回來呢,這不,知道國慶期間你肯定得回來,你爸還說今天要親自下廚呢。”
我脫下外套抱了抱我媽,故作吃驚道:“真的?”
我媽:“快坐下吧,馬上就好了。”
飯桌上,爸爸依舊旁若無人地給媽媽夾著擦嘴,巴不得一口口親手喂給她。
剛還說盼著我回來呢,我嘆一口氣埋頭吃飯,周毅也搖頭嘆氣,給我夾菜:“姐,咱不理他們。”
我爸這時候才看向我們,還給我夾菜:“小鈴啊,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
我受寵若驚:“好的爸,您吃,我自己來。”他肯定有話要說。
果然,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裝著欲言又止的矜持:“小鈴啊,你是姐姐,平時會多照顧弟弟的吧?”
我微笑點頭:“那當然了。”
“所以我和你媽國慶假期出去旅游幾天,你們可以的吧。”
“明早就走?”
我爸一副欣慰的笑,答案不容置疑:“多吃點多吃點。”
周毅也是早就習慣了的:“你倆就放心的走吧,我和姐姐會守住這個家的。”
我爸手起巴掌落,照著周毅后腦勺呼了一掌:“個兔崽子!”
我繼續吃我的飯。
連續幾天沒睡好,今天回到家終于感覺全身都放松了,可是后半夜,我被鬼壓床了。
身上很重,就像躺了個胖子,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感覺得到胸腔里的空氣在慢慢變少,我不能大口呼吸,全身像被凍住一樣,僵硬著無法動彈。
冰涼,對是冰涼的感覺。
我睜開眼睛了,但我的身邊很暗,只有上方一方形的天空中彌散著淡淡的月光。
我躺在棺材里,身上壓著一具尸體。
它很冰,很硬,也很重。我睜眼后慢慢恢復了思維和力氣,但無論怎么用力都只能把尸體推起來一點點。
僅靠這一點點,在月光下,我看到了他血紅的鼓出的眼珠,他臉上有一片凹陷,整張臉布滿紅斑和霉,這么近距離的沖擊,實在讓人膽戰。
我手一抖,他又重重壓回我身上,我的耳朵就貼著他冰涼的臉,只要我稍稍偏頭就能親上他了。
“這是夢里...這是夢里...這是夢里...”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盡力說服自己冷靜。
“咚咚-”我敲擊著棺材壁,聽聲音,挺厚的。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拉入奇奇怪怪的夢境,所以我第一念頭想的是要怎么出去,我正想再試試推開他,又突然覺得他動了,我聽著自己被放大的心跳聲,懸在半空的手一動也不敢動。
本來就被壓住,現在又更緊張害怕,我更加喘不上氣了。
一直等了好久,不見他有動靜,就在我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時,他又動了,這次是真的動了!
他的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慢慢抬起了頭。
我緊閉著眼睛裝死,可他卻開口說起了話,可能是舌頭還僵硬著,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而且模糊:“我……這……”
“要我幫你嗎?”我顫抖著開了口,但其實四肢有些發麻。
我已經見過許多鬼,但并不代表不會害怕,所以遇見這種情況往往還是會緊張到大腦缺氧四肢無力。
他沒有說話,每動一下,身上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一個閑置生銹了的機器突然運作。
月光下,他慢慢爬起,一大片烏云過去,他的臉我看得更清晰了,不知不覺中,我流下了眼淚,但沒有哭出聲,只是緊緊盯著他看。
等我哭到哽咽的時候,我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用看著我,動作更慢了,艱難開口:“別...怕...我”
我見他并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慢慢冷靜下來。
這個棺材類似比一般棺材大一些,高有近一米,他倒騰了很久,才將支撐起上半身。
他正抬手扶在棺材邊上要爬出去,突然被人一棍打了回來,整個身體斜著倒下壓在我的左肩上。
我甚至聽見了他僵硬手臂卡在棺材邊上被壓斷的聲音。
但我叫不出聲,我覺得我的肩膀快要被壓碎了,連著肚子里一陣揪痛。
但也是這一下,我知道棺材外還有人,他倒是死了,我沒死啊,我急忙開始大聲呼救,可喊了半天也無人答應。
為什么?外面不是有人嗎?為什么不理我?
“有人嗎!有人嗎!”我握拳捶著棺材,急切地想要出去,可是無法忽略胸前感受到的一片濕潤,這時候他正一聲不吭盯著我,斷了的手臂不停往下滴著血,滴在我的嫁衣上。
完了,我才反應過來這是嫁衣,所以就算外面有人,不僅不會幫我,還會阻止我出去,因為這是冥婚!
我立馬閉了嘴,手摸索著找到了他的斷臂:“你還要嗎?”
他沒回答,我直接默認他不要,把這玩意兒往外扔。
他反應遲鈍地扭過頭想去看,我聽見外面村民的腳步聲變多起來,不想讓他身體發出的聲音打擾我,抬手固定住他的頭:“別動。”
聲音拖沓,一步一頓,但聽起來他們都向著那條手臂走去了。還好他現在是側躺,我側過身體向上爬就能卡出來。
我探頭望去,那些人長衫布鞋,一副民國裝扮。身體僵硬,但又比我旁邊的新郎靈活。
我小心翼翼邁出棺材,但腳才剛碰到地面又發現了新的問題,剛剛太緊張,完全沒發現雙腿巨痛啊!
我站不穩,摔在了棺材邊上,低頭一看,我腳上穿的是一雙很小很小的繡花鞋,小到大概要把我本人的腳鋸掉一半才能穿上。
而那邊,聽到聲音的村民又回過頭來看我,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加速跑來。
我慌啊,我怕呀,我陰暗爬行啊,還是跑不過呀。
眼看人都圍了上來,有一個人狠狠踩住了我的腳踝,面露兇狠,接著,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棍子,棍子就要打下來了,身上的刺痛和無力讓我感覺此刻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只能護著頭閉上了眼睛。
我醒了,我媽正好打開門送來了熱牛奶,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她放下牛奶,坐在我身旁,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
我回她一個擁抱:“沒有,可能還在長身體吧,你和爸爸不是要去旅游嘛,該出門了吧?”
我媽順著我的背:“那你好好照顧弟弟哈。”
“嗯,我知道的,你們去...”我媽正要起身,我也正打算松手了,這時我卻突然看見門后有只繡花鞋,一緊張,又一下抱緊了我媽。
“怎么了小鈴?”
“舍不得你嘛,抱抱,你們去好好玩兒啊...媽媽幫我把門關一下。”
我媽出去了,反手關上門,門后那只繡花鞋的主人也露出了全貌。
她身穿一襲紅色嫁衣,臉被打爛了一半,夢里的我被踩住的那只腳踝也沒了,難怪就一只鞋,也難得他站這么穩。
看著她這慘樣,我不禁慶幸:還好我醒得早,夢里那真實的觸感和痛覺,我此生都不想再回憶。
“你好?”她看著我不回答。
“不好啊...那要不你過來坐會兒吧,單腿站多累呀。”她也不動。
“不累呀...那你說說你的目的吧,不過不用再讓我親身體驗了,你的那些……嗯!我都懂的,能幫的我盡量幫你。”
這下,她終于向我飄過來,但是依舊沒開口,伸出左手食指在我眉間點了一下。
我只感覺渾身像被無數根寒針扎上一樣,冰涼又酥麻,腦袋一瞬間沒了剛睡醒的迷糊。
緊接著,她在我床邊坐下了,依舊沒開口,聲音卻從我腦子里響起。
她的語氣平淡又細實,從始至終都好像在復述一個不可思議的別人的故事,但我作為一個曾“親身體驗”過的玩家,聽著這些,就好像場景又被拉回眼前,就好像,我又回到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