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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二模測驗的作弊事件(5)

第五章

入夜,教學樓內燈光明晰,每一個教室如同透著亮光的玻璃匣子,井然有序地擺放在黑漆漆的木架樓層上,在天臺遠遠望去,如若將黑夜的背景去掉,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好似欣賞著鏤空的木架藝術,黑木與玻璃的組合十分新穎,透露著一股神秘氣息。

今晚對湯若惜而言,相比昨晚算是很安心的了。邱諾不再玩失蹤,掐準時間在十六班的教室里安靜地上晚自修。廣播作弊事件的余熱仍未消散,畢竟才過去一天,湯若惜也明白熱點事件的猛升漸退,沒理由、沒證據的她更沒能力去改變,但當著當事人的面還在悄悄議論說風涼話的,湯若惜對這些行為十分反感,她自以為邱諾的出現能讓現況明朗——一直東躲XZ般的消失逃避更容易擴大誤解和非議——可她忽視了群眾、低估了現實、沒有站在當事人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她望著邱諾的背影,這不寬又缺乏肌肉的肩膀給人弱小的感覺,但肩上的腦袋非常端正,手臂始終沒有停筆,坐姿也如平常一樣,透露著一股子認真。湯若惜試著換位思考,發現遭遇當下情況的自己只能想到逃避一詞,曾經受到網友惡意的評論和謾罵的時候,她不就差點扛不住了么?虛擬網絡上當此,更何況是現實……

現在,湯若惜有些后悔四處找著邱諾了,或許沒去找他,他繼續失蹤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在情況沒得到解決之前,至少心境不會受到打擊。不過從邱諾的表現看來,他似乎對此并不在意,湯若惜希望如此,他平時就是一個自由散漫的人。

道聽途說的事,人往往也就當個樂子帶過去,真金白銀的事,人就喜歡揪著不放,多數是吃瓜,少數是理智和半信半疑,也只有身邊的人才會選擇信任和擔憂。邱諾的事,湯若惜起初是毫無頭緒的擔心,就像解數學難題,看不懂、想不明就容易焦慮,而得到了線索,在邱諾那里尋得了蛛絲馬跡,就好比被人指點迷津,數學題有了新的思路,焦慮也就變成了躍躍欲試,心里頭十分在意答案究竟為何了,所以才會忍不住拿出來解答一番。湯若惜如今的心情就是如此,她答應邱諾會耐心等待,但在晚修期間仍是沒能固守規矩,偷偷向邱諾詢問了些許細枝末節,可邱諾只是拐著彎跟她談了些日常和趣聞,就是不愿提及,即使是相關的瑣屑也不愿。課間休息,湯若惜直接了當地表明自己的態度,希望能了解到他被叫去校長那里發生的具體情況,邱諾借故上廁所,又逃掉了。無奈之下,湯若惜跑到了教室走廊上生悶氣。這時,孔樂雅走了過來。

“若惜,董詠城剛剛找過我。”

“怎么樣?”湯若惜心急地問。

孔樂雅搖頭,說:“沒有更具體有用的消息了。跟我猜想的一樣,那位女生把能說的都告訴校長了,也就是我們從高三播音室的同學那里聽來的一模一樣。”

湯若惜頓時有些心情失落。孔樂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為妙,只好安靜地站在一旁。現在的狀況對湯若惜而言,可謂是一籌莫展。她像是抓到了線索的一端,但拉過來才發現另一端是斷掉的繩頭,繩頭上面都是炸毛般雜亂的絲線。邱諾一定知道什么,可他偏偏不肯告訴她,連上報老師和領導、向同學辯解這些事他都沒有去做,這很不同尋常,也讓湯若惜十分疑惑——他隱瞞的究竟是好的還是壞的?

今天下午放學后在學生會議室那里,邱諾不合時宜的現身難免不讓人懷疑,湯若惜也多少往不好的方向臆想、推測,而無法否認的是,也是湯若惜害怕去推想的之一——邱諾有著作弊的嫌疑。湯若惜不愿這般草率地承認這個念頭,可邱諾出現了,還在那里翻找二模測驗的答卷,這意味著什么,答案很明顯。邱諾不可能在找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答卷,不是么?

他為什么要找自己的答卷?在幫忙做好登記的工作,待學生會的成員回來之后,湯若惜在路上、食堂、寢室乃至晚修前的晚讀都在推敲著這個疑問。為了消滅自己作弊的罪證?抑或找出能證明自己沒有作弊的證據?除去這兩種可能,湯若惜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了。

那么湯若惜偏向那種可能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有些后悔沒能在邱諾翻找自己答卷的時候去親眼求證,若是能目睹邱諾的答卷,直覺告訴湯若惜,她或許能離真相更進一步。

不過說來也可笑,自己在看到邱諾出現在學生會翻找答卷的時候居然動搖了,她有些無法接受當時頭腦里只冒出這一個念頭的自己,也是這個普通人固執的念頭讓她的思維和情緒奠定了下來,明明當時邱諾的出現還是有著其它解釋得通的可能性的,而她則因為所謂的眼見為實進入了誤區。在她嘗試將自己的害怕告知孔樂雅,就在晚修前,她才幡然醒悟。

你有親眼見到邱諾找到答卷嗎?你有確切聽到邱諾在回避和辯解嗎?他有試圖掩蓋自己的所作所為嗎?孔樂雅這一連串的提問瞬間就安撫了湯若惜當時慌亂擔憂的心緒。

確實,湯若惜回想了一遍學生會議室里發生的事,邱諾當時幾乎是有問必答,不能回答的則明確表示,沒有拖泥帶水,也沒有狡詐之人的虛與委蛇。要是這般的邱諾出現了,他就不再是邱諾了。介于此,湯若惜學會了對不明朗的事物保持中立的態度,這是從孔樂雅那里學來的。她感激孔樂雅的幫助,不得不說,沒有孔樂雅,湯若惜恐怕會像普遍的群眾一樣陷入聽哪信哪、見哪指哪的無根態度,吃瓜還好,畢竟只是圍觀,但隨波逐流和人云亦云的參與就是無法無天的傷害了。

湯若惜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能瞬間醒悟過來。她如今只想知道真相到底如何,有出自為邱諾擔心的私心,也有出自力求正義的良心。

就在湯若惜發呆苦想的時候,第二節晚修課開始了,廣播的鈴聲在呼喚提醒同學們進教室坐好,但袁艾琪卻跑出教室,正面迎上了準備進去的湯若惜和孔樂雅。

“怎么了艾琪,這么著急?”湯若惜問。

“十六班第二節晚修是蕓老師值的班,正常來說在上課前都會提前一定時間來的,但蕓老師現在還不見人影,所以我打算去對面的辦公室找她。”

湯若惜回頭望了望對面的辦公樓。孔樂雅說:“應該是有事耽誤了吧,所以忘記了自己要值班。”

湯若惜想了想,自告奮勇地說:“讓我去吧。我去找蕓老師。”

“這……”袁艾琪轉而看了眼身旁的孔樂雅,似有不解的神色。

“讓若惜去吧,中午她跟我一起去了一趟辦公室,算是輕車熟路了。”

袁艾琪理解地答應下來。

湯若惜出發了,趕著時間下樓去,她打算從二樓高一的位置踏上連通教學樓和辦公樓之間的天橋,這是今天中午孔樂雅帶她走過的路線。她走得很快,雖然沒有男生那般蹦跳著一個大步就下幾階樓梯的速度,但是急促的小碎步也不遑多讓,一腳一階精準的踩越,鞋底與瓷磚板塊的摩擦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每一層樓梯口的拐彎就是一次節奏的換擋,然后繼續噠噠的交錯鼓樂。

如此快速的步伐需要人時刻注意腳下的情況,以免踩空而造成意外,所以湯若惜一直眼觀腳下的階梯,完全無法注意拐角是個什么情況。意外總是來得令人猝不及防,湯若惜剛好沖出二樓的拐角的時候,緊挨樓梯而建的教室的前門突然走出了一位捧著類似書面文稿的女生。學校禁止學生在走廊和樓梯追逐玩鬧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下子湯若惜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一聲驚叫與一聲尖叫混雜在一起,前者快后者慢,緊接著是一陣短暫的頭暈目眩。當湯若惜重整混亂的大腦思緒時,她瞧見了眼前與她一樣一屁股坐在地面的女生,忍不住一手摸著半邊后臀,咬牙一陣吃痛。因為快要撞上去的之前,湯若惜用雙手護住了胸口位置,而被撞者由于應激反應習慣縮頭起肩作防御狀,所以兩人除了臀部受到地板的痛擊之外并無大礙。

紙張散了一地,好在已是晚修時間,周圍沒有好事者圍觀,但靠近教室窗邊的學生還是仍不住探頭察看情況。

湯若惜立即理清了狀況,不顧臀部的疼痛,趕緊起身拉起被她撞倒的女生,道歉著幫她拾起地上的東西。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我不應該在樓梯里跑的……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都是我的錯,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湯若惜一連串無措的解釋道歉也讓被撞倒的女生感到不知所措,她接過湯若惜遞過來的紙張,試圖安慰湯若惜慌張的心情。

“我沒事的,不用去什么醫務室。你的擔心和道歉,我心領了。我趕時間,就先走了。”女生抱好紙張,轉身抬腳就走,這讓站在原地的湯若惜十分尷尬,本來還想說點什么的湯若惜只好閉上了嘴巴。

女生走出不遠,湯若惜咬牙跟了上去。女生來到了通往對面辦公樓的天橋上,湯若惜也跟到了天橋上,但湯若惜始終與她保持著一個合理的距離。女生對此早有察覺,最后似是不耐煩地停步,回頭盯著正在小步低頭走來的湯若惜。湯若惜看到她駐足回頭,也跟著停了下來,帶著歉意,又流露著慌張和微微的無奈。

“請問……你是在跟著我嗎?如果是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我已經接受了你的道歉,你不用再對我感到內疚。”女生直接了當地說,言語里透露著善解人意的溫和,也有著自傲者習慣的威嚴與自我無法察覺的疏遠。

湯若惜還是第一次在面對學生時產生了面對老師、領導般的錯覺。

“感謝你的體貼和理解。”湯若惜下意識用上了客氣話,“不過……我也不是在刻意跟著你,只是剛好我也順路。”

女生一副冷談的表情,似在不信任湯若惜這樣蹩腳的理由。湯若惜急了,情急之下說出了自己來辦公樓的目的。

“真的!我是來找班主任的,她現在就在高三的辦公室里!我有些要事想問班主任啦,真的只是順路!”

女生眉頭跳了一下,忽然表情一轉,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

“原來是學姐呀……你好,我是高一一班的班長董詠鈴,亦是現任的學生會會長。請問學姐是……”

“湯若惜。”禮貌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后,湯若惜接著又重復了一遍:“我叫湯若惜,是這個學期高三十六班新來的轉校生。”

“噢——?”董詠鈴想了想,說:“學姐是新來的轉校生,應該不太熟悉學校的環境吧。這樣的話,讓我來帶學姐去一趟辦公室也好,我其實也是要去高三那邊。”

“也不是不熟悉啦……其實我還是認識路的。”湯若惜問:“你剛剛說你也要去高三辦公室?”

董詠鈴點頭,稍稍舉起懷里的紙張說:“確切地說是去高三的播音室那里,這些是明天播音室要用到的播音材料,有時候學生會也負責給校級的廣播準備新聞材料和整理好的通告訊息,比如學校最近發生了什么,學校要給學生通知什么消息等等,都會由學校下達指令,學生會負責弄出文案交由各級廣播的人員播報。”

“哦,原來是這樣啊。”湯若惜理解地點點頭。

“學姐剛剛說自己是十六班的……”董詠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而又面向湯若惜問:“學姐是打算找班主任做什么呢?”

湯若惜沒有隱瞞,說:“今晚是班主任值班,她到現在還沒來,班長就讓我來提醒一下,怕班主任忘記了。另外,我也恰好有點私事想問問班主任。”

“哦……”董詠鈴不再詢問。

“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都順路。”湯若惜提議。

“學姐若是不介意,我沒有異議。”董詠鈴笑著說。

二人于是愉快地結伴而行,一起過了天橋,順著階梯往樓上高三的辦公室走去。很快,二人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高三備課組教師辦公室。

來到辦公室門口附近,湯若惜聽見了明顯的吵雜聲。就要走進門內的時候,董詠鈴突然制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把她攔在身后,自己卻在前面小心探頭觀望里邊的情況,舉止神情跟偷窺打探情報的人員很像。里面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爭論聲,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湯若惜也學著董詠鈴的樣子,走到另一邊的窗戶探查里面的情況。

“……不行。”仿佛是深思熟慮之后的回答,語氣里充滿了威嚴與些許無奈,“身為教育者,我不會偏袒任何一位學生。覆水難收,既然早晚都要通報的,如今也只是比預計的早了一天而已,要做的事仍是如約進行,所以我不同意你的要求。”

“可邱諾同學是無辜的,我相信我的學生!”

湯若惜從玻璃外看清了互相爭論的二人——態度嚴格的董校長和一副勢要據理力爭的沛蕓老師。二人似在談論邱諾的事,湯若惜感到不可思議,從而選擇了靜觀其變。

董校長保持著穩重的坐姿,忽然翹起二郎腿,雙手手指交叉合并放在膝蓋上,上身微微前傾,眼神凝視,呈現出審視的一般態度,淡淡又緩慢地提問:“沛蕓老師,邱諾哪里值得你如此信任?你又憑借什么認定他就是無辜的?學業優秀的學生作弊違紀的事例也不在少數,更何況邱諾他……”董校長微微停頓,說:“并不優秀。至少在學業上他并不突出。所以,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普通學生難道就一定不會做鋌而走險的事情?”

“這……!”沛蕓壯起膽子反駁:“校長,恕我冒犯!你這樣說不就把犯錯的責任通通推給學生了么?作為學生的教育者和監護人之一,我認為學生犯錯,老師也有承擔和反省的責任。如若不是教育出了問題,一位心智尚且不夠成熟的學生怎么會犯下錯誤?我相信每一位學生都是純良的孩子,只有在成長遭遇的挫折、悲傷、孤獨等等負面的東西時卻不被好好引導,所以才會發展并鑄成錯誤。哪怕無法洗脫邱諾同學作弊的嫌疑——事先說明我的立場,我是不會認同邱諾同學作弊了的——但即使他真作弊了,身為引導者的我們難道不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一刀切的做法真的適合教育的初衷嗎?教育一直以來都是以失敗為前提的不斷糾正和再教育,沒有教人絕對成才成圣的教育,即使有,那也是淪為商品批產的存在,絕對是我們不想看到的。”

“校長,請給邱諾同學一個機會吧,收回通報處分的事,一名未踏出高考的學生不該這么早就要承受來自同齡人議論紛紛的視線。”沛蕓老師一改之前硬氣的態度,轉而如此懇求道。

董校長松開了交合的雙手,無奈感嘆道:“唉……沛蕓老師,你還是太年輕了。從大學修來的那套教學理念,我承認你所說的都是正確的,卻是屬于理想的烏托邦,然而現實的教育沒有你想的那般簡單美好。教育資源是有限的,人力資源也是有限的,學生只會源源不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對于不珍惜機會、不珍惜自己的學生們,以儆效尤的方式是最為直接有效的,規矩就是規矩,校方寫得明明白白,奈何總有學生心存僥幸。我們顧不來,也沒那個精力慢慢等待浪子回頭,篩選就是目前最為適用的方法,這也是環境所迫。眼前就有好的,那些不好的、不上進的,我們做了力所能及的,剩下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校長是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鐵定了心要把這個罪名安在邱諾同學身上?”沛蕓老師質問。

“我只是按照學校規章制度辦事。相信這此之后,懾于懲罰的力度,那些心思僥幸的學生會懂得收斂起來而依靠真功夫對待考試,不管是礙于面子和聲譽,抑或別的什么原因……”

沛蕓老師抿緊嘴唇,盯著校長的眼睛里透露著一股子不服氣的勁。

見沛蕓老師遲遲不說話,董校長從椅子上站起身:“好了,談話就到這吧。”他掃了一眼周圍豎起耳朵看熱鬧的老師們,厲聲說:“都晚修上課了,該值班的值班去,備課改卷的也趕緊都起手來!別老是偷懶摸魚!”

一些老師聽見了,慌忙低下頭去干自己的事。

董校長哼了一聲,抬腳往辦公室門外走。沛蕓老師忽然喊住他。

“校長!我還是難以接受你的說法!我認為竭盡全力引導好每一位學生,哪怕最后只有一位學生成功了,我的教育也是成功的!我相信教育是會感染和傳遞的!”

背對著身的董校長無奈地呼了口氣,輕聲道:“隨你便吧,你愛怎么教育是你的事。記住你才任教了不到三個月,有些事不要輕易嘗試。”

“哦,對了。”校長剛抬起的腳又放了下來,回頭說:“我比你更了解邱諾這小子,他可沒你想象的這般脆弱,至少這點打擊他還是無所謂的,畢竟我也曾經是他的老師。”

言畢,董校長不再遲疑,邁步走出了辦公室。這時候,在門外窗邊偷窺的湯若惜和董詠鈴被董校長抓了個正面。董校長皺眉凝視著二人,但湯若惜沒有感到切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都是晚修時間了,怎么還在外面晃蕩?”董校長嚴厲地問。

“爸…不,校長!”董詠鈴突然一臉恭敬。她抱緊懷里的材料,不敢與之對視。

“……我是來給高三的播音室送明天要用到的播音材料的。”

“快去快回。”說完,董校長往湯若惜望了望,問:“是找老師?”

“校、校長好!”湯若惜點頭又說:“是來提醒班主任的,今晚是她值班!”

董校長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湯若惜還是第一次直面如此威嚴的董校長,現在望著校長離去的方向,心情仍是緊張得撲通撲通的。后來回想起來,湯若惜發現自己偷聽到了重要的消息。

校長走后沒多久,沛蕓老師抱著一個文件袋出來了。她看到了久久站在門口的湯若惜和董詠鈴,奇怪地問:“若惜同學,你站在辦公室門口做什么?還有,這位女生是……?”

湯若惜反應過來,解釋說:“抱歉老師,我有點走神了。她是董詠鈴,學生會會長。”

董詠鈴禮貌地做了個微微的前傾頷首,說:“老師您好。”

“你好,詠鈴同學。”沛蕓老師問:“你們是來……?”

湯若惜說:“蕓老師,班長見你上課了還沒來,就讓我來提醒你值班的事,今晚輪到你給我們十六班值班了。”

“噢!抱歉!老師有些事耽擱了,現在正準備去呢。”

“蕓老師,我有件事想問你一下。”湯若惜說。

沛蕓老師微笑著:“請問吧,老師會盡力給你解答的。”

猶豫了一下,湯若惜還是大膽地問出口:“蕓老師!請問你在為邱諾的事奔勞嗎?能不能告訴我多一些關于發生在邱諾身上的事情?”

沛蕓老師凝神,問:“若惜是指有關邱諾作弊的事?”

湯若惜用力點頭,嗯了一聲。

沛蕓老師嘆了口氣,神色多少有些無力。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訴你的也有限。答卷的標記符號和一份答案的不翼而飛并不能直接認定邱諾同學作弊的事實,現在邱諾究竟有沒有作弊仍是一個謎,除了出題者,猜謎的人都看不透。”

“蕓老師相信他沒有作弊,對么?”湯若惜小心地問。

“這一點上的信心我還是有的。”沛蕓老師朝湯若惜一笑,又說:“不過我似乎并不能為邱諾同學幫上忙。我向校長懇請過,讓他撤銷通報處分,但校長明顯認證據和事實,我說不動他。”

“蕓老師有這份心,相信邱諾他得知了都會很高心的。”湯若惜忽然鄭重地說:“蕓老師,謝謝你!謝謝你這么為學生著想!”

沛蕓老師倏忽一紅臉,后知后覺想到了什么,害羞大過于驚訝。

“你們出現在門外……你們不會是聽到了我跟校長的談話吧!哎呀,好羞恥啊!”沛蕓老師拿起文件袋試圖遮擋自己的臉。這一幕可把湯若惜給看笑了。

“蕓老師,我沒聽全。真的,校長離開的時候我也才來不久。”

“是么……”沛蕓老師想了想,突然尖聲道:“啊!老師我還趕著去值班呢,可不能讓學生們等急了,我先走了!”

湯若惜還沒來得及說上話,沛蕓老師就匆匆地小跑著離開了。

看著沛蕓老師慌張離開的背影,董詠鈴難得輕笑一二,說:“她就是你的班主任么?人長得真漂亮,而且還很有趣的樣子。”

“嗯。”湯若惜說,“能有這樣一位班主任,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我們走吧。你不是要拿鑰匙去播音室么,我陪你一趟。”湯若惜轉過頭來說。

董詠鈴頷首:“謝謝。”

二人進了辦公室,向老師要了播音室的門鑰匙,然后去把播音材料放好,接著回去換鑰匙,最后結伴原路返回。夜風很涼爽,天橋上周圍的幽靜也讓人身心放松,夜空只有點點零散的星光,不見月亮,但勝在稀少的樂趣,總會有著珍惜此景的念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起經歷了所謂辦公室的冒險之旅,湯若惜和董詠鈴在回去的路上交流變得多了起來,由最初的有的沒的閑談,到了互相傾訴的地步。

“話說,你剛剛稱呼校長的時候,首先喊的好像不是校長,好像是……類似親人之間的稱呼?”湯若惜委婉道。

董詠鈴大方承認,說:“嗯,校長跟我一樣姓董,我是他唯一的女兒。我還有一位雙胞胎弟弟,也在這所學校念書。”

“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說……我總覺得校長好像挺冷淡的。”

“是啊,爸爸他對我和弟弟要求都十分嚴格,我也習慣了他的冷淡了。”董詠鈴似有感概般說。

感覺話題在向令人尷尬的地步前進,湯若惜一時也不知該怎么接下去,下意識就說出了迎合的話,僵硬地說:“是,是挺嚴格的……我是說給人的直觀感覺。”

董詠鈴不以為意地應答,眼神里充滿了追憶的光:“是啊,他一直都嚴于律己、以身作則,不僅在人前,而且家里也是始終如一,總是散發著威嚴滿滿的氣息,學識淵博不說,單是校長這個光環就足以令人尊敬,他是我人生第一個值得敬佩的人,我也一直追逐著他的背影。”

“學姐有沒有憧憬的人?類似于人生偶像的存在,一直提醒和激勵自己上上的那種。”董詠鈴忽然轉過頭來,像是心血來潮般問。

湯若惜被問得一副啞然,想了想只好如實回答:“這個……我好像真沒有當著人生目標來追尋的偶像。我從小到大都是平平穩穩過來的,該玩的玩,該學習的學習,比較遙遠的未來,或者說未來自己要成為怎么樣的人,我是沒有明確地考慮過的。唔——如果是說未來想要做什么,這個倒是有憧憬過,但大多數情況我是當著興趣來對待的,只是喜歡做一件事,所以就去做、去堅持,不知道跟你比起來,我的興趣能不能有著像你的目標一樣,有著足以支撐我抵達美滿未來的力量呢……”

湯若惜對著董詠鈴露出羨慕又鼓勵的微笑,說:“讓我們一起加油吧!學姐很期待未來有一位充滿知性和學識、又富于嚴謹和律己的學妹哦!”

董詠鈴靦腆一笑,含蓄點頭算是對學姐的鼓勵表以感激。也許是涵養修到了家,董詠鈴很快收斂了情緒,帶著點好奇,不經意地問:“學姐,我聽到了你和你班主任的對話……你們是在討論最近高三學生邱諾二模作弊的事情?學姐好像在替他擔心。”

“嗯。我確實在為邱諾他的事擔心。”湯若惜忽然奇怪地問:“學妹認識邱諾?也知道他最近發生了什么,是嗎?你也在為他擔心吧。”

董詠鈴否認地搖頭,說:“我是學生會會長,這件事我只是從其他愛八卦又消息靈通的學生會成員那里偶爾聽來的。按我來看,其實學姐大可不必為他擔心,學校公布的事情基本就是塵埃落定的事實了,學姐為這件事耗費時間和精力,作為高三……本就不值得。”

“不,盡管大多數人不相信他,我認為還是會有人愿意相信他的。”湯若惜堅定道:“他的為人……雖然稱不上品學兼優,但是絕不是會用下三濫的手段的人,只有真正與他相處過,才會明白邱諾的為人。”

“學姐是新來的轉校生,想必也就與他相處了兩個多月而已吧。”董詠鈴聲音平淡地說,“一個短短相處了兩個月的人,正常人都不一定能百分百自信說出了解他之類的話吧。”

湯若惜頓時啞口無言,想要出口反駁卻只是磨牙發出猶豫的象聲詞。

董詠鈴看著窘迫的學姐,也不好進一步說出傷人心的狠話,無奈嘆了口氣,講述了一些往事。

“其實我多多少少還算是認識邱諾的。他曾經是我爸……呃,校長——他曾經是校長最為用心栽培的學生,沒有之一。”

湯若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張開了口,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意料之內的表現。董詠鈴望了一眼湯若惜,卻望向別的地方繼續講述著:“董校長對學生可是十分嚴厲的。他常常告誡我的一句話,也是我和弟弟在家里稍有不對就會挨罵的一句話——已是沒有任何顧慮的你們要是成長為了平庸之人,就有愧于社會。”

理所當然的,湯若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董詠鈴也不打謎語,接著解釋:“他常說,天生就享受社會上好教育資源傾斜的你們,若是長大成人后無法成為一位對社會、對人民有貢獻的棟梁之材,那你們就是在浪費社會的公共資源,這是兒女對富裕家庭的一種義務,如若不然,就是對寒門子弟的一種變相侮辱。想想那些貧窮人家的子女,他們沒有殷實的家庭背景,沒有上好的教育資源,死讀書只是他們對于生活的一種無奈和被迫,而你們恰恰相反。世界永遠是相對公平的,作為享有超越相對公平之外的人就更應該全方面發展自己,利用好資源,成為對社會有用之人。回報社會,回報人民,這應該是有錢人家子女的一種隱形義務。”

董詠鈴不知不覺望向了天空,二人也后知后覺停下了腳步。

“這應該是我如此努力和追逐的原因之一。”董詠鈴眼里冒著光,但從湯若惜的角度看去,似乎還閃著些許掙扎和難以言狀的微妙怨氣。

湯若惜對此沒有多想,哪怕董詠鈴是不是疲累著這樣沉重的生活,或者她究竟有沒有懷恨在心的人,湯若惜都沒有多想。湯若惜當下只是十分急迫、十分需要了解……

“看我都說了什么,把氣氛弄得這么嚴肅真是不好意思。”董詠鈴回頭歉意地笑著,又說:“我們快點回去自己的教室上晚修,再耽擱時間就不太妥當了,畢竟學姐還在備……”

“現在的邱諾和校長之間究竟怎么了?”湯若惜執意地問,“他們的關系是不是惡化了?”

董詠鈴稍稍驚訝,卻是很快變得平靜如常。

“學姐認為呢?現在的邱諾還是校長的學生么?”董詠鈴拋下一個疑問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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