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清怡有條不紊地對著全身鏡整理自己的儀容——锃亮的皮鞋，過膝的長筒襪外套著冬季深藍色的校式褶皺短裙，腰間以上是白底的長袖襯衫搭配寬領的深藍無袖禮服式外套，格子領帶筆直無折痕。一身藍白的亮色和黑絲的冷調組合給人以冰藍的雪絨花在澤沃的土壤俏麗盛開的美感，冰清玉潔又依托于世俗的形象極具視覺的沖擊感，不禁使人眼前一亮。干爽的馬尾，閃亮的額首，自信飽滿的瑩潤明眸，加上青春活力的怡人微笑和左右搖蕩的裙擺，葉清怡兩手把兩側的幾縷發絲挽在耳際，像是在給自己肯定的鼓勵般朝鏡中整潔的自己點頭。

學校普遍的校服是運動服，既寬松又實用，價格親民而且方便簡潔，是很實際的校服類型，但缺點也很明顯，無非質量不佳和缺乏個性時尚這兩點，所以考慮到自己學生會副會長的莊重身份，葉清怡選擇了時尚的西式制服。葉清怡就讀的高中的校服管理比較自由，校服款式分為傳統的運動服和西式制服兩種，學生平日上學可以自由選擇，但涉及重大的活動和升旗儀式就必須按照學校規定統一著裝運動服。由于天氣比較溫和，盡管冬季的遺風仍在徘徊，葉清怡也堅定穿著制服的念頭。體面對她而言很重要。

儀容檢查完畢，葉清怡環視了一遍簡潔的房間——疊好的棉被，無褶皺的床面，干凈的地板，平齊的衣架……確認所有物品都擺放整齊之后，葉清怡滿意地推門而出。

她拖著早已準備妥當的行李箱，里面塞滿了她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然后背上精美的書包便出了家門。第一時間，她直朝對面僅二十步之遙的方奇家走去。

今天是高三學子特殊開學的日子，準確地說是為了迎接僅剩四個月左右的高考而提前返校備考復習的第一天，每年的這個時候學校都會呼吁高三同學們提前返校學習。雖然學校明示由學生自愿決定返校與否，但是絕大多數學生都將之視為不成文的硬性規定，這已然是歷年來的常態。當然，世上總有反其道而行之輩，在葉清怡看來，方奇有重大的嫌疑。身為高三十六班的紀律委員和學生會副會長，兼方奇的青梅竹馬，葉清怡決不允許他藐視學校的呼吁。

深呼吸一口氣，葉清怡把行李箱和書包置在一邊，然后展露出甜美的笑容，單手就按在了對講機的按鈕上。

“方姨，您在家嗎？我是清怡。”

很快對講機傳來了回話聲。

“是清怡啊！小等一會兒，方姨這就來給你開門！”

“好的！”

嗑嗒一聲，門開了。披著圍裙的方姨和藹可親地笑著迎了上來。

“清怡呀，一大早就來找方奇啊！快，快進來！方姨給你嘗嘗剛出爐的早餐包子！”

葉清怡臉蛋猛地紅了一下，旋即又保持著方才的清甜微笑。

“新春快樂，方姨！謝謝您的好意了，方姨的手藝一直都很棒，但是我已經吃過早餐了……方姨，方奇他在家嗎？我打算叫他一起去上學。”

方姨忽然笑了起來，語氣變得曖昧：“還給方姨繞圈子，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就這么害羞呢。想找方奇那孩子就直說，不管他在哪里，方姨都給你找來。不過方姨還沒見過那么可愛的閨女呢，要是方姨也有一個和你一樣的閨女該有多好啊！”

葉清怡難得泛紅了臉，愉悅的心情促使她笑得更甜更歡了，平時副會長的莊嚴氣派

都聚不成形。

“如果有機會，清怡也想有一位像您這樣的家人呢。”

“有你這樣懂事乖巧的孩子，方姨就滿足啦！”方姨一臉幸福地說，眼角似乎閃著感動的淚光。

“那方姨，方奇他在嗎？今天是開學的日子，我是來提醒他去上學的。”

“啊！提起方奇那混小子我就來氣！”方姨突然板起臉說，“那小子天天往外邊跑，在家又不勤于學習，連叫他幫忙做點家務都大呼小叫，真是氣死人啦！這不，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發個消息只說跟朋友出去玩了。我就說他怎么一大早就溜沒了影，原來今天是開學的日子啊！真是個混小子！”

“今天不是正式開學的日子，只是學校呼吁高三學生提前返校學習，是自愿的。”葉清怡擔心方姨真會把火氣發在方奇身上，連忙解釋道。

“不是開學的日子？不管了，反正都是要上學的，方奇那小子就必須給我去上學！”方姨氣勢洶洶地叉腰叫道。

“不過苦了你了，孩子。”方姨嘆了口氣繼續說，“大年初七還沒過呢，就要跑回學校過清修的生活。”

“學習不苦的，方姨。”

“還是清怡懂事！”方姨欣慰地贊嘆。

“那方奇不在的話，我就先走了。他要是回來了，請方姨一定要記得告知他上學的事。真是打擾了。”葉清怡背上小書包，拉動行李箱向方姨揮手告別，“再見，方姨！”

“路上順風！”

方奇既然不在，那就只能先回校了。葉清怡途中嘗試撥了幾次方奇的電話，但都顯示無人接聽。她失落地呼了口氣，決定先趕去公交車站等車。走在半路的綠化帶邊，一聲熟悉的聲音截住了她的腳步。

“葉清怡？”一輛小轎車停靠在葉清怡所在的路道旁。

“會長！你怎么在這？”望見從車窗探出頭來的鄺霖，葉清怡驚訝地說。

“鄺叔叔好！”葉清怡發現車頭露出臉來的鄺霖父親，迅速禮貌地點頭問好。

“你好！”

“是去學校嗎？一起吧。”鄺霖瞧了一眼她手上拉著的行李箱，示意她上車。

“這個……”

“其實我是準備去一趟商場選購一些清潔用品的。班主任剛剛通知我辦公室需要大掃除一遍，但缺少適合的清潔用品，所以他委托我去幫忙購買一些，順便從班里挑選一些同學去幫忙清潔辦公室。可是我對清潔用品方面的了解很少，又剛好遇上了你，而我覺得女孩子比較心細，應該對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這樣啊……”

見葉清怡仍在躊躇不定，鄺霖繼續勸說：“本來我是想讓父親陪我去的，但他有工作在身，抽不出時間。如果你能幫我的話，我可以將清潔辦公室的人選全權交給你。”

“……那好吧，我畢竟是副會長，也要適當幫會長分擔一些工作……但我的行李……”

見葉清怡答應了，鄺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但在葉清怡看來，這只能算是欣慰友好的微笑。但鄺霖可不是這么想的，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葉清怡對方奇的感情，所以給她這個挑選人選的機會，想必她一定會選方奇和自己去參與辦公室清潔的。

“放心，雖然我父親很忙，但是把你和我的行李給運到學校這件事，他還是可以答應的。”鄺霖趁熱打鐵地擔保。

“沒問題，我會把你們的行李運到學校，并且拜托門衛幫你們暫且看管的。”鄺霖的父親說。

“那就有勞叔叔了。”葉清怡放心地坐上了車。

第二章

大寒已逝，臨近立春的天氣姣好，盡管仍有些許冥頑不化的冷空氣在大地上空肆虐，卻抵擋不住明媚陽光的普照。大清早的都市一如反常的冷清和寂靜，大街小巷零星頻現的人群著裝正式喜慶，攜家帶口吵吵嚷嚷的，顯得歡喜熱鬧非凡。一些主干道和有名的商業街沿著人行道兩邊排滿了形形色色的花朵兒，望不見盡頭的花排儼如延綿不斷的七彩絲帶，把城市各區塊串成一個大花圃。

逛花市是廣東省地方傳統民族文化活動，屬于迎新春的民俗之一，方言也叫行花街。歷年以來，人們就喜歡在早晨時分去游覽花市，此時的鮮花不僅綻放得最為艷嬌，而且讓人百看不厭。不過要逛得開心滿足，光是賞心悅目可不夠，還得有個伴，畢竟逛花也是逛人。因此，方奇大清早就溜出來可不是為了簡簡單單逛個花市而已——難得寒期最后一天，不找幾個哥們玩個痛快都對不起自己。

花市一般都在春節前三日舉行，但方奇所生活的城市由于一些天氣原因意外而推遲到了今天，這對即將上學的方奇而言并不算是一個壞消息，因為他姑且能享受一天的逛花市樂趣，方奇就是這么樂觀，總能在一些不好的事情里發現好的一面。

沒錯，方奇實際上非常清楚今天是上學的日子，但學校通知學生只要今晚前趕到學校并整理好宿舍內務就行了，沒有明確指示一大早就要上學。方奇沒必要像那些外地的學生早早坐車回校，也不必學那些勤奮的同學早早回校自習。所以有縫子可鉆，何樂而不為呢？

方奇覺得自己還有一天的假期，他就心喜得不得了。他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滿懷期待地左右探尋樂子。忽地一個好主意從腦子里躥了出來——上次鹿小靈邀請同學們去新營業不久的動漫城玩卻臨時改約，這次自己一定要嘗嘗鮮！而且為了躲避葉清怡每學期的強制遣校行為，方奇可是在天還沒亮就爬起床了，連手機都不敢帶就直接洗漱出門。

要好好補償自己！方奇打定主意，立馬轉身朝動漫城的方向走去。在去動漫城之前，他先跑去了一家經常光顧的糕點店，打算吃一頓早餐，然后順便借個電話呼叫鹿小靈等人一起去動漫城玩。

“蘇點面包屋，就是這里啦！”昂首遙望著擠滿店面門口的顧客，方奇不禁咋舌。他無奈地轉了個方向，兜了半圈來到蘇點面包屋的后門。方奇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大串鑰匙，從中選了一把制工精巧的條形鑰匙，上面系了一個寫著“巧敏”的小牌。方奇心里慶幸自己帶了鑰匙的同時打開了后門。

進到廚房，摻雜著機器運作的轟隆聲與嚷嚷對話聲撲面而來。從幾個應答的粗獷男聲中，可以清晰辨認出一位女性的聲音，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指示的口吻。

“芝士蛋糕要追加二十份！”

“沒問題！”

“蛋撻好了沒？有多少都送出去先，別讓客人等急了！”

“來啰！”

“鮮奶呢？”

“貨商說還沒運過來。好像出了點問題，說要老板親自去確認一下。”

“媽媽在前臺忙不過來，讓我去吧！快給我地址！”

方奇剛撩起廚房的后門簾，一個急忙的身影撞上了他的胸膛。

“方奇？！”蘇巧敏抬起頭來驚喜地叫道，“太好啦！快，跟我出去一趟！”

蘇巧敏不由分說地拉起方奇的手就要往后門走。

“哎哎！我才剛進來誒！讓我買個面包充充饑先！”

“店里來了好多顧客，所有人都忙不過來！我要出一趟門去確認一些事，很著急的事，可我不會騎電動車，所以拜托你啦！”蘇巧敏一口氣把方奇帶到了后門外，拿出車鑰匙就往方奇手里塞，“快點啦！我真的很著急！”

“我雖然有電動車駕駛證，但騎電動車不能載人啊！”

蘇巧敏似乎認定方奇絕對會幫忙一樣，自顧自地將電動車從屋里推了出來，接著徑直坐到了后座上。

“安心啦，我們小心謹慎一點就沒事的。回來就讓你吃面包吃個夠，好不好？”

方奇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接過電動車車把手，插上鑰匙孔，開足馬力疾疾載著蘇巧敏朝前方駛去。

第三章

蘇巧敏與貨商老板相談好鮮奶的事后，方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的肚子不停地發出咕咕的哀嚎聲。

成功談攏鮮奶的事顯然給蘇巧敏帶來了很大的成就感，她喜滋滋地走到方奇面前，比劃出勝利的手勢，方奇卻對她不理不睬，一副雙目無神的模樣。

“喂，人家好歹這么努力，你假裝稱贊一下不行嗎？”蘇巧敏不滿地嘟起了嘴，樣子像極了鄰家女孩對喜愛的男孩撒嬌一般。

“嗯——”方奇敷衍性地長應了一聲，然后問：“那現在可以回去了嗎？我想吃面包。”

“呃嗯……”蘇巧敏沉吟起來，顯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們今天是要上學，沒錯吧？”蘇巧敏用尋求肯定的目光望向方奇。

方奇一聽，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接著堅定立場地說：“不要用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我，即使今天要上學，我也絕不會跟你回學校的！”

“我沒說要現在回校啊……哦！是不是今早葉清怡又來找你上學了？怪不得你會這么早就來我家。”蘇巧敏笑著補充道，“方奇，你也太怕葉清怡了吧，人家也算是你的青梅竹馬啊，有你這樣不待見人家的么！”

“哼，我的假期還沒結束呢，誰也不能阻止我玩個夠。”

“那你陪我去逛逛商場吧，我剛好想買一些學習用具，以備開學之需。”

“哈？為什么？為什么要我陪你去？你自己去不行嗎？”方奇一臉不樂意。

“我想你會無條件地答應我的，因為我有這個。”蘇巧敏得意地將手機光屏面向方奇，上面顯示著“聯系人葉清怡”的字樣，下面是一串令人熟悉的電話號碼。

方奇立即想一手奪過手機，但手才舉到半空，手機就被蘇巧敏像護崽一樣迅速護在了懷里。兩人相互凝視著彼此的眼睛，方奇握緊的拳頭一時松開一時握緊，彼此大眼瞪小眼的默劇戲進行了好一陣子，率先妥協的究竟還是方奇。他苦笑著向蘇巧敏投去可憐兮兮的眼神，卻被她俏皮一笑而無視了。

“只要你肯陪我去，我保證不向葉清怡透露你的位置。”蘇巧敏一副勝券在握的口吻說。

“我……答應還不行么……”

“嗯。”蘇巧敏走在前面，方奇服軟一般推著電動車跟在后邊。

“別老是愁眉苦臉的嘛，你想想，其實去逛商場也是玩的一種，購物就更不用說啦。”蘇巧敏笑著回首看著方奇說，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喜氣。

方奇不想說話，唯有報以苦澀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相迎。就這樣，在蘇巧敏的安慰和帶路下，兩人終于來到了附近的大型購物商場。

盡管不情愿，方奇還是陪著蘇巧敏走進了商場。在蘇巧敏拉著方奇來到文具區挑選文具時，兩人偶然遇上了同樣在選擇文具的繆婷婷。

“婷婷。好巧啊，你也是來買文具的？”蘇巧敏歡喜地小跑上去。自從鹿小靈舉辦的新春派對之后，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繆婷婷了。

“巧敏？！”繆婷婷也一眼認出了她。

“嗯嗯！”蘇巧敏拉起繆婷婷的手，繆婷婷對這樣的行為感到十分幸福。

“你也是來買文具的？”繆婷婷問，但沉浸在偶遇朋友的歡喜中，繆婷婷顯然忘記了隨后趕來的方奇。

“是的，方奇和我一起來的。”

繆婷婷這才發現方奇的身影，她感到抱歉地說：“你好，方奇。”

“沒事，不用在意我，你們女孩子有伴，可以慢慢聊。”方奇轉而對蘇巧敏說：“有繆婷婷同學陪你，那我可以走了么？”

“不行！”蘇巧敏嚴肅地一口否決道。她又轉向繆婷婷，迅速露出笑容說：“婷婷你要買什么文具，要不要我幫你挑選？”

“這……”繆婷婷看著垂頭喪氣的方奇，有些擔心地說，“方奇他……”

“沒事，你不用在意他，我們逛我們的。”蘇巧敏又轉而嚴肅地對著方奇說：“對吧，方奇。”

“對！你們逛你們的，我跟在后面就行了。”方奇咬著牙回答。

繆婷婷來回望了望兩人，找不出頭緒的她只好答應了蘇巧敏的邀請。三人開始挑選文具。

“婷婷，這個小筆記本怎么樣？”蘇巧敏把自己挑的筆記本呈現給繆婷婷看，她指著封面說，“這個粉色的心形總會給人一種戀愛的感覺呢。”

“嘖，還戀愛的感覺呢，我看是你少女心泛濫，只要看到跟粉色和心形沾邊的東西就認為是戀愛了。怪不得到現在都還喜歡看言情小說。”方奇忍不住吐槽。

“作死啊你，粉色和心形哪里沒有戀愛的感覺？我看你是不想回去吃面包了。”蘇巧敏狠狠地捏了一把方奇的胳膊，痛得方奇連叫“放手”。

“痛痛痛！”方奇不肯屈服，爭辯道：“明明哪里都沒有，你至于這么激動么！”

“我說有就有！”蘇巧敏又捏了他一把，強硬地說，“另外，我一點兒都不激動！”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爭論著，卻沒有過分的言語和肢體沖突，反而像一對關系親密的青梅竹馬在相互抱怨和玩鬧。

在一旁的繆婷婷看到后，一直忍俊不禁。她羨慕地望著這一對關系親如情侶般的男女，漸漸發呆出神。她從粉色心形筆記本和兩人的相處方式聯想到戀愛上，接著寧思淳的微笑就浮現在她眼前。繆婷婷立即反應過來，趕緊驅逐腦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滑嫩的臉蛋還是無法避免地泛紅了起來。

“不理你了！婷婷她一定能理解我的！哼，臭方奇！”蘇巧敏似乎不想再與方奇爭辯了，她來到繆婷婷面前，把心形筆記本放到她手里，說：“來仔細看看這個筆記本，你覺得這個筆記本怎么樣？有沒有戀愛的感覺？”

“呃……應該吧……”繆婷婷含糊地說。

“嗯嗯。有感覺就對了。那你覺得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一種什么樣的戀愛感？”

“可靠的感覺。”繆婷婷不知為何想起了寧思淳，毫不猶豫地說。

似乎覺得自己回答得太快太堅定了，繆婷婷補充道：“其實我不太懂戀愛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啦，但一定要讓我選一個的話，那一定會是它。”

“可靠的感覺么……”蘇巧敏微微有些出神。

兩人沉默著，彼此交匯的明亮目光在對可靠的情感上充滿了謎一般的認同感。朦朧卻感同身受，是一種不可言狀的情感共鳴。

就在兩位少女沉浸在彼此創造的奇妙氛圍里，方奇不合時宜的催促聲響起：“你們還要不要買文具了啊？磨磨蹭蹭的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啊？我真的很餓啊，真的很想去吃點東西啊。”

蘇巧敏幽怨地瞪了方奇一眼，眼神中仍流露出對方才情感共鳴的幻想和回味。繆婷婷覺得自己無意識中忽略了方奇的感受，所以很快收斂了自己的失態，而后帶著歉意的眼神望向方奇。

方奇對這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但這畢竟是女孩子的私事，他不好過問，只能草草地丟下一句“還要買就趕緊的，我先去前面幫你們挑選一些”就先走了。

方奇離開后，繆婷婷就向蘇巧敏道別了，她早在蘇巧敏和方奇來商場之前就已經選購好了大部分需要的文具，現在要回去整理一下行李，然后準備返校。

在臨走前，繆婷婷直截了當地問了蘇巧敏一個問題。

“巧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誒，怎、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蘇巧敏有些驚慌。

“不用擔心，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只是從剛剛的對話和你的表現看來，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位很可靠的男生。”繆婷婷面帶笑容，用鼓勵的眼神望著蘇巧敏說。

在蘇巧敏想要解釋的時候，繆婷婷伸手示意她先別說話。

“你不用向我解釋什么，也不用向我透露什么，你只要好好確認自己的感情就好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再見。”

繆婷婷笑容滿面地向蘇巧敏告別，待她轉身走了幾步時，蘇巧敏忽然叫住了她。

“謝謝你，婷婷。我會好好確認自己對他的感情的。”

蘇巧敏容光滿面地向繆婷婷揮手道別：“到時候學校見！”

“嗯。”繆婷婷背對著她揮了揮手，“一言為定。”

第四章

“鄺霖會長，能麻煩你列個物品清單嗎？就是具體清潔用品的種類和數量。最好發個消息再向班主任確認一遍，以免有所疏漏。”葉清怡在邁進商場之前扭頭面向鄺霖說。

“真不愧是會長我的得力助手，做起事來一直都是一絲不茍、面面俱到。”鄺霖從褲袋里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并遞給她說，“放心吧，大概要買的我都列在上面了，就等你做個補充。”

葉清怡接過手機看了一眼，佩服地說：“會長你不也和我一樣，心思縝密又考慮周全。”

兩人相視一笑。鄺霖說：“走吧，我們先去日用品區看看。”

“好的。”

兩人剛邁出兩步，還沒靠近商場自動感應門的感應區域，玻璃門自己打開了，一少女拎著商場的購物袋走了出來。

“繆婷婷同學！”葉清怡一眼認出了她。

“葉清怡！”繆婷婷也感到相當意外，她也注意到了葉清怡身旁的鄺霖，“鄺霖同學也在啊！”

“嗯。說起來我們有幾天沒見了。最近過得怎么樣？有跟班里的同學們熟絡起來了嗎？”葉清怡關切地詢問。

“最近過得挺開心的，雖然我好久沒跟同學們聯系了，但自從鹿小靈舉辦的新春派對之后，我們在私下聊了很多。大家都好有趣呢。”繆婷婷發自內心地說。

“是的，我們班里的同學雖然性格各異，但是都十分友好有趣。”葉清怡微笑著說。

“是啊，這點我贊同。”鄺霖說，“不過論起班里最有趣的人，當然要數鹿小靈和方奇啦。”

繆婷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這倒是真的。我剛剛才在里邊遇到方奇呢，他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性格率直又坦誠，為人表面斤斤計較，可內心卻是很敏銳和溫柔的。”

“什么？方奇在里面？他在商場里面？！”葉清怡的聲音明顯逐漸拔高了，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意外和迫切。

“他是一個人嗎？”葉清怡追問。

“不是啊，他是和蘇巧敏一起來的商場，而我恰巧遇到了他和巧敏。”

“什么？蘇巧敏在里面？她還和方奇在一起？！”一直平靜的鄺霖突然追問起繆婷婷來，他原本溫和儒雅的面容變得驚訝和呆滯，心情又是那么急不可待。

“怎么了你們？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焦急

了？”繆婷婷被兩人的追問給嚇著了，她疑惑地問：“是方奇和巧敏發生了什么嗎？還是說你們有事要找方奇和巧敏？”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鄺霖和葉清怡趕緊調整回來。

“是的，我們確實有事要找方奇和蘇巧敏。”葉清怡從容地說。

“對對，是學生會的一些事情。”鄺霖附和道。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你能告訴我們，方奇和蘇巧敏現在具體在商場哪里嗎？”葉清怡強裝鎮定地問。

“應該還在學生文具區那里。”繆婷婷想起不久前兩人類似打情罵俏的對話，又心生向往般說：“方奇是陪著蘇巧敏來的，兩人可真是一對親密的情侶呢。”

“什么？！情侶？！”葉清怡和鄺霖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滿臉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慌。

葉清怡已經顧不上維持端莊冷靜的姿態了，她急不可耐地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鄺霖也按捺不住了，說：“沒錯，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方奇和蘇巧敏怎么就成情侶了？”

“這個……”繆婷婷猶豫了一下，說：“我只是憑感覺認為的，因為蘇巧敏向我坦言她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兩人的關系又那么親密……所以兩人即使不是情侶，那也應該快了吧，只等哪一方先開口說出來罷了。不過從蘇巧敏的樣子來看，她應該會在最近的一段時間告白吧。”

“可是你們問這些來干什么？”繆婷婷奇怪地問。

“啊，這個嘛……”鄺霖快速轉動起腦筋，頓了一下后馬上解釋：“只是好奇而已，畢竟對身邊的事物有意無意地懷有八卦的心思是人之常情。哈哈。”

“嗯嗯，是這樣的。”葉清怡少有地附和別人，而且說的還是違心話，這讓她感到十分羞恥。

“哦，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快點去找方奇和蘇巧敏吧，早點做完正事要緊。”繆婷婷一邊說一邊笑著往前走，她揮手向兩人道別，“我先回去了，再見。”

“嗯，再見。”葉清怡又說，“不要忘記今天是高三上學的日子哦。”

“我記得的，到時候學校見！”繆婷婷再次揮手告別。

“再見！”鄺霖也揮了揮手。

待繆婷婷離開后，鄺霖和葉清怡立即轉身朝商場的大門而去，兩人奔跑的速度和動作竟如出一轍。一起抵達文具區后，兩人又不謀而合地放慢了腳步，形如謹慎的慣偷一般躡手躡腳地四處搜尋方奇和蘇巧敏的蹤影。高大的貨架就是兩人絕佳的掩護，所以兩人基本是貼著貨架的一邊而小心前進的，尤其到了轉彎的地方，兩人都會探頭出去左右觀望，只有找到方奇和蘇巧敏，兩人才會停止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

蒼天不負有心人，盡管這句老話不適用于跟蹤的可恥行徑，但是方奇和蘇巧敏終于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下被找到了——夾在兩則貨架中間的道路空無一人，除了看似情侶般彼此親密拉手相行的一對男女。少年和少女正在旁若無人地挑選商品。

“是方……”葉清怡剛脫口驚呼就被鄺霖給阻止了。鄺霖一把將邁出一步的葉清怡拉到了貨架的另一側。

“你干什么？！為什么要阻止我？！”葉清怡焦躁地質問。

“噓——！”鄺霖急忙做出噤聲的動作，接著沉聲勸說：“你冷靜點，我們就這么沖出去會很奇怪的！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先觀望觀望，或許事情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呢！”

“什么叫不像我們想的那樣？蘇巧敏都拉著方奇的手了！兩人都走到一起啦！”葉清怡咄咄逼人地質問，卻刻意咬牙壓低著聲音，“以前在班里方奇明明都沒跟蘇巧敏有什么交集的！怎么私下里就變得這么親密了？”說到后面，葉清怡的聲音帶著若如若無的哭腔。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也不一定的啊……”鄺霖試圖安慰葉清怡過激的情緒，他趕緊猜想了一下，又說：“或許只是私底下的非常好的一對男女閨蜜也說不定啊！”

“那方奇在和蘇巧敏約會嗎？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有交往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情侶吧！”葉清怡迫切地問。

“我也不清楚……身為高三的準畢業生，怎么可以視校規于無物，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別的男生在一起談戀愛呢？！還！還……”鄺霖說話開始結巴起來，“還、竟然還拉著……拉著手、手！親親摟摟的，成、成……成何體統！”一口氣說完，鄺霖的脖子和臉頰通紅一片，顯然被氣得不輕。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不阻止嗎？”葉清怡有些沮喪地問。

“要阻止！”鄺霖義正言辭地說：“身為學生會長，我絕不允許有學生違反校紀校規！早戀是絕不被承認和允許的！”

“對！怎么可以放過方奇！”葉清怡挺直腰桿，氣勢洶洶地說，“居然敢背著我去偷偷約會，連上學的事都不管不顧！身為學生會副會長和他的青梅竹馬，我絕不允許方奇的行為作風敗壞我班的良好班風。我要阻止他！”

“好！我們暫且繼續跟在后面，等兩人早戀的證據確鑿后再出來制止，這樣我們才能理直氣壯地站出來拆開她和方奇。”

“對，這樣才能做到名正言順！”葉清怡贊同道。

“那我們出發，按計劃行事！”鄺霖低聲說。

鄺霖剛邁出一步，卻被葉清怡拉住了衣擺。葉清怡對一頭霧水的鄺霖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瞪大眼睛，表情又是那么嚴肅緊張。而后，一旁貨架的另一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還沒呢。”蘇巧敏歡快的聲音透過嚴實的商品展示架清晰地傳到了隔壁的鄺霖和葉清怡耳里，“難得一起出來一趟就不要急著回去嘛。我們都好久沒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了。”

“他（她）們很早就在一起了！”鄺霖和葉清怡驚恐地相視呢喃，而又一同豎起耳朵貼近展示架。

“你不是說好買完文具就回去的么？我現在真的很想吃面包誒！”

“你若是這么喜歡吃我家的面包，搬過來住就是了。”蘇巧敏俏皮地說，“不僅面包能天天吃，而且媽媽早就給你備好了臥室。”

“呃……我就是想回去歇會而已，用不著搬過去住吧。而且跟女生同居什么的……哎，太麻煩了！”

“我都不嫌麻煩，你又有什么好顧慮的。何況我們又是一家人。”

躲在隔壁偷聽的鄺霖和葉清怡在不停地細聲重復著“同居”、“一家人”的敏感詞。兩人的臉色活似陰晴不定的天空，一時堅定，一時消沉，但總體而言，陰沉更甚于堅強。

葉清怡首先繃不住了，她悵然若失般低語：“難道蘇巧敏的父母已經贊成了兩人的交往了？”

葉清怡向鄺霖投去了渴求真正答案的不甘目光，她似乎希望鄺霖能親口說出她所聽到的事實，好讓她斷了此時想沖出去爭奪的念想，可她拼命抿閉的嘴唇卻在暴露自己最真實最自私的愿望。但是，此刻六神無主的鄺霖何嘗不是一樣呢，他也像葉清怡一樣，腦海和心里都始終只有那個最真實最自私的想法——沒有什么比棒打鴛鴦更卑鄙自私的暗戀了。

在鄺霖想要放棄轉而選擇成全的時候，轉機似乎迎來了。

“方奇，你是怎么看待高中生談戀愛的？”

“唔？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就是突然想聽一下男生對這種問題的想法。”蘇巧敏語氣裝作隨意地說，“你不愿意說就算了。”

“唔……”在方奇沉吟之際，葉清怡全神貫注地聆聽起來。

“不懂誒，我對這方面沒什么高見。不過假如是真心喜歡的話，至少也要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怎么？你是有喜歡的人啦？方便告訴我嗎？”方奇繼續說，“我一定替你保密哦！”

“這個……討厭啦！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啦！你明明知道的。”

“親口說出來才能讓對方真正感受到你的心意。”

“真的非說不可嗎？”

“大膽地說出來，這能堅定自己的感情！”

“我……”

鄺霖深呼吸一口氣，整個心都懸吊了起來。他是嚴于律己的學生會會長，但這與他暗戀蘇巧敏并不相矛盾。父母和老師都毫不吝嗇地贊揚他，身邊同學的溢美之詞數不勝數。因為他是班里的三好學生、校園里的領軍人物，不僅學業成績優異，而且極具領導和管理才能。他總能將學業與生活統籌兼顧，事無大小面面俱到，而且帶領大家在各種活動之中各得其所。他之所以能從高一到高三一直連任學生會會長，就是因為他綜合能力的無與倫比。盡管不是樣樣第一，但卻毫不遜色于第一。都說美人襯英雄，鄺霖能承受來自父母的精英教育，但他并不自詡為英雄，也不認為只有兼具才能和美貌的大小姐才配得上自己，他就喜歡尋常的民家女——熱情可愛又俏皮開朗的蘇巧敏。因此，只要一切皆未成定局，只要他還有爭取的機會，他不介意與方奇一爭到底。

鄺霖突然拔腿沖了出去，在展示架的盡頭猛地一拐彎——此時蘇巧敏正背對著他面向方奇而立。

葉清怡對鄺霖瘋狂的舉動牽引了，她在鄺霖沖上去的一瞬間也莫名跟著跑了上去，只是她速度比較慢。在她跑到拐彎處的時候，鄺霖已經奮不顧身地朝蘇巧敏沖了過去。此時蘇巧敏即將開口說話。

“我！”

方奇注意到了鄺霖沖上來的身影，對他露出了驚異疑惑的表情。

“哈呼……”蘇巧敏閉眼張大了嘴。

“我喜歡……”

“不可以！”鄺霖大叫的瞬間，蘇巧敏也將想說的話一句不漏地喊了出來。

“我喜歡鄺霖！”聲音不大卻夾帶著些許的羞澀，異常堅定的回答恰好讓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咦——！”葉清怡在展示架的盡頭呆若木雞，想要追出去的前腳頓在原地。

鄺霖聽到蘇巧敏的回答，也急剎住了腳步，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蘇巧敏注意到身后熟悉的聲音，她緩緩地轉過頭去。待她發現鄺霖維持著奔跑的姿勢且與她僅有幾步之遙時，她瞬時漲紅了臉，一股熱流從她的脖子直躥上大腦。

“鄺霖！你、你……你都聽……”

鄺霖搶著回答：“我沒聽清楚……你，你能再說一遍嗎？”

蘇巧敏的臉蛋宛如被七月的酷暑暴曬一般火辣辣的羞紅。她轉身就往鄺霖相反的方向飛也似地逃走了。

“巧敏！別走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五章

通往宿舍的寬敞校道上盡是拖箱提包的人群，清一色的藍白校服彰顯著學生的身份。夾處在人流中的方奇和鄺霖一左一右拖著行李箱并排而行，兩人跟隨著成群結隊的返校大軍即將進駐學校寢室。

已近晌午，該是午飯的時間，但奔走來往的學生絲毫沒有飽腹一頓的打算，唯有小部分早晨就返校的勤奮學生可以在食堂好好美餐一頓，因為整一個中午的時間要拿來整理寢室內務，下午還要到班里報道，對于大部分姍姍來遲的學生，午餐只能草草了事，只有到傍晚才有好好吃飯和沐浴休息的時間。但是考慮到晚上還要晚修，多數學生還是不會讓自己過于放松愜意的。

自己處理好寢室內務是一種獨立的表現，但也不乏攜同父母家人來幫忙的同學。鄺霖的父親本來是打算協助鄺霖打理寢室的，但被鄺霖拒絕了。畢竟是學生會長，他得做個榜樣，而且父親本來就有工作要忙。不過事到如今，鄺霖開始后悔了。

“鄺霖。”方奇朝他擠眉弄眼說，“你覺得蘇巧敏怎么樣？”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不下十遍了，你到底煩不煩啊？！”鄺霖手捂額頭，苦澀地說。

“我這么耐心地請教，你也應該有個回答了吧。人家可是當面向你表白了誒。”

鄺霖忍不住臉紅了。他今天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臉紅了多少遍，作為學生會會長，這明顯太過于失態了，跟個害羞懷春的小姑娘一樣，被方奇追問幾句就嬌羞起來。

控制情緒的能力一定下降了，鄺霖在心里決定要好好檢討自己。

猶如搞學術科研一般琢磨了好一陣子，鄺霖吞吞吐吐地說：“是個好女孩。”

“啊？！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發好人卡嗎？你這樣說可是對不起巧敏啊喂！”方奇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而且也對不起我！”

“我怎么就對不起你來了？”鄺霖納悶起來。

“因為蘇巧敏可是我姑姑的女兒，我是她表哥。所以對不起她自然就是對不起我。”

“你這是強詞奪理。話說回來，誰知道你們是表兄妹的關系啊，平時在班里你們都沒話可聊的，而且蘇巧敏也沒在學校里提起過你是她表哥。你要是不說出來，我還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拜托，你有見過念同一個班的兄妹會相互揭示關系示人的么？而且表妹表哥的叫法太奇怪別扭了，還不如直接叫名字來得舒服些。更何況巧敏有她女生的圈子，我也有我的樂子，沒啥要緊的事干嘛要相互打擾啊。”

“另外，”方奇斜著眼睛瞥了一樣鄺霖，“堂堂學生會會長竟然玩跟蹤，還偷聽……這要是被傳了出去，會不會變成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呢……”方奇說完對著鄺霖揚眉。

“你——！”鄺霖咬了咬牙，憋屈地說：“行！午飯我請了！還有什么封口費要求都一并提了吧！但是！我要聲明一下，我不存在跟蹤和偷聽，我只是在履行監督的責任，防止學生違反校紀校規。”

“好好好！不過……唉！看來同學們又少了一份八卦的樂趣了。”方奇表情遺憾，身體卻老實地走在前面帶路。他又說：“午餐時間都到了，我們還是先去食堂吃一頓精美的午飯吧。”

鄺霖用鄙夷的目光望了方奇一眼，搖頭說：“還是先回寢室整理一下內務吧，整理好了我們再去吃飯。”

“這個傍晚再弄啦，現在還是吃飯要緊。”

“不行。傍晚我要找些同學一起去搬運新學期要用到的資料，這是班主任囑咐的。如果你傍晚有時間的話就去辦公室幫我拿一份資料清單，我方便在晚上挑人去搬運。另外，拿著行李到處走太不方便了，先回寢室打理好一切再去吃飯才是明智之舉。”

“喂喂，你就不能順我一次意嗎？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直到現在都米粒未沾。肚子空空如也可是非常難熬的。”方奇怨聲怨氣地說。

“你要是再阻止我去吃飯，我就把你跟蹤偷聽的事全抖出去！”方奇威脅。

“我沒阻止你去吃飯啊！你要是真餓了，自己去吃就行了，我不會阻止你的。還有，我再次聲明一下，我只是在監督，沒有跟蹤和偷聽。這事的發生只能源于你行為的不正經，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跟一位女生關系曖昧不清呢？不然我也不會誤會。”鄺霖面容淡定地說。

“呦！你還玩詭辯了！”方奇調侃道：“是不是吃醋了？難不成我和巧敏關系好，所以你吃醋了？”

見鄺霖臉頰泛起了一絲紅色，方奇放聲大叫：“呦呦！還真吃醋啦！”

“停停停！”鄺霖趕緊制止他，“算我服了行不？你能不能消停會？”

“可以。但是你要盡快給巧敏一個回復。吊著女孩子太久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鄺霖聽了終于明白了過來，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溫暖。原來兜兜轉轉那么久，方奇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

“好好，我答應你。那么先回寢室再去吃飯，如何？”

“這還差不多。”方奇滿意地朝宿舍方向走去。兩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了宿舍門前。

好不容易抬著沉重的行李爬到了五樓，鄺霖氣喘吁吁地推開了編號602的寢室。方奇則一臉輕松地跟在后面。

環視了一眼八人間的小寢室，方奇說：“我倆竟然是最早回來的。小靈和周寒他們怎么這么遲！”

“你沒看他們的動態和朋友圈嗎？小靈和寧思淳應該在來的路上，周寒早上在班群里向班主任請假了，說要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來。”

“邱諾、李錦園和楊澤浩呢？”

“邱諾出國旅游了，說要在一個星期后的正式開學才回來。李錦園應該還在打工吧，估計明天才回來。楊澤浩好像去寫生了，他為了參加三月份的全國藝術大賽作準備而向學校請了長達一個月的假。等會我會把班里請假而未能按時到校報道的學生名單交給班主任，還會在班群里告知一下同學們。”

“噢，對了。”鄺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說：“新學期會有一位新同學轉進我們班，聽說是一位鄉村來的女孩，因為戶籍的問題要在我們學校借讀一個學期，方便高考。我記得名字好像叫湯若惜。”

“了解。就是說今天我們寢室只有邱諾、李錦園和楊澤浩不在，另外會有一名女生在正式開學那一天成為我們的新同學。”方奇理清了一遍思路說。

“那小靈他們還沒到，我們就先打掃一下寢室的衛生吧。”方奇提議。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鄺霖難得舒心地贊同。

方奇頷首，微笑著指揮道：“那趕緊活動起來吧，把宿舍打掃得干干凈凈的。我去清潔陽臺和廁所，鄺霖你負責室內的清潔，順便在打掃的時候好好想想怎么回復巧敏，我們速度打掃完就去吃飯。當然啦，是你請客。”

方奇一手放置好行李就往陽臺里邊跑，鄺霖剛剛舒展的心情又變得無比糟糕和復雜。好不容易回避了方奇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到頭來他最后還要提醒一遍自己。在鄺霖看來，方奇無疑就是那種喜歡翻陳年老賬的大媽，總是為了那點瑣碎的蠅頭小利而嘰嘰喳喳地叨念個不停。但鄺霖并不討厭甚至不反感方奇的行為，反而由衷地贊同和欣賞他。站在蘇巧敏的角度來看，方奇稱得上是一位貼心溫柔的哥哥，對待關系到蘇巧敏的事情，他總是那么認真負責，盡管嘴上滿是怨言，但都是口不對心。

鄺霖替蘇巧敏感到高興，為方奇送上感激，所以他很欣喜能聽到方奇一直提醒他認真并盡快給蘇巧敏一個回復，只是面對方奇三番四次的追問和提醒，鄺霖唯有感到十分頭痛。面對蘇巧敏的告白，他又驚又喜、又羞又怕。只要一念起她的那句“我喜歡鄺霖”，他就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