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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寂

  • 藍帶子
  • 廣龍牛一
  • 4099字
  • 2021-05-03 18:00:00

睡夢中的楊楷忽然感覺身體在搖晃,繼而開始旋轉。

“地震?!”他心里一驚,緊張的睜開了眼睛。周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但是的確感覺到身體在搖晃旋轉,楊楷不由自主的往兩旁伸手抓去,想穩住身體。慌亂之間,他忽然聽見黑暗中傳來一個倉促的聲音:

“尾翼失效!尾翼失效!”

楊楷一陣驚愕,雙手下意識的用力扶穩,張了張嘴正想說話。

“切換到引力索道!”另一個更熟悉的聲音響起。

“許文剛!”楊楷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心中喜憂參半,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夢里。

“無法激活索道!無法激活索道!”這是飛行員焦慮的聲音。

“該死的雷擊!”許文剛罵出一句,沉默片刻,他干脆的說:“傘降!”

然后楊楷注意到主旋翼的聲音驟然減弱,直升機似乎在加速下落,他心里越發緊張,兩只手抓的更緊了。

突然,飛機從云層底部破出,頓時周圍一片光亮。楊楷神情一朗,緊接著一陣超重感襲來。他料想肯定是飛行員打開了整機降落傘,于是緊張的感覺瞬時消減了一大半。他又開始好奇的靠近舷窗往外張望,外面竟然如白晝一般明亮,仿佛太陽正照耀著大地!楊楷掃了一眼頭頂上遮天蔽日的烏黑的云層,神色疑惑。視線隨著直升機旋轉,忽地落在DNA大樓上,少年雙眼驀地一亮。只見云層之下的大樓居然通體發出耀眼的光芒!

楊楷頓時醒悟,原來照亮整片天地的是高高的DNA大樓!他禁不住的歡喜,一個回頭,剛好與許文剛的目光相觸。

許文剛臉帶歉意,說:“楊楷,對不起,剛才讓你受驚了!”

楊楷一臉的歡喜,微微的搖了搖頭。他想了想,不打算細問事故的細節,咧嘴一笑便轉過頭去看機艙外的雨點。在明亮的燈光下,它們像是天空散落的一顆顆晶瑩透亮的小水晶。

直升機緩緩的落在一個地面停機坪上,楊楷身上的安全帶自行脫開退去。他望著不遠處發光的大樓,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推飛機的艙門。艙門發出一個輕柔的聲音,緩緩的自動打開了來。

楊楷癡癡的走出機艙,呆呆的站立在雨中,眼定定的注視著發光的DNA大樓。這一座發著光的建筑是如此的雄偉,它像一座光芒四射的高山堵在面前,以一種大且特異的四螺旋結構屹立于天地間。少年頓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震撼與逼壓,他想收回目光,卻又欲罷不能。一旦聯想到一萬五千米高的大樓一路插進、貫穿、高高聳立在無邊的烏云之上,他的雙腿就微微發軟。

后面隱約傳來許文剛的說話聲,緊接著一把雨傘遮在了少年的頭上。許文剛看了楊楷一眼,笑著說:“楊楷,來,我們進去總部大樓。”于是兩人一同朝大樓走了過去。

天文局一號基地的環境非常優美,干凈寬敞的道路之外是成片的綠色,空氣清新。楊楷環顧了一下,因為視線被寬闊的總部大樓阻擋,他只能看到大樓東側的基地。他注意到遠處有很多樣子奇怪的建筑,不時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飛行器在那里起飛和降落,心里深感好奇。

“楊楷,那就是DNA大樓的東大門。”許文剛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樓門口,一臉神秘的說。

楊楷開始激動起來,心里遐想無數。來到大樓門口跟前,少年看到門口上方赫然寫著“國家天文總局”幾個大氣的字樣。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走進了大門。當經過厚厚的樓墻,楊楷頃刻置身于一個無比寬闊的所在,那竟然是滿天星光的夜空!

少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頓時呆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楊楷......楊楷.......”許文剛連續喚了好幾次楊楷的名字,少年都沒有反應。

“楊楷。”許文剛伸手輕按在少年的肩膀上。

楊楷身體一震,回頭看著許文剛,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來話。

許文剛點了點頭,說:“上方就是北天半球的......夜空。”他抬頭看了看上方,突然說:“你看!”

楊楷沿著許文剛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流星......怎么會......”他神不守舍的說,怎么也料不到會在大白天里看到了繁星夜空。

許文剛笑了笑說:“它是通過太空中的天球觀測儀實時拍攝再傳送到地面經中央電腦處理成像的。”

“原來是這樣......”楊楷不由自主的又說:“既然是太空......怎么會有流星?”

“這是中央電腦的功勞,包括星光的閃爍也是。目的是為了給人更真實的地面星空體驗。”許文剛露出贊許之色。

楊楷不敢相信的環視著星光下巨大的空間,迷茫的輕語:“但是,這么......龐大的空間......”

許文剛微微點頭,說:“這個大廳就是DNA大樓的第一層,它頂部的形狀近似一個巨大的半球,所以影像看起來就像一個縮小版的天半球。圓形大廳的寬度達到五千米,大廳頂部最高處與地板的距離達到一千八百米,整個大廳沒有用到一根柱子,這是目前地球上最大跨度的大廳。”

“是不是還別有用意?”楊楷懷疑的詢問。許文剛露出神秘的表情,不答反問:“你還看到了什么?”

楊楷聞言,馬上仔細的四下察看,最后目光落在遠處的大廳中央。他神情一凝,說:“那個發光的......那是‘太陽’!”他思維飛轉,馬上脫口而出:“太陽系!”

“嗯,沒錯。”許文剛贊許的點著頭說,看到少年用疑惑的目光往四周搜尋,便補充說:“這個模擬的太陽系是現實太陽系的等比縮小,里面星球的大小和相互之間的距離都是符合實際比例的。”

不等許文剛說完,楊楷緩緩的邁開腳步就要往“太陽”走過去。

“楊楷,來,我們乘坐這個過去。”

聽到后面許文剛如是說,他便回過頭來,只見許文剛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找來了一架搖籃模樣的懸浮機器。看著這個大搖籃,楊楷想起了那塊直升機門板,他嘴角一揚便踏了上去。許文剛也走上搖籃,手上一動,搖籃便在離地半尺的高度穩穩的懸浮著前行。他又動了一下一個旋鈕,搖籃的速度加快了。兩千五百米的路程一下子便走完,楊楷到了“太陽”的下方。他抬頭歡喜的注視著它,在這么近的距離,他覺得它有點兒耀眼。

“它的直徑是37.5厘米,跟一個洗臉盆差不多大,離地板的高度是三米。”許文剛輕輕的說,然后望了望大廳的遠處,又說:“這也是模擬太陽系黃道面的高度。”

“連黑子和耀斑都是動態的......”楊楷輕輕的驚嘆:“真像一個活動著的太陽。”他轉向大廳遠處,又喃喃的說:“黃道面......”

“實際模擬的范圍只是50天文單位半徑內的太陽系部分,也就是剛好包括冥王星的軌道。限于空間,更遠的太陽系部分沒有模似進來。”許文剛解釋著,轉而又說:“即便如此,這個模擬的目的也達到了......”

楊楷望了望許文剛,回頭看著“陽光”與“星光”下空曠的大廳,好奇的問道:“許叔叔,它們在哪里?”

許文剛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它們”是指誰。他低頭看著一臉好奇又滿臉渴望的少年,用動情的語氣說:“走,我們一個一個的看看它們去!”

語畢,許文剛伸手在搖籃顯示屏上一點,搖籃便朝著一個方向飄移過去。很快搖籃到達了目的地,停了下來。楊楷連忙抬頭往上看,卻沒有發現那個高度附近有什么東西。他正要發問,許文剛先開口了說:“不著急,你仔細看那兩束淡淡的光線交匯的地方......我們再靠近一點......”

楊楷目不轉睛的盯著許文剛提示的那個位置,忽然感覺到身體在上升,他知道那是許文剛刻意讓搖籃升高了。在不到一臂之遙的時候,少年突然“啊”的一聲,一臉愕然的定住了,目光緊緊盯著光線交匯之處。他清楚的看到那里有一粒微小的“沙子”!

許文剛看了看少年緊緊握起的雙手,伸過手去輕輕的拍了兩下,說:“孩子,這一粒小小的東西就是‘水星’。”他回過頭望了望“太陽”緩緩的說:“如果太陽是臉盆般大小,那么水星就是距離它十九米遠處的一粒直徑只有1毫米多點的‘沙子’......這就是離太陽最近的行星。”

楊楷的目光在“太陽”與“水星”兩者之間慢慢的往返了幾次,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的感覺。他盯著“水星”尋思了一會,才把目光投向大廳的遠處,用輕柔的聲音說:“還有......”

許文剛把懸浮搖籃降下來,接著他們又去看了“金星”。這一次楊楷很快就發現了“金星”,它距離“太陽”36米遠,是一粒直徑只有3毫米多點的“豆子”。看著豆子大的“金星”,楊楷想到了地球,他記得這兩個星球的體積很接近。少年忍不住往“金星”的外圍張望,他知道那個豆子大的藍綠色的星球就藏在這個空曠暗淡的“太陽系”的某處。視線無果而返,楊楷默默的看著許文剛。

許文剛在少年期盼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淡淡的憂傷,他輕輕的說:“好......我們一起去看一看它。”

這一次,懸浮搖籃換了一個方向,再度前行,這時“太陽”處于他們的側方。楊楷沒有刻意去看“太陽”,但是他眼角的余光能感覺到它在遠去,他眼神中的憂傷變得更加濃郁。“停下來吧......”少年心里在呼喚,雙手緊緊的握住扶手。搖籃終于停了下來,這短短的一段路程,楊楷卻感覺到漫長。他沒有馬上抬頭去找“地球”,而是繃緊著心,艱難的把視線轉向遠處的“太陽”。

“這里差不多50米遠......”許文剛望著“太陽”輕輕的說:“也就是一個標準游泳池的長度。”

楊楷望著遠處的“太陽”一會,轉身又向“金星”的方向望過去,但是,豆子般大的“金星”早已看不見蹤影。楊楷回過身,激動的抬起頭,他終于看到了“地球”,那一個唯一能讓他感覺到親切的藍綠色的星球。少年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發現,在太陽系里面,“地球”母親原來是那么的微小!楊楷默默的盯著小小的“地球”,青春的心靈被震動,眼神中的憂傷濃郁到了極點。

“在這五千米寬廣的“太陽系”里,你卻只有三毫米多點的小豆粒一樣大,孤零零的漂泊著......”少年艱難的思想著,視線已然模糊,眼皮一顫,竟流下了兩行淚。這時,一顆流星在漫天的星光之間劃過,卻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了悠悠的歌曲:

你的奧妙是我存在的理由

你的浩瀚是為了我的遠航

滿天的星星

是你為我點亮的燈塔

美麗的流星

是使者帶來的信號

是載著生命心愿的逝者之靈魂

你是時間的舞者

我是虔誠的追隨者

你旋轉的身姿是美好的因果

因果之內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分彼此

啊,請讓我重述一遍

你的奧妙是我存在的理由

你的浩瀚是為了我的遠航

......

“這是大廳常常播放的一首歌曲,歌名叫做《宇宙與生命》。”許文剛看著少年含淚的眼睛,輕輕的解釋。楊楷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上的繁星夜空。過了好久,他才喃喃的低語:“宇宙與生命......”

他低頭眨了眨眼睛,伸手就要擦拭眼淚的時候,突然,一個古怪的黑影“嗖”的一聲從頭頂上飛過!楊楷詫異的一驚,腳下的懸浮搖籃突然搖晃,他驚慌的伸出手去平衡身體,但整個人卻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不......”楊楷身體一抖,驚叫著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莫名的舉著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手臂所指正是天花板上貼圖里的動態太陽系。他微喘著氣,看了看舉著的手,緩緩的把它放下,心神恍惚的說:“回來了......”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少年盯著貼圖里的地球,輕柔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你在那里是如此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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