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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要離

  • 七十列傳
  • 墨九9
  • 3037字
  • 2021-05-01 06:13:36

吳國公子姬光登上王位后,改了個名字叫做闔閭,他終于如愿以償,成為了新一任的吳王。高興了沒有幾天,他晚上又睡不著覺了。為什么呢?因為,前任吳王僚的兒子慶忌,還活著呢。

這位慶忌,說他是天下少有的勇士,當時大概沒有人會有異議。慶忌勇猛到什么程度呢?闔閭剛登上王位,第一件事就是派出間諜,去偵查慶忌的行蹤。預先得到消息,說慶忌要回吳國來報仇,闔閭親自率領大軍,前去邊境圍捕。

從國外歸來的慶忌,遠遠看到大軍,自己勢單力薄,知道不能力敵,轉頭就逃。吳王闔閭下令追殺,吳軍的戰車,非常速捷地圍堵了上來。慶忌長途跋涉歸來,沒有休息,拉車的駿馬,明顯跑不過吳軍的戰車。

眼見就要被吳軍戰車包圍了,慶忌干脆跳下車,飛奔而逃。吳軍的戰車,竟然追不上,眼睜睜看著慶忌越跑越遠。闔閭大怒,下令放箭。慶忌頭也不回,繼續飛奔,待箭至身后,空手抓箭拋地。闔閭萬箭齊發,竟然不能傷慶忌分毫。就這樣,慶忌逃走了。

慶忌這樣勇猛,吳王闔閭當然睡不安席了。他又聽說慶忌在衛國,召集舊部,收羅江湖亡命之士,又到諸侯國去借兵,日夜操練兵馬,準備攻吳,為父報仇。闔閭愁的更是連飯都吃不下了,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伍子胥費半天勁,幫助闔閭刺殺了吳王僚,眼巴巴地想借吳兵伐楚復仇,結果也要泡湯。

伍子胥是個狠人,他知道,不殺了慶忌,闔閭什么事都不可能安心去做,沒有辦法,只好再幫闔閭殺掉慶忌了。于是,伍子胥給闔閭出主意,說:“要不,再派個人,把慶忌殺掉好了?!标H閭愁眉苦臉道:“慶忌是天下少有的勇士,什么人敢去殺他?什么人又能夠殺他?現在,沒人是他的對手啊?!蔽樽玉阈赜谐芍瘢f:“大王,不要憂心,我已經物色好人選了?!?

居然還有敢刺殺慶忌的人!闔閭很是好奇,說:“這人是誰???在哪里?”伍子胥說:“他叫要離,就是吳國人。”闔閭奇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吳國還有比慶忌更勇猛的人啊?”伍子胥笑道:“我給大王講個故事,你就知道,這人正是我們要找的人了。”

伍子胥就開始非闔閭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前段時間,有一名勇士,據說曾經殺過蛟龍,他來到吳國,在酒館里喝酒,夸耀自己如何殺蛟,如何的勇猛。要離在旁邊,冷冷地表示不屑一顧,還說了些難聽的話,羞辱這位勇士。這個勇士被要離的氣勢給鎮住了,居然一言沒發就離開。

“要離回家之后,對妻子說,有一個人今天被我羞辱,他晚上一定要來報復。你躲起來,什么都不要管。然后把家門大開,自己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再說這個勇士,回去之后,咽不下這口氣,越想越氣,決定殺了要離,以洗刷自己的恥辱。當天晚上,他持劍來到要離家中??吹揭x家宅門大開,猶豫了半天,不敢走大門,便翻墻偷偷溜進去。他偷偷摸摸地鉆進要離的臥室,把劍架在要離脖子上,然后推醒要離,對他說,你今天當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要離恥笑道,你算什么勇士,白天我羞辱你,你不敢反駁,忍辱含羞,一言不發地逃跑了;晚上前來報復,依舊是這么偷偷摸摸的,連大門都不敢走,怕被我發現;現在乘我睡覺,把劍架在我脖子上,才敢跟我說話。這是勇士所為嗎?你居然還敢自稱勇士,不丟人嗎?

“勇士更加羞愧難當,氣急敗壞地說,你說的對,我是比不過你。一時想不開,就撞在墻上死了。”

闔閭聽了這個故事,大感興趣,要伍子胥明天把要離叫來看看。

第二天,闔閭一見要離,大失所望。因為面前的要離,身高不過五尺,干瘦駝背,長得還有點丑。他失望道:“你這樣的人,慶忌一拳就可以打死幾十個。你下去吧?!?

要離從容不迫,說:“這是去殺人,又不是選美,殺不了人,威武雄壯有個屁用。要殺慶忌,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做到,請大王不要懷疑這一點。”

伍子胥也在旁邊一再作保。闔閭就問:“你有什么辦法?”

“我去找慶忌,取得他的信任,尋機殺掉他。”

“慶忌憑什么會相信你?!?

“因為大王和我有仇?!?

“我剛認識你,和你能有什么仇怨?”

“現在沒有,馬上就會有了?!?

“為什么?”

“因為你砍了我的右臂,殺了我的妻子孩子?!?

闔閭說:“你沒有罪,我豈能這樣對你,不行,這樣做不行?!?

伍子胥在旁邊說:“大王,你就聽要離的吧,成全他這一片忠心。事成之后,大力表彰要離,讓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忠誠和勇猛。”

在伍子胥的多番鼓動之下,闔閭終于答應了。

次日,伍子胥帶著要離來見闔閭,要離故意說些不中聽的話,闔閭大怒,當場砍掉要離右臂,下令抓捕他的妻子孩子,等待另選日子一起砍頭。要離在獄中待了些日子,臂傷稍微好點,就找機會逃了出來。闔閭知道了,就下令將要離的妻子孩子砍了頭,尸體當場就燒毀。這個事情在吳國傳得沸沸揚揚。

要離逃出來之后,就去衛國找慶忌,一路上到處講訴自己的仇怨。見了慶忌,要離說要追隨慶忌,向闔閭復仇。慶忌因為父親被刺死,所以警惕性很高,尤其對吳國來的人,不是知根知底的,根本就不接近。要離來了,他客氣幾句,就要打發他走。

要離急了,把衣服一脫,露出斷臂,說:“你父親被闔閭刺殺,我這條臂膀被闔閭砍掉,老婆孩子無辜被殺,現在來投奔你,就是為了報仇,你為什么不接納我?”

慶忌畢竟豪俠,看到斷臂,左右親信又將要離妻子被殺的情況告訴了慶忌,他當下就相信了。說:“好,你跟著我,我們一起殺回吳國,砍掉闔閭的腦袋?!?

要離又對慶忌說:“伍子胥為了報仇,想讓闔閭出兵伐楚,一直得不到應允,因此頗有怨言。我能逃離吳國,全憑伍子胥幫忙。他讓我轉告你,他幫你討伐闔閭,擁護你登上王位,以彌補刺殺你父親的罪過。他的要求就是你當王之后,能借兵給他復仇。”

慶忌聽了,更是深信不疑,將要離視作心腹,讓要離訓練自己軍隊,積極準備攻吳。

幾個月后,慶忌率領大軍,乘船向吳國進發。船行數日,一路旌旗蔽日。一天,天氣晴好,水波不興,慶忌坐在船頭,看著船隊,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殺掉闔閭,報了殺父之仇了,不禁有些激動。

要離手持短戈站在慶忌身旁護衛。此時,一陣大風迎面刮來,要離裝作替慶忌遮風,轉身站到了上風口,趁慶忌轉身避風的當口,將手中短戈狠命插進了慶忌的后背。

慶忌的勇武,當世少有,他雖遭暗算,心神不亂。轉身探手就將要離抓住,走到船邊,將要離浸到水里,再提出來,如是三次之后,坐在椅子上,將淹的半死的要離,橫放在膝蓋上,笑道:“你敢來殺我,真是勇士?!?

衛士們圍上來,要殺要離,慶忌攔住,說:“這人也是個勇士,豈能一日之內連死兩個勇武之人呢。不要殺他,放他回去吧?!闭f完,慶忌將要離一把扔出去,拔出短戈,大叫一聲,血流如注,就此死去。

要離被浸泡的面如死灰。衛士們讓他走,要離不肯,說:“我沒有法子再活下去了。因為,我做了四件該死的事情。第一件,為了新君殺故君之子,不義;第二件,替別人辦事,殺死自己的妻子孩子,不仁;第三件,為了貪圖個勇猛之虛名,令自己身殘家滅,不智;第四件,公子慶忌待我推心置腹,我暗殺他,不忠。”說罷,要離翻身跳入江中。

衛士們將他撈起來。要離問:“為何救我?!毙l士們說:“你為吳王立下大功,回去的封賞必然豐厚,怎么能死呢!”要離慘笑道:“我連妻子孩子都舍棄了,怎么會在乎區區封賞呢!”說罷,撿起殺死慶忌的短戈,先將自己的雙腳砍斷,說:“公子慶忌已經去世了,你們也沒有主君可以效忠。你們本是吳人,將我的殘軀帶給吳王,他一定會赦免并獎賞你們的。”然后,要離橫過來插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慶忌的軍隊,帶著慶忌和要離的遺體,來投吳王闔閭。闔閭非常高興,他果然赦免了他們,還大大賞賜給他們財物。他用很高的規格將要離安葬在都城的閶門之下,說:“要離啊,我借你的勇猛,為我守衛國門吧?!?

但是,吳王卻不肯下令,宣揚要離的事跡。畢竟,這件事情,做的不夠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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