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谷,徐安就向曹家辭行,曹家極力挽留,但見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只說以后要是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徐安也去向曹義輔告了別,只說不習慣受約束,還是回家和父親繼續打獵,曹義輔很是失落,在大三元的日子不好過,而唯一的朋友也要離開了。
回到家中,母親沒說什么,只是少了一份護院的工錢,這以后養馬的開銷就得另想辦法了,父親則是把徐安叫到僻靜處,問起發生了什么。
徐安一向不隱瞞父親,就詳細地說了一遍,父親聽得很仔細,在一些細節處還不時地發問,說完后,父親臉色已經變得很嚴厲:“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提前被馬賊發現了怎么辦?你一個人殺進去,其他人要是害怕,轉身逃了,你一人怎么辦?領著一群不是完全聽你命令的人,就敢去偷營,要不是馬賊也是一群草包,我都沒地方給你收尸。”
徐安臉上微紅,之前還得意,一聽父親的話,忽然覺得后背一陣發涼。
“其實哪有那么多怎么辦,那晚兇險,想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反而要誤事,你做的已經很好。”
“從曹家出來,可是有什么打算?”
徐安道:“我想去闖一闖。”
“有眉目了嗎?”
徐安望著遠處的群山:“山深處有一個寨子,里面有六十多人,都是逃避官府攤派,聚起來的,我準備先把它拿下來。”
“一個人能行?”
“我還有個幫手,他們總不會比馬賊難對付。”
父親見已經有了計劃,也就不再說什么了,讓徐安放心去,家里不用擔心。
兩日后王三到了,背著包袱,騎了馬,帶著一把刀就來了,徐虎從茅草屋的屋頂上抽出一把用油布匹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厚背鋼刀,又取來平時打獵的弓箭,一并交給徐安,囑咐幾句后,就拉著哭哭啼啼的母親回屋去了。
兩人騎著馬上了路,直奔山寨,寨子很隱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一直走到第二天快午時,才看見大山的包圍之中出現了一塊平地,寨子就在正中,周圍是開出的荒地,土地很貧瘠,寨子里的人正三五結伴在擺弄地里的莊稼,看見兩個騎馬帶刀的漢子出現,紛紛扔下手里的莊稼,跑進寨子。
二人不理會周圍亂跑的人,徑直向著宅門走去,寨門前三十幾個手拿棍棒鋤頭的人,為首的一人是個黃臉漢子,對著二人高喊:“站住,你們是什么人,來這干什么?”
“我叫徐安,以后就是這個寨子的寨主。”
二人下了馬,并排站立。
黃臉漢子一臉茫然,仿佛沒聽清徐安說的,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
“我是徐安,以后這個寨子歸我。”徐安又大聲地說了一遍。
“哈哈,你是哪里來的野小子,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快回家去吧,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見。”看清徐安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后,黃臉漢子明顯放松了下來,雖然眼前的人看著身形高大,但唇邊短須還沒長長,以為是哪家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這胡說八道,要不是后面那個一臉橫肉的壯漢有些威勢,說不得要用棍棒好好替他的父母教訓教訓他。
王三聽的話語不善,正欲上前,徐安拉住他,上前了兩步。
“你們這里誰最能打,來和我過兩招。”
黃臉漢子被逗笑了:“最能打的就是我,我今天就替你家長輩管教管教,別讓你小子總是不知道個天高地厚,在外面惹禍。”
刀槍無眼,徐安取下刀遞給王三,和對面要了一根長木棍,畢竟是來收人,不是來殺人的,要是動起手來出了死傷,可就不好收場了。
木棍在手,徐安雙手握緊,對面黃臉漢子也拿著一根木棍,只是要長很多,臉上也全是輕蔑。
徐安仔細地打量他,面有菜色,明顯的營養不良,但身高臂長,下盤扎穩,看來也是個練家子,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對方先發動了,舉起木棍虛晃一下,緊接著就是一個橫掃,徐安彎腰躲開,漢子似乎早就料到,橫掃到一半,就用力下壓,徐安只得格擋,落下的棍子力道很足,震得手有點麻,但是也把對方的攻勢彈開了。
黃臉漢子臉色瞬間變了,他天生力氣大,與人爭斗,對方往往吃不住自己一棍子,看來今天是碰見對手了,不敢再輕視,使出全力,再次撲上。
徐安沒再給他機會,找準空擋,雙手握緊木棍對著他門戶大開的胸口,一棍把他刺倒。
黃臉漢子胸口受到重擊,倒在地上,其他人不干了,紛紛操著棍棒刀槍就要打上來,王三見勢不妙,抽出了刀。
徐安沒有抽刀,只是用木棍一連刺出幾下,每一次刺出就有一個人倒下。
眼見就要成了亂斗,黃臉漢子怒吼道:“放下,都把家伙事給我放下。”
黃臉漢子看來平時在寨子里頗有威信,一聲怒吼后,其余人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沒有再圍攻徐安二人,地上倒下的七八個人被同伴攙扶著爬了起來。
“小四,去把東西拿出來吧。”黃臉漢子對著后面一個人說道。
那人轉身就去了寨子里面,不一會,背出來少半麻袋的糧食,黃臉漢子把頭甩向一邊道:“就這些了,你們拿走吧。”
其他人則一把扯住麻袋,帶著哭腔:“不能讓他們拿走,只有這么點糧食了,還有好幾個月才有收成,咱們這么多人怎么辦?大哥,和他們拼了。”
“總會有辦法的,拼是拼不過的,我一個照面就被人捅翻了,剛才你們全上,沒幾下子就倒了七八個,我看得出來,人家還是留了手的,要不然咱們一個都別想活。”然后轉向徐安道:“你們都拿走吧,就這些了。”
徐安看著眼前的場景,哭笑不得:“你們把我當成打劫的了?我說了,我來是要做你們的寨主,不要你們的糧食。”
這下寨中的人又楞了一會,片刻,黃臉漢子才叫人收了棍棒刀槍,把徐安兩人請進寨中最大的一件茅草屋,這已經是最好的一間房子了,寨子說是一個寨子,但不如說是更像牛馬圈,外面用木頭橫七豎八地圍了一圈,里面都是窩棚,茅草屋,很是簡陋寒酸,寨中眾人全是面黃肌瘦,一身破爛,連個面色紅潤點的人都找不到。
讓著兩人坐下,屋子中只剩下三個人,黃臉漢子挑出兩個缺口少的陶碗,倒上水,一臉歉意地道:“寨子中太窮了,沒什么像樣的東西,喝口水吧,技不如人,我護不了他們周全,您以后就是大當家了。”
徐安和王三二人相視苦笑,想不到這里比想象中的還窮啊,不過也沒什么好的選擇。
黃臉漢子說了寨中的情況,他叫李忠,寨子中的人都是太原府遼州榆社縣人,年景不好,地里沒什么收成,但是當官的可不管這些,賦稅攤派一年高過一年,被逼得沒辦法了,就跑進這大山里,日子依舊不好過,但好在還能將就,這次見徐安兩人來,還以為也是來勒索財物的,但沒想到竟然是要當這個寨子的家,這可不是壞事,眼下糧食不多了,有人來當家正求之不得。
徐安既然要收這里的人,自然不會把他們餓死,而且真正地老弱已經早就餓死了,留下的都是身體還算好的,只是長期營養不良,吃幾頓飽飯就能恢復過來,但徐安明顯對聽到的另外一件事情更感興趣。
“你說當我們也是來勒索財物,還有其他人來勒索過財物嗎?”
“遠處山上有個山寨,叫黑龍寨,里面住著百十個山賊,平時下山打家劫舍,我們這里窮,又都是逃人,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里,每年都要來要幾次糧食,你們來之前,他們剛把我們積攢的糧食都搶走,好在沒全部拿走,要不然我們餓死了,下次可真的沒有了。”
徐安一邊聽一邊盤算著來錢門路,養活手下人得有錢,剿匪來錢不失為一個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