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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關

  • 明末風起
  • 走地蟬
  • 2554字
  • 2021-04-28 22:23:04

破解三子分產的難題后,徐安的生活并沒什么變化,依舊是白天干活,夜里睡覺,閑暇時光和其他腳夫雜役談天說地,曹義輔偶爾還會看看他,只是好久沒有練武了。

要說變化還是有的,那就是再沒到過前院,偶爾碰見王掌柜來點貨,也是繃著個臉,好像有人欠他錢似得。

王三絲毫沒有受父親的影響,反而對徐安關照有加,別看他滿臉兇相,卻是個豪爽的性子,甚至在王掌柜尋小錯要趕徐安走的時候還出言袒護,這讓徐安心生好感。

倉庫里的糧食越來越多,已經幾次轉運到城外的貨棧去了,這天,王掌柜把王三叫過一旁,壓低了聲音道:“范先生要的貨齊了,一兩天就啟程,人手安排的怎么樣了?”

王三看了一下四周,也低著聲:“都安排好了,全是老人,不過這次我想多帶一個。”

“誰啊?”

王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在忙活的徐安,王掌柜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帶他干嘛,摸不清底細,品性也差,小心節外生枝。”

王三不滿意了:“我倒覺得挺好,一個人頂四個用,還實在,爹,那天的事還沒過去呢?咋老是和一個小輩過不去。”

王掌柜被說到了痛處,老臉一紅,見王三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說,交代完其他事情后就離開了。

......

兩天后,曹家的商隊啟程了,總共一百多輛大車,管事是王家父子,隨行的還有護院、雜役腳夫等,一共四十二人。

走之前,徐安回了趟家,告知父母要隨商隊外出,畢竟長這么大第一次出遠門,得征求父母同意,母親一聽就急了,家中就這一棵獨苗,雖然有曹家照應,但出門千般壞,路上要是有個閃失...路翠鳳不敢想下去了。

徐虎卻很贊成,覺得徐安已經長大,就該多出去走走看看,再說曹家也是多年行商,不會有問題,好說歹說,算是勉強說通了,最后在母親的眼淚中,接過塞了又塞的行囊上了路。

徐安對這次的遠行倒是滿懷期待,在這個時代,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見過最高的山就是打獵常轉悠的那幾座山,雖然不知道商隊是要去哪里,王三管事沒說,其他人也不知道,但只要離開家就好,太谷實在是太小了,徐安早就憋壞了。

沿著官道,一路彎彎繞繞,最初的新鮮感褪去,徐安不由想起那句出門千般壞,因為要節省馬力,除了管事,都不能坐車,全靠兩條腿,雜役腳夫還得趕車,照看牲口,頭一天下來,徐安的腳上就全是血泡,火辣辣的疼,照著其他人那樣,自己一一挑破,擦上藥,第二天又全是血泡。

露宿野外是常事,裹緊了身上的毛毯,還是冷得夠嗆,早晨能讓露水打的濕透,走的路也不全是官道,有一多半是山間小路,山是真的高,以前見的山都是小土坡,碰到騾馬車過不去的地方,就得砍樹架橋,前拉后推的,還得防備土匪山賊,很是辛苦,幸好天氣干旱,沒什么雨,否則雨天趕路更是噩夢。

徐安一路上照看的是最后面五輛馬車,每車三十石糧食,一石大約就是后世的一百二十斤,全隊每車都一樣,那總共就是三千石,三十幾萬斤,這么多的糧食,曹家一次就能拿出,還不是全部,其他產業也不小,一個縣城小土豪就這么大家業,那傳說中的藩王該是什么樣?自己不能一直做雜役,那么要是有了曹家為根基,從這里起步,能不能也做些什么?

想到這,徐安嘿笑一聲,搖了搖頭,還是先從眼下做起吧,只是個店鋪雜役,就敢打東家的主意,是不是有點想太遠了?

長長的車隊在穿過一處殘破的長城后又行駛了三天,終于在一處荒廢的墩堡處停了下來,墩堡是夯土筑的,周大約五百米,高三丈,部分堡墻還包了磚,東面和南面的墻已多處殘破坍塌,只剩下北墻高大堅固,保存較好,在這曠野中顯得格外的荒涼。

堡內有幾處房屋和望樓還完好,商隊就在堡內扎營,已經有雜役把房屋收拾出來,作為王家父子和護衛們的住處,其他人只好找個背風的地方各自支起帳篷,喂完騾馬后,天色已經不早,吃完干糧,安排好值夜后就早早入睡。

此時已十月,在到達墩堡五天后,天氣突變,原本還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陰沉了下來,緊接著狂風大作,下起鵝毛般的大雪,不多時,地上便鋪了厚厚的一層。

隨著風雪而來的還有八十多個騎士。

此地在長城邊墻外,是蒙古人的地界,那眼前應該就是蒙古騎兵了。只見騎士俱是一人雙馬,還穿著甲胄,大多是皮甲,少量鎖子甲,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大刀長槍掛在腿邊掛鉤上,短兵器則在插袋里放著,留一個柄在外面,另一匹馬上只有一個簡單的皮質口袋,想來是干糧補給之類的。

徐安正頂著狂風大雪,瞇著眼睛,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最近的一名騎士,騎士很警覺,猛然轉過頭,眼中精光射來,徐安只得趕忙轉頭看向別處。

為首的兩個騎士下馬,王掌柜連忙迎上,正準備請進屋內,其中一名騎士揮了揮手,拉開擋著臉的厚布,正是之前在大三元的文士。

“不必進屋了,這批糧食要得急,現在就走。”

王掌柜望著漫天的大雪,一臉苦色:“范先生,可容一兩日啊,雪太大,雪中辨不清方向啊。”

“不行,不能失了期,今天必須走。”旁邊騎士索性把頭上裹著的厚布一把扯下。

王掌柜不斷地苦苦哀求,范先生望著漫天的大雪,無奈地嘆了口氣。

“費統領,要不咱們還是等等再走,大雪中容易迷失方向,左右不差這一兩天。”

“范先生既然您開口了,那咱們就等等,雪一停就走。”費統領轉身離去,范先生和王掌柜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愁容。

一旁的徐安眼睛直直地盯著轉身而去的費統領,目瞪口呆。

“金錢鼠尾,滿清。”

一聲炸雷仿佛在腦中炸開,此時的滿人還不是后世辮子戲中那又粗又長的大辮子,只是將四周頭發全部剃去,僅留頭頂中心的頭發,其形狀一如金錢,而中心部分的頭發,則被結辮下垂,形如鼠尾。

徐安還以為要和蒙古人做生意,沒想到竟是滿清,此時滿清還是后金。

一直以為山西商人給后金韃子輸送戰略物資是在大明王朝的最后幾年,眼瞅著大明不行了,多頭下注也勉強算是情有可原,但是現在才崇禎二年,所有人都不認為泱泱大明會倒在這個偏遠苦寒之地,人稀地貧的蕞爾小邦的屠刀之下,晉商肯定也不這么認為,那就是純粹為了利益了。

想到這里,徐安忽然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奈,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各級文官、武將多是世襲,雖說文官靠科舉,但古代普通人的上升渠道幾乎被堵死,連書可能都讀不起,能十年不事勞作,專心讀書,取得功名又能有官做的,有幾個是寒門子弟?就是這些世受皇恩的國之棟梁,在國家和后金打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竟然為了利益,就敢向敵國輸送戰略物資。

范先生不經意間瞟了一眼徐安所在的方向,他對這個年輕人有點印象,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意,點頭示意了一下,徐安拱手回禮,不過實在是心情不佳,轉身就離去,身后,風雪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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