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雷聲雨聲混合交響。

“先這樣吧，我想辦法。”

“嗯吶。”

張策眼瞼微垂，“本來我住那里就不合適…現在你朋友也來了，這確實是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椿屋三葉小臉漲的通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你不介意和我成為鄰居。”

張策神情平靜，“事實上，我們生活中有很多不便……可能是因為生活習慣吧，所以你到現在還沒有真正體會到。”

他稍稍提高語氣：“你沒想過一旦洗衣機壞了，衣服是要用手洗的。”

“你沒想過我喜不喜歡吃日料，也沒想過買了房子水電費也要照常交的。”

“還有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每天的油鹽醬醋茶，每天的買入支出開銷……”說到這里，張策語氣緩和些，帶著些許的嘆息，“這些你都不知道。”

椿屋三葉目光呆滯，這些東西以前從沒有在她的認知里出現過。

手洗，日料，水電費，油鹽醬醋茶……感覺都好復雜的樣子啊。

不過，我并不想知道啊。

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知道就行了啊！”

張策一怔，“我很窮的。”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椿屋三葉握起拳頭鼓勵道。

“你怎么一點兒金錢觀念都沒有……”張策嘆了口氣，“算了，跟你說了也沒用。”

椿屋三葉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見一點點松懈下來、已經半搭在自己頭上的傘架，張策無奈地伸手扶起。

“撐高點兒……對，別動！咳……給我吧。”

頭發被卡了不少，抬起來的時候頓時痛得他齜牙咧嘴的，正要生氣，卻見椿屋三葉關切的眼神。

心里抽抽兩下。

“沒事。”張策接過傘柄，高高撐起，“有些事不能太想當然……凡事還是要量力而為、三思而行的……

就像今天，你一時沖動就把全部身家送了人，這不對。

捐贈是獻愛心的行為，從事善行能得到心靈的滿足，但你做得不對……

捐錢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可你能送多少次？沒有錢，你和他們又有什么兩樣？”

這時椿屋三葉弱弱道：“不是還有你們嗎……”

張策沒好氣道：“……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有你們真好。”

“別，我窮。”張策臉黑黑的，舉起手表示不滿，“你這話我未必承受得住。”

椿屋三葉被他古怪的表情弄樂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見張策神情越發嚴肅，她急忙開口道：“好啦，下次我會注意噠！”

“記下了？”

“記下了。”

“重復一遍。”

“啊？”

“我認真的。”張策板起臉。

“我很認真啊。”

“沒記住？”

椿屋三葉眼珠子亂轉，“應該吧……”

“凡事要量力而為，三思而行，我們沒多少錢。”

“嗯吶。”

“重復一遍。”

椿屋三葉試探著說道：“你？沒錢？”

“說對了一半……還挺會概括的你……”

張策看聽著啪嗒啪嗒落在頭頂傘面上的雨聲，頭疼道。

“算你過關了，雨要下大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我們可以躲到那里。”椿屋三葉指了指進來的通道口。

江南大學的體育場外圍建筑是體育學院的教學樓，一樓則是各種通道口，里面有直通的過道。

過道兩邊是體育器材室、衛生間、桌球館，乒乓球館，跆拳道館之類的。

椿屋三葉的意思是到過道上躲一下雨。

但是，這有必要嗎？

“這么晚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張策提醒道。

“去看看唄。”椿屋三葉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

張策搖頭不解，“沒什么好看的，一到下雨天，過道里都是積水，我們都穿著鞋呢。”

椿屋三葉低頭瞟了一眼張策腳底板子上套的拖鞋。

“是嗎？”

“哎呀……下次再說吧，下雨天老是在外面跑來跑去的不好。”張策搪塞道。

“哦。”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道：“你不是那個了嗎？能……穿短裙嗎？”

“……”

至此，簡單的散步之旅就在逐漸響亮的雷聲中落下帷幕。

總體來說，感覺不錯。

而隨之而來的是悄然跨入零點的時鐘和2019年九月的第一天。

……

……

一夜無話。

翌日上午七點，張策睜開眼睛。

感覺脖子好像不舒服，可能是落枕了，掀開披在身上的薄被單，扶著脖子下了沙發，穿好拖鞋，正準備找杯子喝口水。

忽然他神色一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褲衩，面色有些古怪。

昨天做了一個夢來著，沒想到……

這也太荒唐了吧。

“奇怪……不應該啊，我一般不是穿著睡衣睡覺的嗎？昨天我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就穿了一件褲衩？”

……怎么會這樣？

就很離譜。

昨天回來之后就洗澡睡覺了，而且睡得比以往都要安逸許多。

嗯？以往？

話說今天沒有看到椿屋三葉來著……

幸虧沒在，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左右看了一眼，沒人。

瞄了一眼臥室，門戶緊閉。

瞅了一眼沙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變，趕緊抓起被單仔細瞧了半天。

呼，好險。

保險起見，他干脆拿著被單走進了衛生間，塞進桶里，脫掉衣服，打開噴灑，水冷沁沁的，把他沖了一個激靈。

加上洗衣液，洗衣粉，洗潔精，打上肥皂、香皂，使勁地搓啊揉啊。

嗯，人工洗衣，專門處理非正常事件。

這是個忙碌的早晨。

……

……

七點三十分，張策洗完了澡，換好了衣服，拿著牙刷一邊刷牙一邊敲著臥室的門。

“咚咚咚。”

“誰啊！吵什么吵！”里面傳來荒木由惠子不耐煩的吼聲。

這起床氣……

“誰啊?”

“還能有誰！”

“哦。”椿屋三葉的聲音在說話，“我去開門。”

好半天，睡眼惺忪、頭發亂糟糟的椿屋三葉走了出來。

素面朝天，皮膚白皙，像極了十五六歲的中學生。

沒有扎丸子頭的她還是那么可愛。張策心想。

“早上好啊張策君。”

“今天開學第一課，你別給忘了。”

“哦，啊，我馬上。”椿屋三葉手忙腳亂地關上門。

“惠子，快起來，今天要上課，快沒有時間化妝了。”

張策在門外聽著，剛想說你再晚點早飯也沒時間吃了。

冷不丁聽見里面傳來另一個女人慵懶散漫的聲音。

“上課?呵呵，我沒報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