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公寓擁有完善的地下排水系統的，但物業管理也不一定面面俱到。

所以，公寓里還是有幾條臭水溝存在。

由于旁邊的草坪有一段時間沒人搭理，一些雜草長得格外茂盛，幾乎遮掩了那條臭水溝。

而那條狗，就在野草的掩映下，如果不是聽到幾聲狗叫，他還未必能發現這條水溝的存在。

踱步靠近，他打開手機燈，照向狗叫的方向。

只見那條小狗有氣無力地攀著水溝內壁。

骯臟的地下水顏色渾濁，將將沒過它的軀體。渾身臟兮兮的。

耳朵耷拉著，突出的嘴臉疲憊地靠在手溝內壁。

由于長期的浸泡，它被水面淹沒的四肢顫抖個不停，身體近乎蜷縮，虛弱至極。

似乎是察覺到張策的靠近，小狗濕漉漉的眸子勉強睜開眼，眼神帶著怯懦和淡淡的畏懼。

看到這里，張策微微詫異。

椿屋三葉好奇地跟了過來，看見這個景象，臉色一白，

“是狗狗，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過得不好吧。”張策道。

荒木由惠子瞥了一眼，忍不住捂住口鼻，皺著眉頭退后幾步。

“你們這里的環境也太差了吧，在可視范圍內，怎么可以出現這么臟亂的地方？”

她看見水溝里圍著小狗上下翻飛著的一些蒼蠅。

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她現在甚至胃液翻滾，作勢欲嘔。

夏天天氣熱的時候，很多蠅蟲都大肆出游。

尤其是在臭水溝這樣的地方，更是蒼蠅危害的重災區。

椿屋三葉沒有理會她這句話，反而生氣地質問張策，眼里噙著火焰。

“張策君，你不是說它是家養的寵物狗嗎？為什么它會變成這樣？”

張策皺眉。

前幾天，他和椿屋三葉在公寓樓下見過這只狗。

張策通過狗的毛色和形象判斷，認定其為寵物狗。

當時椿屋三葉一個勁地攛掇他領養，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養寵物。

對他而言，養寵物就是浪費時間。

所以他找了理由搪塞，可沒想到。

再見時，這只狗落魄到這種程度，之前只是看起來像是流浪狗，現在卻徹徹底底淪為流浪狗，而且處于瀕死邊緣。

可是這跟他有什么關系？他哪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寵物狗？他哪知道它會變成現在這樣？

想到這里，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怎么會知道？”

看到小狗悲慘的狀況，再看看張策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椿屋三葉氣哭了。

怎么會有這么冷漠的人？

她氣得粉拳顫抖，氣憤地看著張策。

“你怎么這樣？”

張策被看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耐心地回答這個問題。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它以后怎么樣？到底是不是寵物狗？

何況即使它是一條流浪狗，比起流浪，也總好過被人當作寵物狗，被人收養吧？

要不要被收養？難道不應該聽從動物的意愿嗎？

我們只是因為多看了一眼，或者一時的憐憫，就要剝奪他們的自由？

可能他們喜歡那種生活呢？”

“不，它不喜歡，它怎么會喜歡這種生活？”椿屋三葉肩膀聳動，反駁道。

“你又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它不喜歡？”

張策搖頭，“你覺得它不喜歡，只是因為你不喜歡，你可憐它，僅此而已。”

“人難道不應該保持一顆仁慈之心嗎？它現在快死了！”椿屋三葉眼圈微紅。

張策提著購物袋的手往上托了托，“如果你真想救它，你應該立刻動手，而不是跟我這么多廢話！”

他不想和椿屋三葉因為這件事鬧得不愉快。

這件事他有一定責任，也許當時自己答應收養，就不會看見狗掉進水溝，更不會因此讓椿屋三葉心生嫌隙。

可沒有也許，也沒有如果。當時也確實有一個現實問題也擺在面前。

但當時無法確定這條狗是否有主人，怎么好貿然收養？

聽到這句話，椿屋三葉愣了愣，然后沉默了下來，眼神無比糾結。

內心的善良正在內心沖突個不停。

她現在還無法說服自己接觸那么骯臟的環境。

可如果不這樣做，也許那條狗會淹死。

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惠子！”她突然喊道。

荒木由惠子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本來救插不了嘴。

所以一直打量著兩人吵架時臉上的神情，看熱鬧。

聽到椿屋三葉的話，她以為椿屋三葉叫她動手，立馬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三葉，你休想，我不可能幫你做這件事的！”

椿屋三葉眸光閃爍著淚花，“惠子，我該這樣做嗎？”

“我不贊同，你沒必要為了一個低賤的生命彎腰，太臟了！”

張策平靜道：“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要做，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也不喜歡這只狗。”

“可是張策君，你以前說過，有些東西，不喜歡，但不意味著不能接受嗎？”椿屋三葉又使小性子了。

張策不假思索道：“救吧。”

荒木由惠子一臉嫌棄地看著那條狗。

“你們怎么想的？一條流浪狗，救了它又怎么樣？世界上那么多流浪狗，你難道個個都救？

我反正受不了，你如果帶它進住處，我們還怎么生活？

三葉，你可要考慮清楚。”

椿屋三葉沉默了一會兒。

出國前，椿屋三葉未想過會面臨這樣的抉擇。

平時住的地方都是一戶建，接觸最多的還是原木露臺和石膏墻體，最差的也是3DK公寓。

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么骯臟的地方。

她有點下不去手。

……

……

小心緩慢地打開門，張策走進客廳，皺著眉頭看著椿屋三葉用購物袋裝著的小狗。

“家里沒有盛放寵物的籠子，你先帶它去洗洗。”

說完，便把手上的東西都帶進了臥室，丟到了床上。

見荒木由惠子跟了進來，他說道：“這些衣服你們自己收拾一下……書房有衣柜。”

荒木由惠子“哦”了一聲，等張策從身邊走過，她下意識想讓開，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爽道：

“喂，你在叫我做事嗎？”

張策頓住，“我這一路上幫你的還不夠多嗎？如果你們不介意我看到你們的私密物品，我也可以幫忙？你別后悔就是。”

“你干嘛這么兇巴巴的？我不是沒有針對你了嗎？”

“你也知道你在針對我？”

張策冷笑，“一直針對的人，有一天停止了針對，還指責被針對的人態度不好！難道我要對你感激涕零嗎？是你傻還是我傻？”

說完，他重重地關上門。

“有什么可神氣的？”

荒木由惠子生出的一絲愧疚之意瞬間被那聲關門聲給沖垮了，她哼了一聲。

“哼，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