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予安不與他生氣，沒有搭理他，卒然站起身，筆直道：“你還是準備吃飯去吧。”

梅若瑜嗐了一聲，拿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胛，湊近他，嘖嘖道：

“你是真喜歡夜玫瑰嗎？瞧瞧我這小姨子，對你也含情脈脈的眼神兒，不簡單啊不簡單。”

他已成婚一年，八卦起來還是喜歡不繞彎的直白。

薄予安冷瞥著他，不悅地皺眉：

“你若是喜歡祝思薇，就跟宋婉說一聲，按大清律令娶個平妻。”

宋婉是梅若瑜的妻子，曾經是個喜歡風花雪月的可人兒，知書達禮，二人也算郎才女貌。

他連連笑著推拒：“不敢不敢，在下可沒有薄少帥這個艷福。”

然而，雖嘴上還在打趣，卻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悄然黯淡了下去。

顧明湘一曲唱罷，觀察良久，心知這二號懷疑人物到場了。

她安穩地步下階梯，向梅若瑜淺淺點頭致禮，溫聲道：

“梅老板安好。”

梅若瑜向她報以溫和一笑，一改方才的調侃模樣，莊重道：

“早就在滬城聽聞夜小姐的鼎鼎大名，今日有幸一見，果然氣質出眾，歌喉也動聽吶。”

顧明湘在心底悄悄一笑，真是兩副面孔。

不過，眼前這個溫潤又幽默的男子，她暫時沒有能將他與案情聯系起來的理由。

這時，祝駿東已遣人來招呼了賓客們進廳里吃席，場內漸漸唯余了他們幾人。

祝思薇遙遙瞥見他們三人駐足談笑，心中一陣不忿，緩緩擠出一個笑容，步迎上前道：

“幾位在這里說什么呢？宴席已經開始了，不如進去吃飯。”

顧明湘笑笑地抿著嘴，“我們家少帥和梅老板老朋友了，許久沒見，在這嘮嗑罷了。”

祝思薇瞧她說話，儼然一副當家女主人的氣派，嘀咕道：

“我又沒問你，一個拿了錢唱堂會的商女，有你說話的份么？”

梅若瑜往后一仰，越過了薄予安去，哼了一聲問她：

“這后唐國破了，還有歐陽修說'豈獨伶人也哉'呢，你也是個新派姑娘，怎么詆毀起人家歌者來了？”

“還有，”他淡淡地補充道。“阿予他呀，最煩女人在背后嚼舌根。”

祝思薇的臉色如燒熟的豬肝，心下又知不敢得罪，只能默默咬著嘴唇。

顧明湘看了眼身后船墻上的鐘表，咂摸了咂摸嘴，拽著薄予安，理直氣壯道：

“唱累了，我想喝水！”

這一次同樣的，他被力大無窮的她拽得根本無法掙開。

他挑唇，不屑地笑了笑，忽然覺得有意思，于是，用另一只沒被拽著的單手一引：

“請？”

……

船體的第一層是偌大的飯廳，有鋼琴樂手在臺前彈奏著，眾多賓客齊聚一堂，推杯換盞。

祝思薇在屏風后駐足一聽，發現哪里有討論她的份。

眾人幾乎都在不約而同地聊著夜玫瑰的八卦——順便贊揚她歌聲甜美。

她氣得眼眶紅了，明明是她的生辰宴，如今卻被盡數奪了風頭！

“去給我把那人叫來，到鳳陽廳見我。”她咬牙切齒，小聲囑咐近旁的女傭。

女傭見她仿佛生了氣，哆哆嗦嗦地問：“小姐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