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湘用力點了點頭，突然心頭一酸，十分心疼起眼前這個多疑冷漠的少年來。

親眼目睹母后被侮殺，所有親信與姊弟，全部亡于九州先帝的軍隊之手……

一路孤獨地走來，他猶如一匹孤狼，從未有一刻敢放松過。

甚至喪失了相信別人的能力，滿眼都是世間的機關算盡。

他即使看起來再冷酷涼薄，也有著一顆有感情的跳動的心臟，也只不過是個思念母親的少年罷了。

“會的，一定會的。他日，你君臨天下之時，就是北梁上下子民大仇得報之期！到時候，”

她輕輕抬起手，想替他撫去眉頭的緊蹙，卻發現自己還被定著身，幾乎動不了，只得用語言寬慰他道：

“到時候，我就在你身邊默默陪著你，因為，我不想看你如此孤單。”

......

蕭司凌看向她的眼中凌波微動，迅速紅開一片，氤氳的水汽似也蒸騰在目上，看不清神色。

不會是她看錯了吧……他竟然在動容？

顧明湘微微不忍，剛欲開口，卻倏然被他一把捉住了雙手，十指相扣，俯身，緊緊扣在了浴池邊！

“蕭司凌你干什么？松開我！”

他不語，只是突然將她擁入懷中，炙熱的呼吸抵在她后頸，緊貼著她的頭發。

他甚至已可以清晰地將那發香與殿中輕煙繚繞的水沉香分辨開來。

不知為何……他總念著這縷獨特的發香，清幽的小蒼蘭味道不濃不烈，卻有著令人久久迷戀的記憶。

——這種感覺，倒是像極了他從前所聞知的一種特殊香料，卻想不起是什么。

然而，待到他微微意識到這一點異樣時，大腦已經不再清醒。

兩個人不留神間，雙雙俱跌入了鋪滿玫瑰花瓣的湯池中。

“撲通！”

巨大的水花被乍然激起，顧明湘感到呼吸一窒，幾乎是沒有掙扎的余力，渾身軟綿綿地滑入水中。

說時遲那時快，蕭司凌回過神來，眼疾手快地解開了她的定身穴，又迅速站穩，將她從水里打橫抱起。

“咳咳咳……”

她被水嗆得連連咳嗽幾聲，渾身發抖，才頓覺身下一涼。

原來，是那片紅紗不知何時落入了水中！

“……”

顧明湘急急忙忙地抱住了他，蕭司凌則坐懷不亂，未曾偏目分毫，只定定地抱她上了岸。

她慌忙伸手在他背后，想要再拽一片紅紗過來。

蕭司凌無意中低眉，凜眸對著她嬌艷欲滴、泛著微紅的側頰，忽然覺得身上一陣潮熱。

他生平第一次與女子……如此親密無間地接觸，手中那冰涼滑膩的觸感，竟令他有些突兀地起了反-應。

蕭司凌生了些許不循分的神色，極力壓制住那種奇怪的感覺。

當顧明湘終于伸著兩根手指，夠到了那一扇紅紗簾幕時，連忙兩指一夾，將它拽下，瑟縮著重新披在身上。

萬幸萬幸。

她松了口氣，正欲從他身上下來時，腳底卻突然被冰涼的華階一滑，不由得驚呼一聲。

噗的一聲，她整個身體全部撲倒在了蕭司凌身上。

……

要命！自己今天到底還得滑鐵盧多少回？

她的大腦登時已經不再理智起來，抑止不住的羞赧和小鹿亂撞，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小北——”

腦海中只傳來標準又陌生的機械音：

「您撥叫的系統正在維護升級中，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后再撥，Sorry， the system you dialed is in ……Please redial later.」

燭火葳蕤，紅紗初透，水面波光粼粼，明晃晃的一片。

光暈映襯著一張清艷絕倫的傾世紅顏，朱唇宛若皚皚白雪中的血玉，正細細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