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向顧明湘慢慢講述起了自己家庭的遭遇。

原來，曾經溫廷澤也擁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最初都是紡織工廠的職工，婚后雖然不太富裕，可有滋有味，其樂融融。

幾年后，他父親辭職開了間小飯店，因一次意外參與的賭局，贏了極大的一筆，并將它投資到了自己的飯店中，生意越來越紅火。

他說，那時候家境殷實，街坊鄰居家的小孩都叫他“小少爺。”

直到不久后，父親做生意被騙，一家人的境況陷入危局，溫父開始想起自己從前的“幸運之神”——賭博。

他瞞著妻子和兒子，自作主張帶著大半積蓄，前往了這座城最著名的賭城，羽川會所，最后被坑到血本無歸。

從那以后，他就整天抽煙酗酒，溫廷澤的母親與他的感情也出現了裂痕，兩人協議離婚。

然而，簽完離婚協議的那天，母親回家來帶走溫廷澤，并準備搬東西，卻與溫父起了爭執。

盛怒之下，她從四樓陽臺一躍而下。

幸則落在空調架時被擋了一擋，沒有傷及性命，卻因重度顱腦損傷，至今昏迷不醒。

……

顧明湘默默聽完，感受到少年的聲音越發哽咽，卻不知該出何言安慰。

她攬住他腰身的雙臂兀自環緊了一些，悄聲道：“遇見了我，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心想。

終于抵達了人民醫院門口，他停下車子就將她背了起來。

她急道：“你干嘛，我能自己走。”

溫廷澤沉聲說：“你的血都淌得滿衣服都是了，我帶你去急診科。”

這時，顧明湘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上衣幾乎都被血水浸泡，看起來十分駭人。

不過，小北這次終于長了腦子，主動為她再次開啟了痛覺屏蔽，因此沒什么感覺。

重新上藥包扎好額角的傷口，天已經快亮了。

她從診室走出來，看到倚靠在走廊椅子上的溫廷澤，已經睡熟了。

顧明湘坐在他旁邊，靜靜等了一會，直到他因噩夢又不安地醒來。

自從母親出事后，他就幾乎天天在做噩夢，夢見不好的事情發生，夢見失去了一切。

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認他醒來，溫聲說：“來都來了，我們去看看你母親吧。”

少年恍然地點了點頭，擦拭掉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電梯載著他們來到四樓，重癥監護科室門口。

兩人在門口做完登記后，被要求戴上口罩和防護服，才能進入病房中。

兩人在走廊上肅肅站著。

擱著厚厚的玻璃門，她看到那個頭發被剃光的婦人，面容憔悴不堪，身上插滿了管子，正安靜地躺在病房中。

“沒有治愈的辦法嗎？”她深吸一口氣，扭頭問道。

溫廷澤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省內省外的大醫院都問過……各種方法都試過了，都是無用的。”

顧明湘回到他身旁坐下，隔著厚重的防護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軟綿綿的小手堅定地緊握著，不由得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