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蕭司凌身著大學士的鶴袍，在內閣里毫無波瀾地處理著政務。

閣內并無旁人，荊羽緩緩走上前，憋了半日，終于忍不住默默道：“殿下，那城防圖可真？”

蕭司凌筆下的墨色在奏疏上勾畫出一個圈，隨口道：“自然。”

荊羽斂了斂眼簾。

“那……殿下真的要與那蘭嬪，就此聯手？”

蕭司凌絲毫未抬頭，“為何不？”

從遇見那個女人開始，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感受，仿佛對方根本不是宮卷記載中的北梁國人蘭嬪。

縱使她可能是父皇派來幫襯自己的細作，可她竟然對城防圖這種細枝末節都如此清楚。

她的身上，還有許多他不解的疑惑。

荊羽緩緩回道：“是，屬下遵命，屬下是怕殿下受到女人蠱惑，失了心思。”

他執筆的素手頓了頓，“你知道我的為人。”

“是，屬下明白。”

這些年，他一直潛伏在九州國內閣，替司徒錯批閱奏章，為北梁占了不少好處，也詳細了解九州的各種人文政事。

復國大計，他一日不敢忘，也不可能失想！

蕭司凌淡淡放下毛筆，信手翻開另一本奏折，察看半晌，終是緊緊蹙起了眉頭。

上面是左都御史清晰分明的字跡……

東狄進犯北梁邊疆，邊關三座城池，危在旦夕！

蕭司凌放下奏折，并未掩去眉宇中的陰翳。

“看來，是要有一場惡戰了。”

當他欲將消息稟告給司徒錯，希望他派兵去支援時，得到的是首領太監傲慢無禮的回復：

“陛下正在與容淑儀娘娘行床笫之歡，吩咐了不見任何人！大學士還是請回吧。”

他咬了咬牙，攥緊了手里的奏疏。

邊疆國土岌岌可危……而他，竟然如今日上三竿仍在芙蓉帳暖！

......

三日，整整三日，蕭司凌不動聲色，在奉陽宮外叩頭請求，等待著司徒錯上早朝。

“求的什么，昂？”

司徒錯暴怒地走出來，腰間的玉帶還未佩戴上，一腳一腳狠戾地踹在他的身上。

一，二，三……

蕭司凌閉目，一下一下地悉數銘記。

那條曾經藏有城防圖的金鑲玉軟鞭，也如藤條般怒忿地抽打在他的脊背。

他眸中快速閃過一陣弒殺的沖動，但很快就被咬著牙咽了下去，只悶聲去忍。

臥薪嘗膽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冰凍三尺之寒，他也甘愿領受！

只求有朝一日，百萬關隘終屬梁，完成心中執念的復國之策。

待到司徒錯氣消了，蕭司凌才低聲稟告：

“回稟陛下，東狄十萬大軍進犯。”

他輕描淡寫地啟口，抬眸肅肅然看著眼前的帝王。

只見司徒錯猛然向后一個趔趄，丟掉了鞭子，瞠目結舌道：“你，你說什么？”

司徒錯震驚地在想：

他的父皇，他那英明神武的父皇，不是滅了北梁國以后，威震宇內，外敵秋毫無犯嗎？！

怎么還會有外敵入侵……

蕭司凌頗有深意地回道：

“三年了，塞上荒漠都已化為草原，東狄西戎，都業已強大起來。”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三年了，北梁也托了司徒錯的鴻福，悄悄組建起了軍隊，并無人干擾地日夜操練。

成百上千個日夜的精煉成鋼，終有北梁邊外一支名為悍狼堡的強大軍隊。

雖然北梁已經亡國歸并為九州，但……他仍不肯用九州稱呼自己的母國。

總有一日，他要讓這九州，北梁，東狄與西戎，全部歸于統一！

他要讓母后在天上看著，在他將來御治下的土地沒有戰亂，海晏河清，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