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下,淡淡的余暉中,他們大汗淋漓地攀上老君山頂峰。
觸目所及,是三座孤峰,每座峰頂都建有巍峨的道觀,青色的琉璃瓦頂在金色的落日余暉中,閃爍著光芒,山峰周圍已經是云蒸霞蔚,遠方云海中,紅日已經隱沒在云海中,只余酡紅如醉的流云。
過了稍頃,緋色的世界,染上了一層黛色,整個世界漸漸安靜下來。
他們已經在道觀中安頓下來,大家用完晚膳,各自梳洗,準備安寢。
郝雅好好泡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白色衣裙,頭發用水紅色絲帶輕輕挽住,披上白色裘衣,一個人走到觀外。
在這個靜謐的世界,對著墨色蒼穹,漫天繁星,思念如同滔滔江水噴涌不絕——父母親已經上了年紀,家中只有妹妹,如果知道她失蹤,怕是要急得心力交瘁。無論是哪一個云飛,我依然愛著你們,雖然你們每個都讓我傷心,為什么要過三年,為什么不是一年,半年,一個月?
墨色的天空中,點點瑩白的雪花飛舞著,向漠漠山林飄散。
她的眸光追隨著那一個個瑩白的雪點,往深邃的夜空中而去,似乎那里可以將她引向來處。
“小雅,你,”他望著她,那墨色蒼穹中的白色身影,孤獨而憂傷,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走上前來,將她攬入懷中,許久。
倆個人都沒有說話,就只是這么簡單地擁抱著,似乎這樣能夠帶來溫暖,身體的,心中的......
“你能不能不要回東極國,就在大唐陪著我?”
她抬眸望向他,他可以是一個朋友,但是,“那里有我的父母,我要回去。”
“你可以把他們接過來,不要走,好嗎?”
“三年后我才走。”
“三年后也不行,我舍不得你走。”
她沒有再說一個字。
清晨的老君山,山間彌漫著各種芬芳,樹葉的、青草的、野花的,郝雅又如同在秦嶺中一樣,當那抹熙光透過窗格,映到床榻上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
起床梳洗好,換上白色流霓裙,披上白色裘衣,提上長劍,走出廂房。
昨夜的雪,已經將山頂變成了一個銀白色的世界,殿宇、樹枝上到處覆蓋了一層絨絨的白雪,空氣變得異常清冽。
她找了一塊空地,將裘衣脫下,把郭泓教導的劍招練習了兩遍。
紅日已經躍出云海,山間翻滾的靄靄云海瞬然變得絢爛,山林間啾啾的鳥鳴,水聲,各種大自然的天籟齊齊奏響。
身后傳來渾厚的嗓音,“姑娘不該來到這里。”
她轉身回眸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一身青衣道袍,身材瘦削,發髻上簡單地簪著一枚木簪,白皙清瘦的面龐上,下頜一綹胡須,炯炯的眸光似乎能洞穿世間萬物。
她暗暗思量,此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道——袁天罡?!
中國自古這些個僧道,就喜歡扔出一些玄而又玄的字句來忽悠人,高度概括的言語,對聽者而言,一不留神被唬住,還要感嘆——此乃神仙也——我偏不信!
“師父,來了便是緣起,何謂不該來?”
道人微微一笑,一抹釋然,眸光探過來,“罷了,你既已來到此地,一定要記住,天機不可泄漏。”
“師父,我來自東極國,哪里知道什么天機?”
“你知曉便好。姑娘可愿與袁某對弈一局?”
“師父,我小時候學過圍棋,棋藝不精,還請道長賜教。”
二人一前一后,來到一座山崖邊的小亭中,亭中的石桌上鐫刻著圍棋的棋局,旁邊放置著黑白子。
“姑娘執黑先走。”
郝雅纖指執起黑子,黑棋1、3、5連占三個小目,一手黑8個小尖——這是小時候學棋的時候,師父教的開局之法。
“姑娘這開局之法,倒是新奇。”
“我在東極國所學,故而對大唐來說較為新奇。”
倆個人一邊下棋,還不時聊兩句。
“姑娘既來此處,便是有緣,可想過輔佐秦王?”
“秦王天命所歸,麾下人才濟濟,又何須我輔佐?”話剛說出口,突然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露了天機,心中一凜,停住手,向他望去。
道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面上帶著微笑,那微笑是坦誠的,如同老君山中清冽的山泉。
“姑娘知道秦王的天命為何?!”
“這......道長定是比我清楚。”
“滄海桑田,千年以后,老君山還是這般模樣嗎?”
“道長,千年對于宇宙蒼穹來說,電光石火,只是一瞬,君山應該依舊。”
她渾然不覺,秦王一直立在身后,靜靜地聆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