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南這種想法不知道哪來的,大人的操心她真的不懂,或許她也只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去看到問題。這番話,蘇小南下意識的還是跟周雯雯分享了,雖然她本來不是這樣的人。
周雯雯伸手牽了蘇小南的手,說:“其實我和陳陽光沒有談戀愛,只是像你說的走得近了點而已,我對他的好感都留在了日記本,我只是遐想了一些美好的事情,但是我爸媽卻像對待洪水猛獸一樣,二話不說就把這事鬧成這樣了,我難過的不全是自己,而是因為我,讓他受到很多非議,他卻安慰我說沒事,這讓我不喜歡自己。”
關心則亂,蘇小南反握了一下周雯雯的手,說:“就當一場患難與共吧,年少有這么一場轟動,多年以后會是一場珍貴的回憶……”既然事實改變不了,你就得告訴自己勇敢面對,無論多么阿Q精神。
周雯雯“嗯”完之后,沒有再說話,蘇小南看著看著昏暗的天空,居然睡著了。
醒來看了下時間,已經上第一節自習課了,她看了看身邊什么都沒有,但她躺在頂樓,這是真的,周圍一片黑漆漆的,蘇小南趕緊爬起來,小心的摸黑走下去。
忘了介紹,宏高是全日制的學校,周一到周四需要在學校住宿,每天下午下課之后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給你吃飯,洗漱,然后七點開始上晚自習,一直到九點半結束。
晚自習一般是留給學生自行安排,預習第二天的課程也好,完成今天老師發下來的試卷也可以,就是沒有硬性規定,不過為了能輔導學生,各科老師會在各自固定的點出現,如果你對于物理覺得應該多下功夫,就在周二晚逮著老師問個不停,覺得英語太難,就在周三抓住英語老師不放之類的,但是老師只在講臺附近坐著,并不會干預你做跟他那科無關的事,宏高的教學制度,蘇小南一直覺得很有特色,但是這種自由不包括,你可以不去上自習課,在這點上,是硬性要求。
蘇小南跑回教室的時候,剛好是數學老師來坐鎮,看到蘇小南的時候,數學老師起身走了出來,蘇小南安慰自己,也好,省得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喊報告。
數學老師沒什么表情地問:“怎么這么晚才來上自習?”
蘇小南覺得,學生腦子里,遲到早退借口的top 1,應該是:“老師,我剛有點頭疼,本來想在宿舍睡一下下而已,但是不小心睡過了。”說完暗自咂舌,希望他沒有問過宿舍的人吧,蘇小南想,一個男老師,應該不至于吧。
老師沒有揪著她不放,只是關心地說了幾句,就放她回教室了,路過周雯雯的時候,蘇小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副微縮的模樣,低著頭,在紙上寫寫畫畫,跟以前她看到的一模一樣。
蘇小南坐下的時候,何栩轉頭看了看她,然后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晨曦在一邊小聲地說:“可以啊你蘇小南,跑哪去了?我可看了啊,你沒在宿舍。”蘇小南:“我在別人的宿舍睡著了。”也不算撒謊,確實是睡著了,也是別人的宿舍,只是那個地方沒有床,而且人……也不一定有而已。
接下來的兩天,蘇小南都不自覺地去看周雯雯,但是她真的沒有一絲的不一樣,無論是上課時間還是下課時間,她的內向,散發的自卑氣場完全跟之前一樣,蘇小南在想,那時的頂樓的她是不是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真可惜,也許是她心里希望周雯雯真的是那個爽朗的周雯雯,而不是現在這樣,總是畏畏縮縮,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雖然不知道自己這種希望是好事還是強求,但那晚過后,蘇小南覺得如果她是那晚的她,多好!
英語課上,蘇小南正在因為這事發呆,老師突然提問,點名周雯雯,周雯雯像是嚇了一跳,抖了一下才慢慢地站起來,英語老師問的是選擇題,ABCD應該選擇哪個,周雯雯回答了,只是聲音很細很弱,老師問了兩次,周雯雯回答了兩次,第二次站在前面的老師才能勉強聽到聲音,但是還是聽不清她說什么,看得出來,今天老師的狀態有些焦躁,跟平時不太一樣,連講話的語氣都有點不耐煩,只是在盡力克制。
周雯雯在老師問了第三次的時候,用喊的吼出了一個“C”,她的聲音不止放大了好幾倍,而且語氣里面視乎帶了一點點憤怒。英語老師頓時換了表情,沉著臉大聲地說道:“喊什么呢,叫你回答問題,你要不就說給自己聽,讓你說大聲點,你還有脾氣了是嗎?”說著把手里的試卷拍在了講臺上,一副準備說教的樣子。
蘇小南沒見過英語老師這副模樣,頓時也懵了,雖然覺得周雯雯喊的那一聲是帶了些許的反抗,但是也不至于讓老師這么大發雷霆,但是老師顯然不是這么想的,她看著周雯雯說:“老師辛辛苦苦給你們上課,讓你回答一個問題就這么困難嗎?你剛才喊什么呢,有氣是嗎,怎么,老師讓你回答問題的聲音大點也是一種錯嗎……”整個過程持續了幾分鐘,全班同學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周雯雯和英語老師,英語老師說了幾句話就這么安靜地站著,也不繼續講題,也不再說周雯雯,這么鴉雀無聲的環境,讓人覺得更煎熬。
周雯雯就這么站著,然后低著頭,雖然不時地伸手去擦眼淚,但是在蘇小南的位置,還是能看到一顆顆的淚珠掉在她課桌的試卷上,蘇小南覺得心里堵得慌,老師確實太小題大做了。
不過英語老師安靜了幾分鐘之后,讓周雯雯坐下,自己則徑直離開了教室,所有的同學目送老師走開,然后目光又紛紛轉到周雯雯身上。
蘇小南看著他們的臉覺得很諷刺,他們的眼光全都在表達“一顆老鼠屎”,蘇小南不知自己哪里來的沖動,站起來拉周雯雯跑出了教室,她也是教育制度下的三好學生,雖然腦子里總有很多自以為是的想法,但是她基本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這一拉,讓自己置身于眾目睽睽之中,而且現在是上課時間。
但是她不想管那么多,拉著周雯雯直接跑回宿舍,現在是上課時間,宿舍大門應該是關著的,蘇小南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周雯雯,對宿管阿姨說:“阿姨,我同學不舒服,老師讓我送她回宿舍休息一下。”
宿管阿姨看著周雯雯,也有點被嚇到了,估計是因為真的難受到一定程度了,才會哭成這樣,確實也是難受到頂了,只不過她阿姨以為的是身體,而她是因為心理。
蘇小南拉著她直奔頂樓,打開門的瞬間,周雯雯還有點意外地看著她,似乎沒想過還能開門進去,蘇小南想,她確實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今天沒有太陽,天氣有些陰涼,天氣預告說這兩天有雨。站在頂樓,風比那時候更大,吹得頭發和衣服波浪搖擺,周雯雯就這樣站在空曠的樓頂,繼續放聲大哭了起來,哭著哭著蹲了下去,然后坐下,最后躺下了。
蘇小南在她身邊也躺下,聽著周雯雯時不時地吸鼻子,然后跟她說了她做的夢,周雯雯聽完伸手握著蘇小南的手,說:“這個夢真好,我也想當那個勇敢而坦率的自己。”蘇小南:“你想做就去做,最壞的處境也是更好的自己。”
周雯雯隔了良久,笑了,說:“其實你做的夢,除了我不是那么好的我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我們確實不算談戀愛,但是我們約好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學,這本來是一件激勵人心的事對吧,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蘇小南:“記得說過的話,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她并不擅長安慰別人,她說出來的話,都是在某些書本上看過的,所以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紙上談兵,還有一點說教,雖然是沒什么用的大道理,但應該比什么都不說,好一點吧。而且現在她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那個夢了,如果周雯雯可以稍微打起一點精神,那個夢就值了。
后來英語老師還是當著全班同學,對周雯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這讓同學大感意外,但是蘇小南覺得這才是她喜歡的那個英語老師,她有自己的風格,也有自己的素質,老師也是人,也會有脾氣,也許她真的剛好經歷了什么讓她控制不住的事情,也許很多人都說不應該,老師為人師表,不該這么沖動,當然更多的同學應該認為老師沒有錯,確實是周雯雯語氣不好在先,周雯雯聽到老師的道歉之后,也站起來跟老師道了歉,說她當時確實因為反復被提醒大聲點,生氣了才吼了老師,結果很好,蘇小南覺得人跟人之間,有一種基本,叫尊重。
周雯雯戀愛事件和老師發火事件其實很快就過去了,因為又一場模擬考試來了,而且這次比上次嚴肅很多,上次只是讓大家收心,也知道自己的優缺,這次是一人一個位置,打亂考場考試,而且聽說是三個高中一起進行的考試,一起排名,目的是讓學生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宏高,附高和一高這三所高中幾乎涵蓋了清華,北大還有一本線的上線人才,所以這次的考試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