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靜然居

禹寧道人在后院中走走停停，滿目傷懷。

“老師，正玄師叔回來了！”

忽然傳來的聲音將禹寧道人從氛圍中擾醒，收拾好情緒，對外面喊道：

“回來了就坐下吧。”

待三人跑進后院，禹寧道人揮手一指：

“馀上，去給倆位客人看茶。”

“是，老師。”

馀上道人走后，禹寧道人剛坐下，正玄突然問道：

“禹寧師兄，禹靜師兄呢？”

禹寧道人一指滿庭散落的花瓣：

“花開花敗，自有別離。”

正玄情緒內里奔涌，卻咬著牙低聲克制：

“禹寧師兄，究竟怎么了？”

禹寧沒回應，只是輕嘆一聲：

“唉，貧道欲出山一趟，屋里放著重天與師弟托付于貧道的那些道籍。”

“師兄！”

禹寧道人雙目緊閉，背負著的雙劍錚錚作響！

“正玄師弟，看好了！”

雙劍瞬間脫鞘升天！

禹寧道人踏空一躍，握住倆柄長劍，

一柄劍刃微藍，綻著碧海青光

一柄劍刃玄黑，隱著崩岳無當

“我執空時，當一劍覆海、一劍沉陸，誅絕諸物，無處可藏！”

“嘶——”

雙劍齊斬！

正玄瞬如置身虛空，再無一物可依靠，剩下的只是無盡的沉，寂！

“醒！”

禹寧道人額頭抵著正玄額頭，雙目如炬：

“這一招，可記住了？”

正玄渾身發麻，心中悲意漸深：

“記…記住了。”

禹寧道人直起身子，一指旁邊那位：

“這位是？”

正玄掩藏好情緒連忙起身介紹：

“這位是師弟好友，蘇妙成。”

蘇妙成連忙起身執禮。

禹寧道人點了點頭，說道：

“若是想拜入劍宗，過了劍前三問即可？”

蘇妙成剛想要問，正玄揮臂攔住，看著禹寧，目色深深：

“禹寧師兄，您一定要下山？”

禹寧道人收起雙劍，往外一邊走，一邊吟道：

“老道修劍四十載，未有殺人意，未生殺人心。

誅絕、誅絕，老道再不出劍，還怎么誅得絕。”

……

其聲消散，馀上道人端著茶水緩緩從內屋走出，神情恍惚。

正玄上前接過茶水，沒說話，就看著馀上道人隨著禹寧道人方才走的路，向外離去。

正玄看著看著，頹然坐下，這時一道公告響徹腦海：

“恭喜玩家林自在，主線任務‘青龍出海’已開啟

序章——風雨欲來！”

正玄捏緊的茶杯聲聲作響，

“砰！”

碎瓷滿地，恨苦滿心。

蘇妙成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看這滿天清輝，刺目難擋。

——

正玄背負重天與法劍，手中抱著一疊厚厚的道籍，邊走邊說道：

“你先在我家二樓歇下，過倆天我陪你一起去過劍前三問。”

蘇妙成只是“嗯。”

“過不了也沒關系，我再陪著你去青神劍派，陸還生能做到的事，你也一定可以。”

“嗯。”

“還有，在北海不要亂走，有些前輩脾氣怪得很，莫要招惹了他。”

“嗯。”

“我住的地方，東行倆里處有食堂，不過一般我都會帶你去。”

“嗯。”

蘇妙成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一路喋喋不休，雖有些不懂，卻很是理解。

……

正玄慢慢推開塵封已久大門，空氣里沉著遽然綻開的苦澀。

“咳咳。”

正玄輕咳倆聲，跑進去把窗戶一間間打開，清新的空氣與燦爛的陽光瞬間擠了進來。

正玄只是低著頭拿起掃帚，背著光清掃遍地的塵埃。

忙完了所有，攤開席子，盤坐在上面。

蘇妙成看著他突然靜下，不知怎么有些無措。

正玄卻沒冷落他：

“幫我把我放在那桌子上的書拿過吧。”

“好。”

蘇妙成連忙抱起書往他那走。

將書放在他面前，見他沒動作，又一本、一本的展開。

“停！”

正玄抄起剛放在地上的一本道書，看著封面的四字，神色冷冽。

這是正玄最早得到的一本，亦是他從來沒打開過的一本。

因為書名下方有三個刺目的小纂，“樸，圖，子”。

翻開扉頁，上書八字：

“觀奇人顏子佩有感。”

“系統提示：玩家林自在觀讀了道籍’萬化真經’，天賦‘萬化歸墟’已解鎖。”

“系統提示：奇遇–三奇現世！已更新。”

……

正玄花了半下午通讀一遍，抬起頭，正見蘇妙成站在窗前發呆。

放下書，起身走近他旁邊，問道：

“怎么了？”

滿天紅霞盡在眼前，余暉下遠方人影越來越低矮，像是一步步被落日蠶食。

蘇妙成抬頭看了他一眼，悶悶說道：

“我只是覺得這里挺無聊的。”

正玄解釋道：

“這里的人都是求道者，一心向道，別無雜念。”

蘇妙成不解道：

“求道？哪怕慢慢被道磨滅？”

林自在看著他，眼神清冷：

“道之在我，融道亦是求道。”

“算了、算了，”蘇妙成朝其擺了擺手：

“說不通、聽不懂。”

正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便早點睡下，明早帶你去東居那邊考學。”

“唉，”

蘇妙成苦惱道：

“不知道為什么，不想進太行劍宗了。

這樣子修劍，不適合我。”

“人生嘛，就是要學會適應。”林自在勸道。

蘇妙成忽然反問：

“那游戲呢？”

正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游戲，比人生更需要去適應。”

人真的很奇怪，

因為游戲的框架可見且清晰，便覺得選擇適應是應該；

而人生的框架模糊且無痕，便覺得選擇適應是不該。

“那我明日送你下山？”

“好，”

蘇妙成說完，看著窗外風景，生出一絲笑意：

“突然又有些不舍得了。”

正玄轉身回去，準備繼續讀閱道籍：

“你好好想想吧。”

第二日一大早，倆人還是決定前往東居。

蘇妙成的說法是，“來都來了。”

……

東居山，居緣殿

坐在主位上考官祈宣道人看著下方的正玄師叔與他帶來的考生，一臉無奈。

好半晌才組織好語言：

“正玄師叔…”

正玄連忙打斷：

“貧道只是來看看，”

往旁邊一指：

“這位才是考生。”

祈宣道人又看了倆眼正玄，方才把目光挪向蘇妙成，遺憾地說道：

“抱歉…”

蘇妙成像是卸下來一身重擔，深出了一口氣。

祈宣道人見那人沒一絲沮喪，不禁暗嘆：

“怪哉，怪哉。”

而后，正玄便帶著蘇妙成下山。

走至一半，蘇妙成忽然說道：

“你先回去吧，”

抬起手比一個六的手勢，放在耳邊：

“以后這個聯系。”

正玄心中雖詫異，卻也沒說什么，點了點頭轉身朝山上走去。

——

飲盡杯中曲作離，

再述人生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