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殊守沉去哪,黑啤都會緊跟著。結果就是,黑啤被禁足了七天,殊守沉也被強行限制了自由七天。
終于到了拆線的日子,天黑透時,許博開車帶著殊守沉和黑啤去了那家寵物醫院——順時針。
殊守沉說道,“你在車里等。”
許博的手頓在門把手上,疑惑的看著殊守沉,“為什么?啊,你擔心因為上次那事,醫院里的那些人記仇是吧?放心吧叔,之后我跟小門童幾乎每天都去他們那消費一筆,能買的我們都快買遍了。我還跟小門童說,還好咱家黑啤七天拆線,要是再多幾天,我們就要買他們的儀器了。那些人現在對我們,就跟對vvvvvip一樣!”
“在車里等。”殊守沉抽出困陰傘,抱著黑啤下車了。
許博語氣矯揉造作的悄聲抱怨,“又是眨眼就沒……也不征求下人家的意見,每次都是通知……哼,討厭厭……”
殊守沉聽到后,不禁閉了下眼,只覺得渾身不適。
醫院里除了一個前臺,其他醫生都不在。外面有三只貓,兩只坐在沙發上舔毛,一只在地上閑逛。
黑啤盯著其中一只三色花貓,眼睛都看直了。
殊守沉穿進之前黑啤做手術的房間,看到左清風正坐在手術臺前發呆。殊守沉看了左清風好一會兒,到底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為什么會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
殊守沉把黑啤扔到手術臺上,左清風猛地起身,被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嚇得不輕。
他戴上眼鏡,四處張望著。
“找我?”殊守沉收起困陰傘。
左清風又向后躲了一下,難掩緊張,“你來干什么?”
殊守沉指了下黑啤,“拆線。”
左清風看看殊守沉,猶豫片刻,照做了。
幾分鐘后,左清風摸摸黑啤的頭,“恢復的不錯。”他一邊低頭收拾東西,一邊瞄著殊守沉。
“左醫生,豆豆媽媽打電話說……”前臺推門進來,看到殊守沉后,愣住了,“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左清風扶了下眼鏡,“豆豆媽媽說什么了?”
“哦,她說今晚趕不回來了,明天中午再來接豆豆。”話語間,前臺一直困惑的看向殊守沉。
左清風回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前臺點頭,“哦,好……”
左清風把黑啤抱給殊守沉,“結束了。”見殊守沉沒動,他又問了句,“還有什么事?”
殊守沉說道,“我要問你一件事。”
左清風回道,“剛好,我也想問你一個人。你先。”
殊守沉看著左清風,“夢,我要知道你做的夢。”
左清風迷惑不解,“為什么?”
殊守沉冷言道,“你沒必要知道。”
左清風盯了殊守沉一會兒,略顯無奈的舒了口氣,“從我記事起,每天都會做同一個夢,我在夢里聽不到任何聲音,夢的的畫面也只有一個——漆黑的屋子,一盞油燈,一只黑貓。”
殊守沉問道,“黑貓?是黑啤嗎?”
左清風把黑啤放回手術臺,“第一次見到黑啤時,我也覺得是它,或者說,我希望是它。二十多年的夢,我太想要一個答案,但我知道,它不是。”
“依據。”
左清風摘下眼鏡,指了下雙眼,“眼神。”
殊守沉看向黑啤,它坐在手術臺上,直直的看著自己,從它的眼神里,殊守沉從來沒有讀出過任何東西。
左清風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罐頭,是黑啤常吃的那種,“人也是動物,我們有情感,它們也有。我們之所以被稱之為高級動物,說白了,只是我們過于復雜,不像動物那么簡單。但那只黑貓眼神里的東西,只有人類才有。”
殊守沉問道,“是什么?”
左清風回道,“欲望,是一種強烈的占有欲。像喜歡,像愛,但它只是一只貓,那些情緒,不該出現在它的眼睛里。”
殊守沉回想著那個跟了他無數個日夜的夢,每次在夢中,他都會盡力去分辨自己對那盞油燈的感情,但結果全是徒勞。
無奈之下,殊守沉把那種感情,看作是一種執念。
“黑貓先是遙望,再是慢慢靠近,它不是獵奇,不是試探,它眼里有光。”左清風忽然問殊守沉,“你談過戀愛嗎?”
殊守沉愣了下。
左清風繼續道,“只有在看戀人時,眼里才會有的那種光,那只黑貓有。因為那個夢,我選擇了做一個獸醫,因為這個職業每天可以接觸到不同的動物,我會有很多的機會去探究它們。黑啤的確很通人性,但它的情感并沒有達到人類的豐富程度,也遠不及那只黑貓。”
殊守沉不能理解,“黑貓愛上了油燈?這是什么道理?”
左清風反問,“我們跟它們同樣是動物,人類因為復雜就被稱為高級,這又是什么道理?”
殊守沉回答不出。
“輪到你了。”左清風看向殊守沉。
殊守沉問道,“你要問的人是誰?”
左清風回道,“展笑。”
殊守沉有些詫異,“為什么?”
“你沒必要知道。”左清風輕輕提了下嘴角,“這樣才算公平。”
“你要問他什么?”
左清風說道,“任何事,只要是與他相關的,我都要知道。”
殊守沉淡淡道,“我跟他并不熟,唯一比你多知道的,大概就是他失蹤了這件事。”
左清風皺眉,“展笑失蹤了?什么時候的事?難怪這段時間沒有見到他。”
“展笑經常來這?”
“不是經常,是每天。”左清風指下黑啤正在吃的罐頭,“展笑每天都會來買兩盒罐頭,很奇怪,明明可以一次多買點,但他堅持每天只拿兩盒,還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殊守沉詢問,“他說了什么?”
左清風回道,“小心活著。”
殊守沉疑惑的看著他。
左清風無奈的笑下,“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早說過,他不正常。”
殊守沉追問,“為什么這么在意一個不正常的人?”
左清風若有所思,最后只說了句“沒什么”。
殊守沉離開前,左清風叫住他,“如果有展笑的消息,請你告訴我。”
殊守沉回道,“好。”
“謝謝。”
“不必。”殊守沉背對著左清風,“到時候用你找他的理由作為交換。”
左清風沉默的看著殊守沉,似乎是發現了一個比展笑更不正常的人,片刻后回道,“可以,但如果我先得到了展笑的消息,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殊守沉沒回話,剛打開門——
“還有!”左清風說道,“上次,謝謝。”
許博正靠在車頭抽煙,他透過醫院的玻璃窗,看見殊守沉后,馬上跑了過來。
殊守沉抱著黑啤經過前臺時,黑啤忽然伸長了脖子,向旁邊探去。他順著黑啤的眼神,看到籠子里有一只三色花貓。是來時,黑啤就死盯著的那只。
“那是你們家黑啤的新歡。”前臺掰了掰手指,想了想,“好像是……第四任。”
殊守沉迷茫的看著她。
“你不知道嗎?”前臺指著墻壁一側的三個籠子,“第一任堅果,第二任香奈兒,第三任仙貝。這個算是現任,叫馬卡龍。”
許博走進來,接過黑啤,把它的腿看了個遍,“怎么拆個線比縫針還慢啊?這塊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長出來。”
前臺道,“長不出來也不影響它泡小母貓。”
黑啤的視線一直沒有從馬卡龍身上移開,這樣的眼神,只有在它看魚罐頭時才出現過。
許博對前臺笑笑,“上次就問過你,打不打算把馬卡龍正式介紹給我們黑啤,你又不同意。”
前臺拄著下巴,“你們家黑啤什么時候正正經經的談過一次戀愛?正式介紹給它?繼續讓它始亂終棄嗎?”
殊守沉疑惑的重復著,“始亂終棄?”
許博道,“沒有的事!這都是年輕人之間常見的感情糾葛,香香說這叫青春!”
前臺白了許博一眼,“你們家黑啤是青春無悔了,難為堅果和仙貝都給它生了一窩小黑啤,最后一只前天才剛被人領養走。”
許博問道,“這么說,這只叫愛馬仕還是亞歷山大王的,還沒有我們黑啤的子嗣?”
殊守沉糾正道,“它叫香奈兒。”
許博怔了下,“啊……反正就是那些大牌嘛……香奈兒怎么沒給我們黑啤來一窩?這一黑一白湊一塊,生一窩小奶牛多好。”
前臺道,“香奈兒一共給它生了兩窩,現在還有四只小奶牛在樓上,要帶回去養嗎?”
許博干笑兩聲,“這……不用了,不用了……在你們這挺好,有親媽疼,還有干媽們管……”
許博把黑啤放在后座,毛毛用嘴不停的拱黑啤的頭,黑啤伸出一只爪子,按在毛毛的臉上。
“怎么了黑啤?毛毛在鬧你?”許博對毛毛說,“黑啤剛拆完線,明天再陪你玩。要不……今晚讓黑啤過來跟你一起睡?”
“車上睡。”殊守沉說道,“現在去駎家村。”
許博莫名其妙,“駎家村?去那干嘛?”
殊守沉回道,“找由長老。”
許博茫然,“我們當務之急不是應該找香香嗎?”
殊守沉看了眼醫院,“現在又多了一人之力,也許很快就會有展笑的消息。”
許博問道,“你說那個姓左的?”
殊守沉點頭。
許博不解,“他為什么會幫忙找香香啊?就因為我們黑啤泡了他們醫院的幾只小母貓,他就要認我們這個親家了?”
“不知道。”殊守沉猜測,“也許只是時間多,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