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紙？”

陸月慢慢的打開被揉成一團的紙頭，

“天麻，勾藤，獨活·····”

幾個熟悉的中藥名字映入眼簾？這是藥方？陸月心中升起一絲怪異，自家兒子口袋里怎么會有藥方？

可能是生物課的課堂筆記吧，陸月不做多想將這團紙隨意的放在了洗漱臺上。

她走出衛生間，看到白子路嬌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朝著書包里翻著什么，最后拿出幾本書，正想往房間里走去，她嗓子一緊，朝著白子路輕聲說道，

“子路，晚上我們不寫作業了，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白子路的手一頓，他抬起頭順著聲音朝著陸月看去，摘去厚重的鏡片，露出他巴掌大的小臉，一雙純澈的眼睛，像是小狗狗一樣·····

卻泛著淡淡的灰色，失去了焦距，他小聲的搖了搖頭，

“老師今天布置了作業，我還沒完成·····沒事的媽媽·····”

白宏量看著飯桌上吃了幾口的飯，已經不忍心再說什么，看著白子路顫顫巍巍的抱著書走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屋內散發著柔和的燈光，小小一只，匍匐在寫字桌上，低著頭，熟練的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放大鏡·····

“老公，趙高德真的有辦法治好子路的眼睛嗎？”陸月不忍打擾白子路學習，悄無聲息的將房間的門關上，

白宏量焦慮的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吐出煙霧，眼睛里帶著疲倦，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低聲的說道，

“放心吧，在A大醫學院的時候，他和我的關系最好，他現在學成回來，是在國際上也很有權威的眼科醫生，除了他，現在沒人可以救子路了。”

“希望吧，子路他還這么小，但他比誰都努力·····”

陸月靠在白宏量的肩膀上，沒當著白子路的面哭泣，現在卻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淚水·····

放心，蒼天有眼，一定會有辦法的，白宏量握緊了陸月的手，眼中透著希望。

九院

一大早，白宏量和陸月就帶著白子路前往九院的眼科，九院是皇城最好的醫院，求病看醫的人天天爆滿，白宏量滿頭大汗的從掛號處取來專家門診的號，

陸月帶著白子路安靜的坐在臺階上，有絲埋怨，一邊不停的用紙巾擦拭著白宏量的額頭，

“怎么這么久？不是和你學弟已經打好招呼了嗎？”

“沒辦法，再怎么熟，醫院的流程還是要走的，他的號本來就緊俏，如果我們不提前預約，估計今天還排不到。”

“走吧，沒事的，今天早上出門我還特意私聊他了，他說今天上午都在，會等我們的。”

“行吧。”陸月憂心忡忡的看著身邊戴著墨鏡的白子路，三人快步的朝著眼科走去，

黑壓壓的人坐滿了候診室，白宏量登記簽到，看著手上的號碼牌，108號·····

應該可以等到吧，他抬頭焦慮的看了一眼時間，離十二點還有四個小時，應該可以排到，應該·····

【學弟，我帶著子路已經在門口了。】

······

白宏量拿出手機，不放心的又給趙高德發了一條微信，但是上一次的聊天卻依然停留在上禮拜四，

他看著白子路的毫無血色的臉，心中發疼，從這一路走來，白子路已經不能自己獨立行走，他也是醫生，他的直覺告訴他，白子路的眼睛這次已經到極限了····

如果再不抓緊時間手術，恐怕真的會····

“爸，這個醫生真的能治好我眼睛嗎？”

白子路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說話，當視覺開始變弱的時候，聽覺卻比以前更好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白宏量和陸月的焦急，

他嘴角帶著一絲苦笑，只是他要變成盲人的前兆嗎？

“可以的，這個醫生很厲害，全皇城除了他，找不出第二個更厲害的眼科醫生。”

“哦·····是嗎·····”

白子路輕輕的應了一聲，而在一片黑暗里，他卻似乎看到了那一片混沌的白，那是那個女生身上校服的顏色·····

“怎么還沒到，才到90號。”

白宏量緊緊的盯著時間，眼見著已經到了12點，科室門口的人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從專家室內走了出來，戴著口罩語氣冰冷，

“還沒叫到號的，下周來，醫生休息了。”

“什么？休息了！”

白宏量立刻跳了起來，醫生休息了他兒子怎么辦？！

“護士，護士，能不能讓醫生等一下，我兒子的眼睛需要馬上做手術，不能再拖了，你看看能不能去里面和醫生說一下，我們一大早就過來排隊了。”

“你沒看到嗎，外面排隊的又不止你一個。”護士看了白宏量一眼，便走開了，

“不是，醫生，這個手術對我兒子來說真的很重要！”

白宏量急得在科室門口打轉，見護士直接走開了，自己走到了專家科，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只見趙高德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臃腫，光亮的頭上掛著幾根岌岌可危的頭發，他摘下口罩，正整理桌上的文件病例。

“醫生······”

“出去，今天的就診時間到了，下周再來吧。”他頭也沒抬的說道，

“高德，學弟·····我是白宏量啊，我·····”

白宏量局促的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緊張的看著他，趙高德的手上的動作一頓，頂了一下眼鏡，抬頭朝著門口看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白宏量？”

“是！是我！高德我來之前和你提前打過招呼，我兒子的眼睛快不行了，麻煩你抽出兩分鐘時間看一下。”

趙高德和白宏量雖說之前在A大的時候，兩個人關系不錯，白宏量也是當年導師嘴里前途最看好的學生，

但是畢業之后，他趙高德出國深造，而他卻安于在當個私人診所的醫生，風馬牛不相及，畢業十多年，兩個人的境遇已經天差地別·····

“學長，是你啊。”

趙高德隨后嘴角勾起一絲尷尬的笑容，若換做在大街上，他斷然會說認錯人了，嘖嘖·····

“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了，不好意思，最近參加了一個國際醫學論壇的學術研究，著實脫不開身，沒有來得及回你。”

“沒事，沒事，學弟你現在是眼科醫生里的權威，自然很忙·····那我兒子？”

“咳·····你帶他進來吧。”

趙高德臉上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輕蔑，沒想到當年人人稱贊的白宏量也有求他的一天，都是醫生，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真是廢物。

而白宏量大喜過望，立刻讓白子路過來，

趙高德拿著光筒打亮白子路的眼睛，是一片朦朧的灰，慢慢皺起了眉頭，

“視神經萎縮，晶狀體嚴重變形，情況不容樂觀，需要馬上手術。”

白宏量聽到趙高德的話，心立刻揪了起來，陸月則是抱著白子路開始低聲的抽泣，趙高德看了一眼面前的白子路搖了搖頭，繼續開始收拾他的公文袋就打算起身朝著門口出去，

“學弟！學弟！你還沒說，什么時候可以給我們家子路安排手術呢！”

趙高德看著白宏量急得滿頭是汗，嘲諷的瞟了一眼，慢慢的說道，

“對不住啊，學長，想要預約我的手術，得半年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