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察覺到莊欣欣的不悅,趙沁兒忙起身道歉,“欣欣姐姐,我,我不是故意害得你被老太君責(zé)罵的!”
“丫丫別怕,不必跟她道歉?!?
老太君老臉一沉,“欣欣,你什么意思?多讀點書有何不好?我們莊家雖不指望你們光宗耀祖,可也不能做睜眼瞎吧?”
“外祖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趙沁兒故作惶恐。
莊若若卻看著眼前白蓮花,不動聲色,心底直泛冷笑。
這就是趙沁兒慣用的手段,表面上為了避免紛爭,主動讓步,其實則是暗地里挑撥離間。
外祖母剛剛的話,怎么算得上是責(zé)罵?
可趙沁兒卻偏偏認定為“責(zé)罵”,欣欣妹妹一時不忿,老太君自然對她有所失望。
好一步以退為進的棋,不得不承認,趙沁兒算計人的本事確實不一般。
眼見莊欣欣欲將發(fā)火,莊若若搶先一步站了出來,“沁兒妹妹好文采,我和欣欣妹妹自慚形穢。”
“若若姐姐過獎了?!壁w沁兒還沒來得及得意,卻聽對方話風(fēng)一轉(zhuǎn)。
“只不過你的眼神可能不太好,我們賞的是曇花,并非荷花,你看差了,真真可惜了這首好詩?!鼻f若若應(yīng)景地搖了搖頭,仿佛替人惋惜。
“怎么可能?”趙沁兒如何能不憤怒?
好在老太君面前,她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只能柔柔弱弱地道:“姐姐,這明明是令箭荷花呀?”
莊若若挺了挺胸,沉聲笑道:“沁兒妹此言差矣。曇花跟令箭荷花外形確實極為相似,可卻還是有所區(qū)別。其一,曇花開花時間是戌時,而令箭荷花則是白日開花;其二,兩種花的花色不同,像曇花艷麗非凡,白色捎帶乳白色,而令箭荷花卻大多是深紅、紫紅;最后,莖枝也不盡相同,曇花扁枝寬薄軟,令箭荷花卻扁枝窄厚硬,形似令箭。”
趙沁兒俏臉色彩紛呈,絞盡腦汁狡辯,“讓各位見笑了,實在是夜里天太黑我沒瞧清楚,那好我就再作一首。”
正好有機會讓她表現(xiàn)兩回,何樂而不為呢?
然則,莊若若卻搶鮮打斷,“是再作一首,還是再抄一首?”
“若若姐姐此言何意?”
“何意?”莊若若吃了口點心,翻了翻眼皮,“‘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耸嵌殴袄舷壬?,何時成了你的?在座不信,可以問問妍妍姐姐?”
聞言,莊妍研站起微微服身,靜如嬌花照水,動弱柳扶風(fēng),“若若妹妹所言甚是,此詩名曰《詠同心芙蓉》,后四句為:‘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fēng)。名蓮自可念,況復(fù)兩心同?!蜃髡呙麣獠患按笮±疃?,故而流傳并不廣泛?!?
此言一出,花園里的眾人都驚呆了!
其中當(dāng)屬莊欣欣的表情最為驚愕。
她嘴巴張的大大,仿佛可以塞顆雞蛋進去。
何時,這個草包表姐變得如此有學(xué)問了?
莊若若卻是沖表妹笑了一下。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前生臨死前的那段日子,被軟禁不得房門半步,耳邊全是趙沁兒和慕容復(fù)在書房中吟詩作對的朗朗書聲,其中就有這首詩,所以才記憶深刻。
莊欣欣如同被雷劈中,要知道她們兩個天生犯沖,從前每次見面,不是互掐就是互損,相互不搭理。
沒有想到的,莊若若竟然對自己笑了?
很快,園子里響起了丫鬟婆子的議論:
“哈哈,連花都不認識,還自作聰明作詩?真是笑死人了!”
“抄古人的詩作,往自己臉上貼金,簡直無恥!”
“就是,野女人養(yǎng)的孩子,自然上不了臺面。”
“簡直是跳梁小丑!”
聲音雖然不大,卻全被趙沁兒聽在耳里。
她的臉立馬漲紅,火辣辣的,難受得很。
下一秒,趙沁兒就委屈吧啦,“嚶嚶”地哭了起來,試圖用眼淚裝柔弱,扮可憐。
誰知,老太君非但沒有半點憐惜,臉卻立馬沉了下去。
伺候她的婆子,也板起臉來,年歲高的老人家最是忌諱眼淚。
這個趙沁兒,二小姐又沒說什么,她就哭哭啼啼的,太不大氣。
“哭哭哭,給誰哭喪呢?”老太君的興致也消失殆盡,站起身宣布散席,“有眼不識金鑲玉也便罷了,緣何還要說謊抄襲?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太君拂袖而去,莊若若緊跟著站起身。
“妍妍姐姐,去我院子里坐坐吧,我正好淘了件稀奇的古畫,帶你瞧個熱鬧。欣欣妹妹也一起來,我有把古劍,你幫我鑒賞一下。時辰若是太晚,都留在我房中睡最好。”
姐妹三人說說笑笑就要離開。
趙沁兒止住哭聲,急忙追上去,“那個……我可以一起嗎?”
莊若若立馬停下來,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沁兒,此刻她眼淚還懸在眼睫上,妝容花了一大半,卻毫不自知,故意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換作旁人,她這樣說不定會博得幾分同情,可在她眼中,卻引不起絲毫憐惜。
沒等莊若若出馬,莊欣欣就冷笑回絕,“你是誰呀?憑什么要跟我們一起?”
就連一向少言寡語的莊妍研都破天荒發(fā)聲,“妹妹還是在園子里多認認花吧!”
趙沁兒瞠目結(jié)舌,尷尬不已。
姊妹三人漸行漸遠,議論聲卻并未停息。
“這種貨色也敢自稱四小姐?蒙蔽誰的雙眼呢?怎么看怎么不像莊家人!”
鬟婆子也跟著走了,偌大的花園里,只剩一人。
趙沁兒面露陰毒,她朝著眾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想到自己剛剛?cè)绱耸孀樱藓薏黄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莊若若你給我等著!
旦日,碧空萬里。
一大早兒,趙沁兒梳洗打扮過后,便狠掐了自己一把,噙著淚快跑向了百花園的西南角。
沒進佛堂,早已哭成淚人。
聽到哭聲,莊招娣忙在丫鬟攙扶下出來,“好好的,怎么哭了?”
因為吃了豬油起酥做的糕點,她腹瀉嚴重,此時連走路腳步都是虛空的。
趙沁兒抬起巴掌大的小臉,將可憐兮兮演繹得淋漓盡致,“母親,我……我好難受,若若姐姐不喜歡我,就連下人都嘲笑我,流落府外又不是我心甘情愿,可為什么所有的錯,都要我來承擔(dān)?如果我從小就跟姐姐一樣,有母親的悉心教養(yǎng),豈會如今日般丟臉?”
緊咬嘴唇,隱忍著默默哭泣的樣子,煞是惹人垂簾。
何況本就覺得虧欠她的莊招娣?
“丫丫,別哭,都是娘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跟你弟弟。放心,我明天就傳話下去,你就是我莊府名正言順的四小姐,丫頭婆子哪個若敢對你不敬,就趕出府去?!?
說完,她朝身后掃了一眼,青云躬身屈膝,“夫人,我這就去安排。”
莊招娣輕撫著趙沁兒的手背。
“丫丫,你也必須自立,拿出該有的霸氣。要知道,我們莊家可是皇商,作為莊府的小姐,自然底氣也要足?!?/p>